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那個“皮”字,刑如意瞥了姑娘一眼。
粗看上去,并無什麽不妥,但仔細觀看她的面相,卻隐隐透出一股晦氣,而且這晦氣染身,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看她的穿戴,應該是某富貴人家的丫鬟。頭上那隻朱钗做工細緻,又并非尋常丫鬟可得,說明她是夫人或者小姐的身邊人,而且頗爲得勢。身着綠衫,顔色卻又不是那種暗沉的綠色,說明她的主子是位尚未出閣的小姐。
眉尾下垂,說明她有心事,而且這心事還是不能告之與人的。眼神冰冷,毫無感情,但冰冷之中又帶着一絲抗拒,這說明,她保守的秘密是與自家主子有關的。
“看什麽看?再看下去,小心我挖了你那雙眼睛!”
自打爲小姐辦事以來,還從未有那個人敢用這樣審視的目光瞅着自己。尤其那雙眼睛,像是能夠洞穿人心的一般,讓綠枝越發覺得心慌起來。她提起手中的燈籠,惡狠狠地瞪了刑如意一眼。
“抱歉抱歉,隻是瞧着姑娘長得好看,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刑如意笑眯眯地咬了口包子。嗯,豆腐餡兒的,味道還不錯。
但凡女子,沒有誰是不喜歡對方誇自己漂亮的。聽見刑如意的話,綠枝下垂的眉眼略微舒展了一些。她輕輕哼了一聲,道:“再好看,也不是你能随意看的。”
“姑娘說的是,不看就是了。”
刑如意轉身,背對着那位綠衫姑娘,卻瞧見賣包子的老闆娘,也就是纓娘沖着自己扯了扯嘴角。動作很輕,甚至來不及讓人察覺。
“那位姑娘好兇!”
待綠枝離開之後,刑如意才撇撇嘴角,沖着纓娘低聲抱怨了一句。
“夫人是剛到楊家集的,自然不知道咱們這裏的事情。這位綠枝姑娘是楊家大小姐身旁最爲得寵的丫頭。平日裏又被楊老爺和楊夫人慣着,脾氣是大了些。剛剛那些話,夫人也莫要往心裏去。”
“我是夫人,她是丫頭,我又怎麽會計較她的那些言辭。”
刑如意說着,俏皮地吐了下舌頭。眼角的餘光卻落在了纓娘的指尖上。那指尖上缭繞着一股黑氣,像是剛剛才染上的。她一邊啃着包子,一邊回身,沖着綠枝消失的方向看去。
雖有夜色掩映,但仍能瞧見一盞飄忽而去的紅燈,紅燈籠罩處,顯出一個模糊的人影,後面緊随着一團濃重的黑氣。
閃電,自半空中劃過。刑如意與纓娘不約而同的朝着閃電下落處看去。
“那閃電下落之處可有人家?方才隐約似瞧見一處飛檐,但瞧得卻不怎麽仔細。”
“夫人眼神真好!那是楊宅,就是方才那位綠枝姑娘要回的地方。說也奇怪,近幾日這楊家集總是閃電不斷,雷聲不停,卻偏偏不見落下雨來,且這閃電與幹雷都是落在楊家大宅的位置,不知情的,還以爲是楊家做了什麽遭天譴的事情呢。”
遭天譴?
這三個字,值得玩味一下。
刑如意若有所思的瞧了纓娘一眼。纓娘低垂眼眸,拿起擱在旁邊的包子皮,飛快的又捏出一個好看的,圓乎乎,白胖胖的包子來。
就在刑如意準備告辭,而纓娘準備打烊的時候,來了一名婦人。
婦人看上去很是奇怪,這個天氣,居然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衣,而且從頭到腳将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發黃的臉來。
纓娘欠身,抱歉地說着:“不好意思,已經打烊了。”
“我隻要一個包子,如果還有剩餘的,就請給我一個好嗎?”
婦人聲音沙啞,像是聲帶部分被什麽東西給損壞了一般。每吐一個字,都相當的費勁。
纓娘心善,不忍拒絕,便将剛剛蒸好的最後一籠包子遞給了那名婦人。
“這是剩下的,若您老不嫌棄的話,就拿去吧。”
婦人沒有說話,拿出一串銅錢放在了櫃台上。銅錢上生着許多的銅鏽,而且還沾着不少的黃土,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某個地方刨出來的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