豆腐坊劉掌櫃的女兒突然亡故,據說是深夜上小樓取東西,結果失足墜落活生生給摔死的。沒有多久,胡桃寨中就傳出了消息,說劉掌櫃的女兒死不瞑目詐了屍。邢如意與狐狸正好路過,便到劉家豆腐坊湊了個熱鬧,這不湊還好,一湊竟湊出更多稀奇事兒來。
先是在劉掌櫃女兒失足墜樓的那棟小樓下面發現了一具奇怪的貓屍,緊跟着牽扯出了胡桃寨中一個專門賣女子護膚用品的店鋪,叫做玉芳樓。接着從劉掌櫃家小夥計的口中得知,劉掌櫃的女兒劉青唯曾到玉芳樓裏買過一樣東西——價值千金的美人如玉膏。而使用這美人如玉膏的姑娘們,似乎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在使用之後,不約而同的戴上一塊黑色面紗。
現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跟玉芳樓扯上了關系。
“在你家小姐使用美人如玉膏的那段時間,可有奇怪的事情發生?”邢如意看着小夥計的眼睛。
小夥計先是搖了搖頭,跟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眼睛一亮,說道:“有一件事,但我不知道算不算奇怪。”
“說來聽聽。”
“就在青唯小姐與掌櫃的大吵一家之後,小姐便賭氣将自己給關了起來。那段時間,掌櫃的心情也不大好,咱們做夥計的自然不願意去觸掌櫃的眉頭,這院子便也很少進來,甚至連多餘的話都不敢與掌櫃的說一句。那件事具體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我也記不太清楚了,隻知道是個上午,院子裏突然傳來小姐一聲凄厲的慘叫,掌櫃瞬間變了臉色,連客人都顧不上招待,就急匆匆的沖進了院子裏。
我原本是不想動的,可客人們都勸我,讓我趕緊跟進去瞧瞧,說做人夥計的,得有些眼色。我一想,這客人說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就放下手裏頭的工具,跟着掌櫃的跑進了院子裏。
院子裏一片狼藉,好多東西都被從廂房裏扔了出來,其中一片銅鏡被摔得最爲厲害。隐隐約約的,我聽見掌櫃的在與小姐說話,小姐又哭又鬧,像是得了瘋病一般。我大着膽子到了門口想要往裏頭瞧一瞧,卻被掌櫃的看見,給趕了出來。”
“那之後呢?可還有類似的情形?”
“有過兩次,但沒有這次的動靜大。當時,咱們胡桃寨的人都已經知道小姐生了病,且這病還是生在臉上的。不願意照鏡子,心情不好,也是能夠體諒的。大約又過了幾日吧,小姐便恢複了正常,隻不過臉上的黑紗一直未曾取下來,連話也很少說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若是還想到了别的事情,随時與這位柳生柳捕快聯系。”
小夥計惶恐地看了柳生一眼,點點頭,飛快地跑了出去。
時間一晃,就到了傍晚,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而一直病着的劉掌櫃也有了起色,在晚飯之後蘇醒了過來。
劉掌櫃醒了,邢如意自然不必大費周章去用招魂術将劉青唯的鬼魂給喚上來。在說明情況之後,劉掌櫃歎了一陣子的氣,終于将實情一一吐露。
在胡桃寨,劉青唯算是一個比較出挑的姑娘。用邢如意那個時代的話形容,就是膚白貌美大長腿,不僅能夠磨得一手好豆腐,平常女子都會的針織、刺繡也不再話下。且爲人活絡,心地善良,算是人人家都想娶的那種兒媳婦。
自打劉青唯滿十三歲之後,這來劉家求親的人就絡繹不絕,經過幾年的挑挑揀揀,劉掌櫃與柳青唯終于選定了一門親事。按說,事情到了這裏,也算是大圓滿的結局。可就在劉青唯定親後不久,她突然生了一場病,臉上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疙瘩。
尋常女子,遇見這樣的情形都會着急,更何況定親之後,便是迎娶。作爲漂亮姑娘的劉青唯自然不願意頂着這樣一張滿是疙瘩的臉去見自己的未婚夫。爲了治好劉青唯臉上的疙瘩,劉家暗中尋了不少的大夫,也用了不少的偏方,可那疙瘩不僅沒有被抑制住的現象,反而越發的嚴重,到了最後,莫說是外人,就是劉掌櫃自己看了女兒的那張臉都有些惡心的吃不下飯。
“那疙瘩是個什麽模樣?”
邢如意突兀的問了一句,劉掌櫃略微思量了一會兒,将劉青唯臉上長的疙瘩模樣做了一個描述。
“那不是疙瘩,應該是青春痘。”
“青春痘?”
劉掌櫃與柳生面面相觑,誰都不清楚邢如意口中的這個青春痘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這個青春痘,有個非常可愛的小名叫做痘痘,在學醫者的眼中則被稱爲是痤瘡,屬于常見的皮膚類疾病。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面部會長出大小不一的紅疙瘩、粉刺、膿包,情況嚴重者可以布滿整張臉,若是被不知情的外人看到,自然會覺得十分惡心。這種病,通常會在十一二歲的時候發生,到了十七八歲情況會更爲嚴重一些,若是倒黴些的,可能到了三四十歲仍不能痊愈,甚至還會蔓延到胸部、背部,其大小可能會比常見的黃豆還要大一些。”
“此病如此厲害?”
“算不上厲害,就是治療起來比較麻煩些。”邢如意擺擺手:“想要治療這種青春痘,需要内外兼養,共同調理。至于發病的原因,也各不相同。比較的常見的像是微生物感染,用你們的說法就是染了病毒,還有就是精神焦慮,飲食不當以及濫用藥物等等。青唯姑娘之所以犯病,大概與她成親在即,心情緊張有關,加上後來濫用藥物,導緻病情越發的嚴重,尋常的大夫自然束手無策。”
“聽夫人說了這麽多,可是這病夫人能治?”
劉掌櫃看着邢如意,神情有些緊張。
“雖說麻煩了些,耗費的時間也會長一些,但是能治。”
不等邢如意将話說完,劉掌櫃起身,跌跌撞撞沖到了女兒的棺木旁,看着棺中的女兒痛哭了起來。
“我可憐的女兒,若是你肯在等一等,等到殷夫人與她的相公到了咱們胡桃寨,你又何至于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咳咳。”
邢如意輕咳了兩聲,柳生不着痕迹的将劉掌櫃攙扶回了床上。
“劉叔,你能否詳細說下青唯的事情。”
“人都死了,還說那些有什麽用。”
“青唯雖然不在了,可胡桃寨上也有别的姑娘與青唯的遭遇一樣。劉叔是心善之人,總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别家與劉叔你一樣經曆這般喪女的傷痛吧?”
“哎!都是那玉芳樓造的孽。”
劉掌櫃狠狠地在大腿上拍了兩下。
“不錯,青唯的情形就像殷夫人方才說的一樣。越是看得大夫多,用的藥多,臉上的疙瘩就越多。到了最後,幾乎是密密麻麻,壓根兒尋不到一塊兒好的臉皮。雖說,她是我的女兒,可作爲爹爹,看到那樣一張臉都有些膈應。
那陣子,青唯一直将自己關在家中,所有能照見自己臉的東西,一概不允許出現。因爲這個原因,我也不敢讓她再搭把手幫着我一起磨豆腐。後來,聽人說,玉芳樓裏的東西很好用,于是我就托人去問,看青唯臉上的疙瘩能不能治。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心頭肉,我這個做爹的,總不能不管不問吧。
好在,托的人回了話,說是玉芳樓能治青唯的疙瘩。于是,我就花錢讓他們帶了一些藥過來。”
“什麽樣的藥粉?”
“就跟面粉一樣的東西,不過顔色不一樣,除了白色的,還有綠色的跟黑色的。按照玉芳樓裏的說法,這些藥粉得分時間使用。當時那個情形,我們也着實沒有了别的辦法,隻能試試看。你還别說,那藥粉的确有用,用了幾天之後,青唯臉上的疙瘩明顯小了,情況也見好。”
“既是有用,一直用下去不就好了,怎麽還會出現青唯失足墜樓的事情?”
“唉!這事情也怪我啊。眼瞅着那藥粉起了作用,我就在青唯面前提了那個玉芳樓,說這玉芳樓裏的東西還真管用。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我沒想到青唯居然自己上了那玉芳樓,還瞞着我,花了大價錢買了玉芳樓給她推薦的那個什麽美人如玉膏。”
“劉掌櫃你是否因爲這件事與青唯姑娘起了争執?”
劉掌櫃點了點頭:“我這家,夫人也都看到了,不過是個尋常的勉強能顧着溫飽的家。青唯娘因爲生她去了,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的。我沒有别的心思,隻想着給她尋個好的婆家,讓她後半輩子安安生生,衣食無憂的過日子。等将來我死了,去了地下,見到了青唯的娘也好給她有個交代。
我倒不是因爲青唯買了那個東西,也不是因爲那個東西貴,而是氣她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跟我商量。那些,可都是我給她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嫁妝,爲的就是等她将來入了别人家的門能有些底氣,不受婆家人的氣。哪曾想……這買了也就買了吧,大不了将來給的嫁妝薄一些,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青唯用了那個美人如玉膏之後,臉是慢慢好了,但人卻跟中了邪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