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楊府的後花園裏發現了一具女屍。
女屍面部朝下,陷在後花園那處已經廢棄的荷塘裏。當柳生帶着林虎以及一班衙役趕過去的時候,女屍仍維持着被家丁發現的姿勢。
楊家現任的當家人,也是楊大小姐的未婚夫婿,已故楊老爺的準女婿蘇天臨站在後院的角門處,見柳生帶着衙役們過來,便走上前,施了一禮。
“辛苦柳生及林虎兄弟了。”
“死者可是你楊府的人?”
蘇天臨點了點頭:“雖尚未将這具女屍打撈上來,但府中管家已經辨認過了,此女身上穿的,的确是我楊家之物。至于是誰,目前還在查。”
“是誰發現的這具女屍?又是何時發現的?是怎麽發現的?”
“這個……”蘇天臨向後望了一眼,道:“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在鋪子裏忙碌,具體情形如何,還是由我的管家來說吧。”
蘇天臨招招手,管家小碎步着跑了過來。
“見過柳大人,見過林大人。”
“管家不必多禮,還是将這發現女屍的情況給詳細說一說吧。”
“這裏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那邊有個涼亭,小的已經命人準備了茶點,兩位大人這邊請。”
“不必了,就站在這裏說吧,稍後我們還要去看看那具女屍的情況。”
“事情還得從這個荷塘說起。這荷塘是已故老爺爲夫人挖的,夫人故去後,這荷塘便再沒有人打理。老爺呢,覺得觸景傷情,就讓人暫時将這後花園給封了,這裏頭的荷花什麽的就随着它們長。
原本,也沒有什麽,可這日子長了,這無人打理的荷花池就總是散發着一股腥臭的味道。正好也到了該清理荷塘淤泥的時候,姑爺就吩咐咱們,将這荷塘清理幹淨之後,給平了,待到來年春天的時候,讓府中的園丁看着種些小姐喜歡的花草。
于是,今天一早,小的就領人打開了這後花園的門,來清理這荷塘裏的淤泥,順便還找人拉了一些土,準備清理之後,就給填上。
結果,清理到一半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具女士。小的們知道這是命案,便不敢再動,随後命人通知了姑爺,姑爺這才派人去衙門裏報案,請了大人們過來。”
“可知道這女屍是誰?”
“屍體是趴着的,大半個身子都陷在淤泥裏,莫說小的看不見她的臉,就是看見了,若是沒有清洗幹淨的話,怕是也認不得。”
柳生點了點頭,覺得這管家說話還是十分小心的。
“那府中可有人失蹤,尤其是丫鬟奴仆之類的?”
“回大人的話,已經着了人去查。”
管家話音剛落,一名小厮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跑到管家跟前,直接将手攏起,将嘴巴貼在了管家的耳朵邊兒上。管家看了柳生一眼,對那名小厮說道:“府衙裏的捕快老爺在此,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不要支支吾吾,故作神秘的。”
說完,又對柳生道:“這小厮名喚楊春,小的剛剛就是讓他去查找府中是否有失蹤之人的。”
“可有結果?”
“這位是府衙的柳生柳大人。”管家指了指柳生,對那名小厮道:“查到了什麽,就直接說吧。”
“回管家,回柳大人,府中眼下隻缺兩人。一人是後廚的幫廚李大娘,據說她的兒子病了,所以早些天便請假回鄉去了,至今都沒有回來。另外一個……這另外一個是府中的綠枝姑娘。聽人說,這綠枝姑娘是出去給小姐買宵夜的,可一去就沒有回來。小姐因爲這件事情,已經發了好多天的火。”
“你剛剛說的是綠枝?”
“是,小的方才所說的正是綠枝姑娘。”
“這綠枝姑娘,究竟是何時不見的?”
小厮思索了一番之後,才猶豫着說出了一個日子來。
“這是門口負責值夜的小厮給小的說的時辰,至于是不是準的,小的也無法肯定。因爲府中除了大門之外,還有幾個偏門。這些偏門,往常都是沒有人值夜的。綠枝姑娘是在小姐身邊伺候的,她手中,興許就有這些偏門的鑰匙。所以,綠枝姑娘究竟有沒有回來,什麽時候回來的,又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府中也沒有人能說清楚。”
興許是這小厮的話說的多了些,管家适時的咳了聲。小厮也是個知道看臉色聽聲音的,聽到這一聲輕咳,忙看了管家一眼,跟着閉緊了嘴巴。
柳生看了管家一眼,管家陪着笑,将頭低了下去。
“既是在小姐身邊伺候的,難不成,楊府小姐也不知道這綠枝是何時不見的嗎?”
“柳大人有所不知。自從夫人和老爺先後故去之後,這府中陸陸續續又發生了不少的事情。小姐本就因爲夫人和老爺的事情心中悲痛,加上被後來的那些事情所擾,脾氣和性子也都跟着變得古怪起來。莫說是伺候小姐的那些丫鬟,就是姑爺想要見小姐,都得看小姐的心情。”
“這話是什麽意思?”
“哦,是這樣的。大約從半年前開始吧,小姐就陸陸續續的将她身邊那些伺候的丫鬟給趕了出來。如今,常在小姐身邊伺候的,就隻有從小看着小姐長大的奶娘。旁的丫鬟,都是住在外面那個院子裏的,隻有小姐有事吩咐的時候,她們才能夠進入。”
“那你家這小姐的性子還真是蠻奇怪的。”
林虎忍不住搭了一句嘴,管家依舊陪着笑了笑。
“我家已故老爺和夫人膝下就隻有這麽一位小姐,自小便是嬌寵着長大的。夫人故去,老爺跟着離去,小姐一時之間難以承受這麽大的變故,也在情理之中。再說,這綠枝雖是小姐院子裏的,卻并非是小姐近身伺候的丫鬟。她腿腳伶俐,辦事還算妥帖,往日裏也就是幫着小姐跑跑腿,做做外出采買一類的事情。哦,小姐的胭脂水粉,點心吃食什麽的,一向都是由綠枝負責的,但這些東西嘛,也不是日日都需要的。”
柳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給林虎使了個眼色。林虎點點頭,領着一班衙役到了荷塘前,問了一些情況之後,便選了兩名家丁與衙役一同下到荷塘裏面打撈屍體。
後花園裏,一道光落了下來。這道光,并沒有驚動任何人。
隐身的刑如意與狐狸一同走到了荷塘邊兒上,刑如意蹲了下來,單手支撐着下巴,看那些衙役和家丁們一起打撈女屍。
“你說,這死在荷塘裏的會是誰?”
“夫人覺得是誰?”
“綠枝!”刑如意說着,擡頭沖站在一旁的狐狸笑了笑:“雖然不知道這綠枝是不是纓娘的恩人,但我總覺得,纓娘不是無緣無故選在今日擔下那份罪責的。而且吧,我覺得,纓娘在栽贓嫁禍我的背後,還藏着别的緣由。”
“夫人是不是想多了?”
“想多了嗎?”刑如意眨巴了下眼睛,拍拍手站了起來,指着不遠處的楊府管家道:“方才離得遠,聽那管家說話,聽得也不是太清楚。可我的判斷告訴我,那管家其實早就知道這死在荷塘裏的是綠枝,他方才說的那些話,看似是在對柳生講明情況,實際上,卻是在爲那位楊府小姐開脫。這綠枝的死,十有八九是與那楊府小姐有關的。”
話音才落,周遭便起了騷動,那些剛剛才将屍體拉出一半的人,竟紛紛丢下屍體,連滾帶爬的從荷塘裏跑了上來。就連林虎,在看了一眼之後,都變了臉色。
“發生什麽事情?”
柳生聽到聲音也走了過來。
“那屍體有古怪!”
林虎指了指荷塘裏頭的女屍,臉上隐隐顯出泛白之色。柳生沒有再問,而是輕輕一躍,下到了荷塘裏。不顧腥臭的淤泥漫過腳面,直接蹲下來,将女屍已經露出大半的身體,直接從淤泥中提了出來。
人死之後,身體會變得很重,尤其這具女屍還是現在淤泥之中,可提的那一下,卻很輕松。淤泥在下落的同時,連帶着将女屍身上的衣服也給拽了下來。柳生這才看到,除了女屍的頭部、手部與足部還算完整之外,她的整個身體幾乎都被掏空了。換句話說,女屍的上半身和下半身,都已經沒有了皮肉,甚至連内髒也都消失不見了,剩下的隻是一具連在一起的骨頭。
“老大,這屍體是腐爛了嗎?”
盡管有些看不得這個場面,可身爲捕快,這個時候逃走,也有些說不過去。林虎在深吸了幾口氣之後,這才重新回到了荷塘邊上,看着被柳生提在手中的女屍問道。
“不像是自然的腐爛。”
柳生說着,将女屍提到了邊兒上,示意林虎将其接過去。
林虎猶豫了一下,閉着眼睛,将屍體接過,放在了地上。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刑如意早就已經湊到了女屍的跟前。
“看來這柳生還是有幾把刷子的,從手部和足部腐爛的程度來看,這綠枝死了并沒有多長時間。就算她的頭部因爲裸/露在淤泥外頭,腐爛的程度較輕,她身上的皮肉也不可能腐爛殆盡,而且連一丁點兒的内髒都看不見。
刑如意說着,用手指輕輕刮開了女屍胸骨表面的淤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