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面帶黑紗?”邢如意攥進了自個兒手中的那瓶美人如玉膏:“看來,青唯的事情不是偶然。這玉芳樓的掌櫃你可見到了?”
狐狸搖搖頭,在邢如意失望的眼神中,說了句:“雖不曾見到那玉芳樓的掌櫃,但我卻見到了裏頭賣貨的小丫頭。”
“那有什麽稀奇的,在我如意胭脂鋪裏不也有賣貨的小夥計嗎?這但凡生意好點兒的店鋪,還有幾個掌櫃願意抛頭露面的。”
“那小丫頭與李茂和鹿大娘是一樣的。”
“什麽意思?”邢如意先是愣了一下,跟着抓住了狐狸的胳膊:“你的意思是,那玉芳樓也是妖怪開的?”
“也?”狐狸伸出食指,在邢如意的鼻尖上輕輕點了下:“爲什麽要用這個也字?若我記得沒錯,如意胭脂鋪的老闆娘可是你。難不成,夫人也把自己當做了妖怪。”
“我不是嗎?”
邢如意反問,眉尾向上輕挑着。她原本以爲自己不過是借屍還魂,用她那個時代的話說,叫“穿越重生”。後來,她才知道,她是被莫須有用法術重塑的。是妖,是人,還是怪,連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了。
狐狸瞧着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些往事。雙臂一伸,将她輕摟進了懷裏:“你當然不是。”
“可我嫁的相公是。在我家鄉有句話,叫做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既嫁了你,不是妖怪,也變成妖怪了。況且,那如意胭脂鋪原本就是你幫我開的,我方才所說,也沒什麽錯啊。”
“錯了。”狐狸又在她的鼻尖上狠點了一下:“我是青丘九尾一族,而你是我青丘的媳婦。你出去問問,誰敢說我們是妖怪。”
“行,我家夫君最牛,最厲害。”
邢如意說着,環住了狐狸的腰身,跟着像是一隻撒嬌的小貓一樣,在狐狸的胸口處蹭了幾蹭。狐狸無奈,卻也隻得由着她。
“你法力高強,可瞧出那玉芳樓的小丫頭是個什麽東西?”
“不過是一條剛剛得道的小青蛇。”
“青蛇?”邢如意擡頭看着狐狸的下巴,雖說改了容貌,掩住了他九尾狐的俊俏面容,可這下巴還是比尋常男子要來得好看。她先是在自個兒心裏陶醉了一番,跟着道:“那玉芳樓的掌櫃莫不是一條白蛇吧?”
“白蛇?”狐狸低頭,眸光陷入邢如意的眼睛裏:“你這腦瓜裏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麽古怪的故事?我一說青蛇,你就想到了白蛇。難不成,這青白二蛇都是一起行動的?”
“差不多。”
邢如意低頭嘻嘻地笑着,但該問的正事兒,也是一點兒都沒耽擱。
“那青蛇法術高嗎?”
“不及你。”
“這麽中肯?”邢如意捏捏狐狸的下巴:“你越是這麽說,我越是想要會一會那玉芳樓的掌櫃。”
“又想多管閑事?”
“錯,我這叫行俠仗義,爲民除害。躺在棺木中的青唯你也看見了,原本多好的一個姑娘啊,愣是被害成了那個樣子。若是沒有遇到我也就罷了,既然遇到了,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任由那個妖怪繼續害人。”
“你呀,還是老樣子。”狐狸的耳朵動了下,将手松開:“須得答應我一件事。”
“知道,知道,要去玉芳樓得先經過你的同意。”
邢如意也聽見了門外的腳步聲,快速地沖狐狸福了下身,做個鬼臉将身子轉向了門口。此事,她已是一臉正派的模樣,與剛剛那個抱着狐狸撒嬌的小女子似判若兩人。
柳生與林虎竟是一道回來的。隻不過一個人眉頭緊縮,而另外一個卻是面帶喜色。
“如意,你别說,還真叫你給猜對了,我舅舅還真與人發生過口角,而且差點動了手。”
林虎那個性子,心裏是擱不住事兒的,才剛進門就嚷嚷了起來。
邢如意看了柳生一眼,劉家豆腐坊的那個小夥計就低頭跟在他的身後。
“劉掌櫃與誰發生過口角?”
“隔壁村的一個木匠。”
“木匠?”
“嗯。”林虎點頭:“事情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了,我問了好幾個歲數與我舅舅差不多大的,才稍稍了解到一些眉目。這木匠姓林,因爲做活兒的時候不小心給弄瞎了一隻眼睛,所以十裏八村的人都管他叫林瞎子。别看這林瞎子瞎了一隻眼睛,可那雙做木工的手卻十分靈活,就這胡桃寨,十家裏頭有九家的家具都是他給打造的。”
“你舅舅,劉掌櫃家的家具也是這個林瞎子給打造的?”
“早期的家具是不是林瞎子給打的,這個我不清楚,估計我舅舅也記不清楚了。我隻知道,在青唯出生之前,我舅舅曾找到這個林瞎子讓他幫忙給打造一些家具。
我這個舅舅,也挺不容易,三歲死了娘,八歲死了爹,靠在一家豆腐坊裏當小夥計學到了磨豆腐的本事。到了二十多歲,才攢下一些錢來娶了我舅母回來。
我舅母也是窮苦人家的姑娘。兩人成婚的時候,這裏隻有一間破落的茅草房。好在,兩個人都是勤快人,也都能吃苦,靠着這個磨豆腐賣豆腐的本事,才将這個家給慢慢經營了起來。
得知我舅母有了身孕,舅舅便拿出全部的積蓄,準備将院子重新給收拾一下,連帶着也就請了那個林瞎子過來。據說,我舅母生下青唯的那間廂房與林瞎子打造家具是一同進行的。”
“那你可有問清楚,你舅舅與那木匠林瞎子是因何事發生的口角?”
“問清楚了。這事情期初也不大。說是林瞎子在做木匠活兒的時候,将那些工具随意亂放。我舅母當時懷着身孕,一不留神就給傷到了。舅舅心疼舅母,也擔心舅母腹中的孩子出事兒,就說了那林瞎子幾句。這人呐,在着急的時候,說的話可能會難聽一些,加上我舅舅護妻護女心切,說話也會更加不中聽。
這林瞎子因爲瞎了一隻眼睛,脾氣也變得十分暴躁。聽見我舅舅那些話,就生了氣,然後就與我舅舅争吵了起來。家具,肯定是做不下去了,我舅舅便結算了工錢給那林瞎子,重新找了一個做家具的木匠師傅。”
“這麽聽來,倒是沒有太大的仇怨。”
“那是因爲如意你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這林瞎子從我舅舅家離開之後,便去了酒肆喝酒。大概也是因爲心中有氣,一下子就給喝醉了。回家路上,不小心與一輛馬車相撞,雖及時躲避,保住了性命,但卻傷了一條腿。林瞎子,從此不僅隻是林瞎子,還變成了林瘸子。”
“事情雖與你舅舅有些關系,但說到底,還是這林瞎子應該負主要責任。若不是他氣量小,喝多了酒,也不至于傷了腿啊。”
“如意你是明白人。”林虎伸了一個大拇指出來:“可這林瞎子不是啊。在他心裏,他傷的那條腿就是我舅舅給造成的。因爲腿受了傷,這找他去做活兒的人也就少了許多,林瞎子便隔三差五的到我舅舅家裏尋事。更甚者,能從白天鬧到晚上,再從晚上罵罵咧咧直到第二天淩晨。我舅舅倒是能忍,可我舅母懷着身孕,這麽天天鬧騰,着實受不住。于是,我舅舅便拿了東西,将那林瞎子給打了一頓,将其趕出了胡桃寨。”
“那林瞎子呢,從今往後再沒有來鬧過?”
“應該是沒有吧。”林虎撓了撓頭:“反正,我問的那些老人家告訴我,自從我舅舅将林瞎子趕出胡桃寨之後,這胡桃寨的人就再也沒有見過林瞎子了。”
“沒有見過?難不成,這寨子裏就再也沒有人去找林瞎子做木匠活兒了。”
“這個……”林虎嘿嘿一笑:“我沒問。”
“那就煩請林虎林捕快你再去問問,看看這林瞎子住在什麽地方。你是捕快,這麽做的目的,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你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我林虎好歹也是個捕快,你能不能不老這麽指揮我做事情,若是讓府衙裏頭那位縣令老爺知道了,還以爲我林虎不願意做捕快,要跟你當小跟班兒了。”
“我才不要你給我當小跟班兒,我鋪子裏的夥計,各個都比你機靈。”邢如意白了林虎一眼:“你愛去不去,反正這是你家舅舅的事情,又不是我家的,我才懶得追根究底。”
“好,我去,我去還不成嗎?是我舅舅家的事情,我去找那個林瞎子,追根究底,看看究竟是不是他在害我舅舅。”
林虎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與柳生打過招呼之後,便又出了門。
邢如意見他離開,走到劉家那個小夥計跟前,問了句:“你家青唯小姐,可曾去那玉芳樓買過美人如玉膏?”
小夥計一愣,擡頭看着邢如意,“夫人如何知道的?”
“這麽說來,你家小姐的确是買過的。”
小夥計點了點頭:“那美人如玉膏,我也聽過,據說得用金子買。我家青唯小姐平日裏十分節儉,那陣子卻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竟将掌櫃的給她準備的嫁妝偷偷變賣,然後買了那美人如玉膏回來。後來被掌櫃的知道,還狠狠罵了小姐一頓,好幾天都不肯與小姐說話。”
“那你家小姐用了那美人如玉膏之後可曾變得美豔無雙?”
“這個——”小夥計爲難的看着邢如意:“自從小姐與掌櫃的大吵一架之後,也賭氣将自己給關了起來。那段日子,掌櫃的心情不好,豆腐也是做得馬馬虎虎,我也不曾見過我家小姐。再見時,小姐已經戴上了那塊黑色面紗,有沒有變得好看,我也就不知道了。”
“這期間,可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