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豆腐包真好吃!”
刑如意說着,瞥了一眼纓娘,隻見她用那雙水蔥一樣的小手,拿起那串銅錢,随意的放在蒸籠旁邊的竹筐裏。
若是尋常的老闆娘,瞧見這樣一串銅錢,就算勉強收下,也免不了會叽歪兩句。纓娘的淡然,讓刑如意很有興趣。她後退兩步,笑嘻嘻地看着纓娘,指了指剛剛離開的那位老婦人問:“是常客?”
“是常客,每晚都是這個時候來。”纓娘一邊說着,一邊手腳麻利地收拾着蒸包子用的東西:“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再說了,她也是個可憐人。”
“的确可憐。”刑如意複述着,打了個瞌睡:“時候不早了,纓娘晚安!”
“夫人晚安!”
纓娘說着,降下了窗戶。鋪子裏的燭火,亮了些許時候,滅了。
刑如意舒展了一下胳膊,覺得自個兒是越發沒有睡意,想起方才那個婦人是朝着東邊兒去的,就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循着婦人身上留下的那股特殊的氣息,穿過一條幽暗的小巷,繞過幾間破落的房舍,來到一處小樹林跟前。借着閃電的光束,隐約可以瞧見樹林的全貌。這一看,就是一處被人遺忘的林子,各種樹木橫七豎八的長在一處,若非鬼怪,當真沒有辦法來去自由。
刑如意瞧了一陣子,有些喪氣的在林子前蹲了下來。若是狐狸在,進這林子,自然容易。可眼下,她隻是個身懷鬼術的凡人,擒鬼捉妖不在話下,可鑽樹林子,着實有些爲難她身上這些好看的衣裳。
當然,她也可以掐個鬼決,将那婦人從林子裏喚出來,但那樣粗暴的行徑,似乎有些違背她的本意。正糾結的不知如何的時候,林子裏忽得起了一陣風,跟着傳出嬰兒的哭聲。
“果然是有個孩子啊。”
刑如意歎了口氣,站起來,一動不動的盯着林子。林子中間,一道影子快速的移動,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她的跟前。
婦人,還是那個婦人,在閃電的映照下,那臉色越發顯得蠟黃。原本包裹嚴實的棉衣,此時被拉開了一個口子。嬰兒的啼哭聲,正是從那裏頭傳出來的。
“孩子病了?”
刑如意看着婦人的臉,問了句。
婦人警惕地看着她,将空着的那隻手伸了出來。她的指甲很長,很黑,指甲前端還沾着不少的黃泥。
“孩子的病,尋常大夫看不了。況且,都這個時候了,沒有那個藥鋪是開着門的。你若信得過我,讓我來看看如何?”刑如意說着,指了指自己:“我雖不是大夫,但學過一陣子醫術,而且學的吧還不賴。”
婦人看看刑如意,又看看懷中哇哇大哭着的孩子,扯着破落的嗓子說:“你若看不好,我就殺了你!”
“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麽戾氣還是這麽重?”
刑如意搖搖頭,将手伸到了婦人跟前。婦人猶豫了一下,将孩子抱了出來。孩子哭得已經有些啞了,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的抖動着。
“那豆腐包,是買給孩子吃的吧?”刑如意翻看了一下孩子的眼皮,将手覆在了他鼓起的肚皮上:“這孩子得有一周歲了吧
“你怎麽知道?”
“我不光知道這孩子有一周歲了,還知道,他之所以長不大,是因爲你給他渡入了鬼氣。你這是在害他,你知道嗎?”
婦人低下了頭:“我沒有辦法!”
“我知道你沒有辦法。孩子大了,就不能再和你待在一起,可他還那麽小,根本就沒有辦法在這個世上生存。你是他的母親,你很愛他,但人鬼殊途,讓你的愛變得異常糾結。”
“我不想的,我一點都不想的。”婦人搖着頭,突然雙眸凝到一處,看着刑如意連聲問着:“能救他嗎?我的孩子還有救嗎?”
婦人可憐巴巴的看着刑如意。
“虧得我來了,否則,你這孩子怕是要跟你一樣,留在這山林間,做個孤魂野鬼了。”
刑如意說着,輕輕按壓了一下孩子的腹部。隻聽得孩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一股黑氣從嘴巴裏竄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