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還是這纓娘受了什麽刺激,腦袋給糊住了。堂上堂下,堂内堂外,都被這突來的意外給驚住了。
連環命案,都是纓娘做下的,不僅殺人,而且還意圖栽贓嫁禍這個消息,相信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楊家集。隻是,讓人不懂的是,好端端的這纓娘爲何要殺這些不相幹的人。
圍觀群衆的疑惑,也是刑如意和捕快柳生的疑惑。
“人命關天,況且還不隻是一條人命,纓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柳大人放心,纓娘方才承認時就已經想的很清楚,也想得很明白了。”纓娘說着,走到了假的刑如意跟前,福了福身道:“将夫人牽扯其中,實非纓娘所願,還請夫人諒解。”
假的刑如意沒有任何的反應,纓娘在起身時,故意往前走了一步,小聲道:“纓娘了的是私怨,所殺之人亦是應有此報之人,還請高人旁觀。待纓娘事情辦妥,自會給夫人一個交代的。”
說完,向後退了兩步,轉身,看向公堂外頭狐狸與刑如意所站立的位置。
狐狸悄聲說了句:“完了,我的法術被她看破了。”
“被誰看破了?”
刑如意正在琢磨别的事情,聽見狐狸這話,疑惑的問了句。
“沒什麽,我想我找到了老狐狸要找的那個人。”
“是誰?”
“纓娘!”
“纓娘?”刑如意不解的看向公堂裏頭:“可她身上,并沒有妖怪的氣息。”
“她不是妖怪,她的情況,有些特别。這些事情,稍後再與你說。我們先聽聽纓娘在公堂上都會說些什麽。好歹,也得知道,她爲何将你牽扯進去吧。”
公堂上,在假的刑如意被衙役們帶下去之後,纓娘不用縣老爺開口,就自個兒跪了下去。
“事情是纓娘做的,纓娘願意認罪,隻是其中還有些内情,請老爺容許纓娘仔細說來。”
“本老爺也想聽聽看,你一個嬌弱的小女子,因何去殺那些不相幹的人。”
“回老爺的話,那些人并非是纓娘自個兒想要殺的,而是有人脅迫纓娘,要纓娘爲其取那些人的性命。”
“有人脅迫你?”
“回禀老爺,纓娘的确是被人脅迫的。纓娘隻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弱女子,因得人相助,才來到這楊家集上,開了間包子鋪,勉強爲生。隻是,纓娘沒有想到,那個相助纓娘的人,居然會要求纓娘殺人。迫于無奈,也爲了報恩,纓娘不得已才雙手染血,謀了那些人的性命。”
“迫于無奈,爲了報恩。”柳生走到纓娘跟前:“你迫得什麽無奈,又報得何種恩情?”
“纓娘的恩人,在纓娘垂死之前,救了纓娘一命。這救命之恩,纓娘怎能不報。至于迫于無奈,乃是因爲恩人擔心纓娘會洩露秘密,所以給纓娘喂了顆毒藥。若纓娘中途反悔,或者不再聽從恩人的指令行事,纓娘便會因爲沒有解藥而毒發身亡。”
“既如此,你又緣何要在公堂之上将這些話給說出來。此時的纓娘,就不怕毒發身亡了嗎?”
“回柳大人的話,纓娘怕。纓娘隻是一個尋常之人,焉能不懼怕毒發之時的疼痛,但纓娘累了,殺人殺得累了,且纓娘也不願意再将無辜之人牽扯其中。”
“你說的無辜之人是……”
“就是方才的那位夫人。”纓娘略微擡了擡頭:“那位如意夫人曾到纓娘的包子鋪裏買過包子,因身上沒有帶銀子,就将頭上的發簪取了下來,交給纓娘當做抵押之物。纓娘雖是鄉野村姑,卻也認得,那發簪絕非俗物,且那夫人的穿戴,也不是一般尋常人家能夠穿得起的。
既不是尋常人家,纓娘自不必擔心那位夫人會賒欠纓娘的包子錢,于是就将那發簪給收了起來。打烊之後,恩人尋了過來,說官府已經注意到了纓娘,讓纓娘務必小心,且抓緊時間,尋一個脫身之法。纓娘正在發愁,柳大人來了,向纓娘詢問近日是否有生人到纓娘的包子鋪裏買過包子。纓娘一時心慌,加上正好看到那隻簪子,就将其交給了柳大人,并且說出了如意夫人的名字。”
柳生點頭:“不錯,這的确是當時的情形。”
纓娘的頭低了下去。
“将簪子交給柳大人之後,纓娘心中也是十分的忐忑。一來,唯恐柳大人去找那位如意夫人的麻煩,二來也唯恐那位如意夫人會來向纓娘讨要發簪。情急之下,纓娘便想着再做下一個案子,用來轉移官府的視線。那位如意夫人是才到的楊家集的,官府若是詳查,必定能夠查清楚,還那位夫人一個清白。”
“纓娘你方才所說,你之所以重新作案,是爲了轉移官府的視線,還那位夫人一個清白。卻又爲何,在做下案子之後,佯裝成那位夫人的模樣,去了客棧?”
“轉移官府視線,還那位夫人一個清白,确是纓娘的初衷,但讓纓娘沒有想到的是,纓娘的犯案過程居然被更夫給看到了。纓娘起初隻是想要逃走,因爲天色尚黑,更夫不一定就認出了纓娘。可在逃亡的過程中,纓娘改了主意。”
“纓娘決定栽贓嫁禍?”
“是!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纓娘終究還是做了壞人。”
“如此說來,那位如意夫人的确是清白的。”
“回大人的話,如意夫人确與這些事情無關。”
“栽贓嫁禍的事情,纓娘算是交代清楚了。那麽接下來,就請纓娘你說一說殺人的事情吧?那些死者,究竟是如何死的?纓娘又爲何要割去他們胸前的一塊皮?”
纓娘抿了抿嘴:“回大人的話,那些人都是中毒死的。”
“中毒?”
柳生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林虎。林虎搖搖頭,意思是仵作并未從那些死者身上發現什麽明顯的中毒痕迹。
纓娘顯然也想到了這裏,她擡了擡頭道:“那毒藥并非尋常之物,乃是纓娘早些年從一個江湖術士那邊學到的。施毒的也并非是纓娘自己,而是纓娘随身攜帶的一隻小蟲子。那蟲子識得一種氣味,那種氣味,會附着在被挑選着的包子上。蟲子聞到氣味,就會行動。隻需要一口,毒液就會侵入死者的心髒,瞬間使其麻痹,然後死亡。蟲子叮咬的傷口很小,毒液的量也不大,所以尋常仵作是檢驗不出來的。”
聽到這裏,刑如意用手捅了捅狐狸,問道:“這世上真有如此奇特的小蟲子嗎?若是有的話,你可不可以尋幾隻給我,我也想養着玩兒。”
狐狸的臉色變了變,卻仍好脾氣的說着:“夫人乖,平日裏玩玩毒草也就是了,毒蟲之類的還是盡量不要招惹吧。”
“如此說來,這世上還真有這麽一種可以殺人于無形的蟲子了。”
“沒有!爲夫保證,絕對沒有!”
“當真沒有?”
“當真沒有!”狐狸輕輕舉了舉手:“乖,纓娘快要講到重點了。”
公堂上,柳生正在問出最關鍵的一個問題:“纓娘爲何要割去死者胸前的那一塊皮?”
“大人當真想要知道?”
“公堂之上,纓娘最好明白,應當如何回話。”
“是,纓娘明白了。不瞞大人,纓娘殺人,主要就是爲了那胸前的一塊皮。纓娘不知大人是否調查過那些死者的生辰八字,纓娘所選之人,都是陰年、陰月或者陰時出生的人。這些人,在大人眼中,都隻是尋常之人,可在纓娘眼裏,或者說是在纓娘恩人的眼裏,這些人都是上好的藥引子。”
“藥?你的意思是,你殺人取皮,是爲了入藥?”
“是!至少纓娘的恩人是這麽對纓娘說的。所以,纓娘在取每一塊皮的時候都很小心。”
“人皮入藥,倒還是頭一回聽說。”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柳大人沒有聽過的稀奇事情,也不止這一件。”纓娘挺了挺脊背:“纓娘幼年時便聽過一個說法,說是熱的人血,裹了饅頭吃,就可以治病。不光人血,還有婦人生産之後的胎盤,都是可以入藥的。”
柳生皺了一下眉頭,将臉轉到了一旁。公堂之上,那位原本昏昏沉沉的縣老爺,在聽到纓娘這些話之後,也擺了擺手,做出了一個犯惡心的表情。
“柳生,你趕緊問問她,她那幕後主使是誰?”
“你的幕後主使者是誰?或者,我應該問,你的恩人是誰?”
“綠枝!”
“什麽?”
“回柳大人的話,纓娘的恩人名喚綠枝,是楊府小姐身旁貼身伺候的丫鬟。”
“綠枝,楊府的丫鬟?”
柳生看向林虎,林虎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道:“上回去楊府調查的時候,隐約聽過這個名字,好像就是那位楊小姐身邊的。”
“楊府的丫鬟,是你的救命恩人?”
“回大人的話,是的。”
“那些人,也都是這個丫鬟讓你殺的?”
“恩人并沒有明說,隻是每次來,都會交給纓娘一張紙,紙上寫着需要纓娘取皮的對象。”
“那些皮,你都是如何轉交給這個綠枝的?”
“回大人的話,恩人每隔幾天就會到纓娘的包子鋪裏來取一些包子皮。纓娘便将人皮混在那些包子皮裏一同交給恩人。至于這人皮如何入藥,又如何使用,纓娘一概不知。”
“來人呐,去楊府,将那個叫綠枝的丫鬟傳喚過來!”
柳生給縣老爺使了個眼色,縣老爺正了正身子,吩咐道。
幾個領命的差役,剛剛跑出公堂,就聽見有人在外頭喊:“不好了,不好了,楊府又出命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