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師父是個老當益壯的人,年近70卻愛好豪車。于是他主動提出當我們的司機,要親自送我們上南山老君洞附近。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我更加覺得這一趟搞得好像我們有去無回似的,司徒則是在給我們送行。頭一晚我們通過手機地圖查到了那家農家樂的具體位置,于是在距離盤山公路大約半裏的地方司徒停了車,讓我們三個自己走過去。在關上車門以前,司徒特别跟我們說了句,有問題就馬上跑,我在下山路上500米左右等你們。然後他對胡宗仁說,别逞強,别沖動。
說完他便開車離開,一切都有些匆忙。
本來這一趟,我預想的是我跟胡宗仁來就好了,但是付韻妮堅持要跟着一起,付強也沒阻攔,我也就不好意思說什麽了。隻不過在這天出發前,我悄悄跟胡宗仁說,要保護好你自己的女人,雖然我們還無法預料這天将會發生什麽事。
頭一晚我們商量好了對策,因爲我們覺得魏成剛要是現在就看管住這家人的話,那肯定不會隻在它農家樂的範圍裏看管。在附近尤其是主要的交通要道上,一定有停着一些車,或者是神情警惕的陌生人。所以我們本來是走幾步就停下來張望一番,看看前面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卻每次都是自己吓唬自己。我們三個人相隔很遠的走着,是爲了一旦其中一個遇到什麽情況,另外兩個也方便逃跑。
我是主要目标,所以我遠遠的跟在最後。付韻妮是付強的女兒,也是屬于容易引起注意的一個,相對而言,胡宗仁除了先前跟刹無道有些矛盾以外,和魏成剛等人的矛盾則是因爲我才産生的。所以認識他的人應該最少,于是他走在最前面,打算碰碰運氣。
這家農家樂位于半山腰上,從地點方位上看,應該沿着山轉個彎就能夠看到老君洞的建築群。也就是說,如果面朝老君洞的話,這家店的位置就在老君洞的左上方拐彎處,能看看到兩江相彙和渝中半島的夜景,的确是一個開農家樂的好地方。房子是三樓一底,貼了白色的方格瓷磚,屋頂上有人晾了白色的床單,還能隐約看見太陽能熱水器伸出的一角,以及一個用來接收境外不良媒體電視訊号的衛星接收器。底樓是個比較大的壩子,有一台黑色的本田老款雅閣車,停車的區域看上去不大,如果擠一擠也就隻能停個三四台車。胡宗仁走到主幹道連接停車場的小路口的時候,停下來仔細朝着裏面張望了一番,我和付韻妮也停下腳步,遠遠看着他。因爲我們是從山上折返走回來的,地勢相對稍微高那麽一點,能夠清楚地看到胡宗仁的動靜。
胡宗仁張望了一陣後,轉身對我們做了個兩手交叉手心朝下的姿勢,那意思是沒什麽大問題,然後他便走進了院子裏,而且在進入那家農家樂的院壩時,他還刻意走到那台雅閣車邊上看了一下,看樣子是發現沒人。我跟付韻妮還是沒有動,付韻妮回頭望了我一眼,我做了好手掌下壓的姿勢,讓她不要心急,我讓她繼續往前再往前。這一幕讓我感覺自己很像是深入敵軍陣地打算犧牲自我的壯士,不過我沒打算要犧牲,我必須好好的活着回去。
“有人沒得喃?老闆兒在不在?”胡宗仁用他那濃厚的四川口音喊着。
“來老來老!”一個有些胖的女人從樓房轉角走了過來,“來耍嗎老師?”
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我就确定,她就是這次我們要找的人,因爲她就是那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
看到如此,我快步走上前,拍了拍付韻妮說咱們下去吧。因爲看到老闆娘出來,我就知道她目前還是安全的,所以魏成剛那夥人應該還沒找過她的麻煩。我們倆快步走到胡宗仁身邊,老闆娘看見我們,笑嘻嘻地說,你們是一起的嗎?哎呀我們這裏風景好慘了,你們是打牌吃飯還是要在這裏住嘛?我仔細看了看這個老闆娘,大約歲數跟我差不多,體态豐韻,肚子大大的,紅光滿面。“你們的車呢?開進來停起嘛,我們這裏停的到車。”說罷她沖着屋裏大喊,“老公快點來把車子挪一下!”看樣子她老公也在家。我趕緊跟她說,我們沒開車來,不用這麽麻煩了。我們要在這裏耍幾天,你幫我們準備兩個房間嘛,一個雙人間一個單人間。
這也是我們來之前商量好的,假若這裏有魏成剛的人,那麽我們就要尋機會确認了老闆娘的安危後悄悄逃走,假如沒人的話,就提前幾天在這裏住下,然後打電話跟司徒和付強商議對策。老闆娘很是熱情,帶着我們進了院子裏,還給我們倒了茶。接着就開始滔滔不竭地吹噓着他們這的服務有多麽牛逼,甚至比那些度假村都還牛。老闆娘問我們,要不要打牌,我說暫時不要,先喝點茶就行了。
說起耍嘴皮子,胡宗仁和付韻妮加起來恐怕都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很快就帶着他們倆跟老闆娘閑聊起來。因爲我們進店的時候還不到早上10點,通常上午很少有人去光顧農家樂,所老闆和老闆娘的時間也相對比較閑。聊了一會,男老闆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于是我很輕易的就打聽到了這家人的情況。
這家男主人比我大了不少歲,湖北人,當過兵,退伍後來了重慶工作,後來認識了老闆娘,于是就安家在這裏了。這棟房子是老闆娘自己家的地建起來的,老闆娘的父親已經去世了,以前曾是老君洞的一名居士。雖然她告訴我是居士,但是我知道她的父親是一個手藝不錯的高人,因爲之前付韻妮曾告訴我,她的父親跟随老君洞的一個王道士遠赴外地抓鬼,至今那些鬼魂都還被封存在老君洞的純陽洞裏。從老闆娘跟我說話的口吻看來,她其實是對父親的真實職業不太了解的,隻知道父親曾在老君洞修道。而老闆娘的母親自從老闆娘嫁人以後,就把這房子給了自己的女兒,自己則跟着兒子一起住。老闆娘就把這個房子稍加改建,借着地勢好,就開起了農家樂。老闆可能快四十歲了,娶老婆生孩子算是比較晚的一種了。夫妻倆經營着這家小店,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卻也悠閑自得。我問老闆娘,懷孕多久了,她告訴我還有兩個月就到了預産期,如今就不敢多勞累,家裏的事情大部分都是老公包辦了。她還自己告訴我,當初自己還沒懷孕的時候,父親就病重,臨死前反複交代,今後孩子不管是做什麽職業,都一定要信奉道教,甚至早早地給孩子起了道号之類的。老闆娘撇撇嘴說,其實她到不這樣認爲,認爲孩子還是要好好念書成才,這樣才能賺大錢。我沒好意思打斷她,要是換做往日裏,我一定會有意無意地告訴這個老闆娘,一個人的一生,假若沒有信仰是多麽可怕。因爲沒有信仰,自然也就沒有了畏懼,沒有畏懼的人,難道還不可怕嗎?
我問老闆娘,最近天氣很冷,你們店裏的生意怎麽樣?老闆娘搖搖頭說,夏天生意還不錯,上山乘涼的人很多,冬天就不怎麽樣了,就每個禮拜的周末有些人三三兩兩的來打牌,或是吃烤魚烤羊,平日裏還是比較清靜的。于是我終于明白了爲什麽她見到我們的時候會那麽興奮。老闆娘問我說,你們晚上要不要嘗嘗我們的烤全羊啊?我們的羊子都是直接從農村收來的,天然肉質好。我趕緊笑笑說,那個晚上再說吧。此刻我心裏想到的是,老闆娘口中說的,那些周末上山來的人。會不會有魏成剛他們的人?于是我問老闆娘,平日裏周末來的人都是些什麽人啊?老闆娘說,大部分是一些上山進香的香客,在老君洞祭拜完了以後順道來我們這裏坐一坐,玩一玩,有時候還有些有錢的或是當官的,帶着女娃兒來耍。說到這裏的時候,她沖着付韻妮動了幾動眉毛,我心想她大概認爲我和胡宗仁是帶着姑娘上山來胡搞了。于是我趕緊跟她說,老闆娘你誤會了,我們跟這姑娘不是那種關系。誰知道我這話一說完,老闆娘流露出詫異的眼神,她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胡宗仁,然後突然一副我懂了的樣子詭異地笑着。我愣了一下,剛想要解釋不是她想的那樣,卻覺得會越描越黑,也就不說話郁悶喝茶。
老闆娘告訴我們,上個禮拜來了幾台豪車,十幾個人包下了他們的農家樂,還給了不少錢,跟我們差不多歲數的男人爲主。我一聽就警覺了,但是不能直接問,于是我說,肯定是哪個老闆帶着員工來度假,現在很多老闆都厚待員工,尤其是那些區縣來的老闆,自己小時候吃過苦,所以長大了就知道要對别人好。
我是故意這麽說的,因爲魏成剛是有區縣口音的。果然老闆娘聽了以後跟我說,沒錯,那天來的那個帶頭的老闆看起瘦瘦的,一看就知道小時候肯定吃過苦,而且說話口音有點重,以前重慶的區縣地區都不怎麽樣,但是這個老闆出手還是很大方,什麽都指着好的貴的點,那些員工也對他恭恭敬敬的,他那種外表确實看不出來還是個大老闆。
聽到這裏,我幾乎就能夠确定,這個老闆娘口中所說的那個大老闆,一定是魏成剛。這個混蛋果然早就提前來踩過點了。我看着老闆娘,其實本來我應當提醒她,要注意安全,因爲很多看上去老實的人,肚子裏的壞水多得很。但是我很擔心我這麽一說會讓她覺得害怕,所以我肯定不能跟她實話實說。于是我就問老闆娘,那這種大老闆上山來,你們該深入的聊一下嘛,說不定以後别人還常常帶人來照顧你生意啊。老闆娘說,聊了的啊,他看我是個孕婦,一直都在問我關于孩子的事情,什麽幾月生啊,取沒取好名字啊,平時要多吃點什麽東西來安胎啊,關心慘了,現在這種懂得關心别人的大老闆确實不多了。那個老闆說就這幾天還會帶人來玩。我問她說具體什麽時候啊?我也好跟他認識認識。老闆娘說不知道,反正就最近吧。她臉上的表情告訴我,她因爲自己認識了這麽一個大老闆,正在得意呢。
說完她開始感歎盡管世人冷漠,但是總有好人會關心她。我如果告訴她其實那個她口中的老闆對她的關心,其實是在觊觎她肚子裏的寶寶,要她吃好喝好睡好,隻不過是爲了幾天後日食那天,保證她的寶寶血液新鮮。實際上我之前一直在想,這個老闆娘的預産期還有兩個月,而日食就發生在未來幾天,如果這個老闆娘不是因故早産的話,那麽魏成剛搞不好還要幹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想到這裏我一陣寒意,眼前仿佛都出現了魏成剛淫邪的笑着,然後把面前的這個老闆娘開膛破肚,生取胎兒。原本7個月出生的孩子就因爲早産而虛弱,再被魏成剛放個血,估計是活不下來了。
老闆娘接着說,對了,那個老闆還大方送了我一盒香,據說是從印度帶回來的,說讓我晚上睡覺的時候點上,能保證媽媽跟寶寶都睡的很好,真的很有用。我問她,是什麽香?能給我看看嗎?我老婆……也懷孕了。老闆娘笑了笑說,好啊你等着。于是使喚自己的老公回房去拿香過來。我也正好因此擺脫了我不是同性戀的嫌疑。尤其是當被懷疑的對象是我和胡宗仁的時候,人鬼殊途,怎麽可能。
很快老闆拿過來一個形狀很像小時候用的鉛筆盒一樣的長長的木盒子,盒子的面上除了精美的雕花以外,還有不少小孔。打開盒子以後,發現裏面的内墊是一塊跟盒子差不多大小的竹片,中間挖了一個小小的凹槽,看樣子是用來放長香的。我湊近聞了聞,有一股子微微泛酸泛澀的味道,總體還是比較香的。這味道我比較熟悉,卻怎麽都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麽材料做成的。于是我把盒子遞給付韻妮,心想也許女人家比較能懂一點。她聞了聞以後,微笑着把盒子還給老闆娘,乘着老闆娘轉身把盒子遞給自己老公的時候,付韻妮狠狠踩了我一腳。我正轉頭對她怒目而視,她卻用手擋住嘴湊到我的耳邊輕輕對我說,那是山楂。
我心想着山楂有什麽不對的時候,老闆娘對我說,你看這要到中午了,你們要吃什麽菜我好給你們弄去。由于接下來我們幾個不知道将會遇到什麽事,還是有一頓吃一頓吧,要吃就吃好的,既然上了南山,必然要吃的就是泉水雞。隻是不知道這農家小店能不能做出那麽地道的美味。于是我告訴老闆娘,點一個泉水雞,弄個鲫魚湯,再胡亂搞幾個小菜就好。老闆娘歡天喜地地站起身來準備進廚房去,臨走她并沒有忘記讓自己的老公帶我們去我們預定的房間。
由于房間選在三樓,單人間在遠離公路的那一頭,付韻妮擔心我和胡宗仁要是察覺到什麽動靜沒辦法及時通知她,于是就跟老闆說要換個三人間大家住在一個房間裏。我心想這種時候也犯不着拘泥小節,也就同意了。我們把房間選在了三樓臨近馬路的一側,站在窗子邊上能夠很清楚地看到兩側的公路和底下的停車場,這個房間的位置不錯,如果有什麽風吹草動,我們能夠在第一時間發現。
店老闆給我們拿來了幹淨的毛巾和牙刷溫水瓶,告訴我們如果想要玩牌的話就到一樓櫃台去買就是。随後他關門退出了房間。我低聲問付韻妮,剛剛那個印度香,山楂有什麽問題嗎你幹嘛要踩我?她說你這還不懂嗎?孕婦怎麽能聞山楂味呢?尤其是這種高濃度的香薰,睡覺的時候呼吸最深,直接吸入肺裏,對孕婦的身體是很有影響的。我問她能有什麽影響,付韻妮說,這盒印度香是魏成剛故意送給她的,山楂會引起孕婦的宮縮,宮縮後就容易早産,這是魏成剛的小計謀,就是要讓這個女人早點宮縮,如果在15号之前孩子因爲早産出生了,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取孩子的血,要是不行,誰說的準他會不會傷害這個孕婦。
那一次,我才第一次知道原來孕婦不但不能吃山楂,甚至連聞都不能聞。
看着那天沒什麽人光顧,我就給司徒打了電話,所讓他先回去付強那裏,我們三個在前面沖鋒陷陣,他們兩個前輩在後面給我們出謀劃策,司徒在電話裏問我接下來是怎麽打算的,我說我們想要暫時現在這裏住下來,一方面搶在魏成剛前頭,一方面也好保護好那個孩子。因爲我的日子和那個孩子是一樣的,保護好了他我自然也應當沒事。要說遇到危險真的能幫上什麽忙我倒是不敢承諾,但是我和胡宗仁兩個人搗搗亂制造點麻煩還是沒什麽問題的。我告訴司徒,我想過了,如果說15号魏成剛會出現的話,那麽他至少在14号就會提前來準備,甚至時間更早,因爲現在老闆娘夫婦都還蒙在鼓裏。而且魏成剛本身不是行裏人,所以他要完成這樣一件事的話,必然會找一個或是幾個師父來協助他完成,而那群師父裏,就一定會有那個馬師父在場。再者,15号是大家給雙方定下的一個期限,他一定是料到了付強通報了信息給我們,我們在15号當天一定會出現,即便是救不下那個孩子,我也必須要想辦法保護自己的安全。此外,15号當天,魏成健也一定會在場,這個我多年不見的老仇人,我倒要看看他現在是個什麽熊樣。
接着我把我們上午跟老闆夫婦聊天的内容簡短地告訴了司徒,也告訴了他魏成剛贈送香薰盒子的事情。司徒聽後大罵這個人怎麽這麽不擇手段,我告訴司徒,這個馊主意未必就是魏成剛的主意,搞不好是他從付強手上搞過去的那個馬師父幹的。否則魏成剛一個外行人,怎麽可能算計得這麽精明。司徒說,這個姓馬的人,如果不徹底擊垮他,後患無窮啊。
我沉默了一會說,放心吧,我知道怎麽收拾他。說完我沖着胡宗仁動了動眉毛,意思是這事咱倆就能搞定。挂上電話以後,胡宗仁過來問我,你剛剛對我擠眉弄眼的是什麽意思。我望着他問你以爲我是什麽意思?他對我說你給我聽清楚哦,雖然那個店老闆認爲我們倆是GAY但是我不吃你這套哈。我無奈的搖搖頭,已經懶得跟他解釋了。然後他轉頭對付韻妮說,我對他沒興趣哈,你看我這麽MAN,肯定不是同性戀……
吃過午飯以後,我們三人就拿了一副牌回了房間,因爲三個男男女女上山來不打牌就關房間裏,實在容易讓人誤會。不過我們并沒有心情打牌,而是一直在商量着晚上怎麽才能把那個老闆娘房間裏的香薰盒子給偷出來。最後我們達成一緻意見,晚上由付韻妮去找老闆娘,因爲目前老闆娘隻給我們看了盒子,我們還沒看到香。這類東西一般都是跟盒子放在一起的,所以付韻妮要想辦法把那個香給偷出來。
我必須要說的是,跟胡宗仁在一起,永遠不會覺得無聊。因爲這個人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奇怪的語言出來,讓人家聽了想笑,卻又不知道爲什麽想笑。那天下午,我們聊着聊着,就說到了付韻妮身上。胡宗仁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問了她一句,你這麽厲害的女人,都一把歲數了,有沒有人肯跟你談戀愛啊。說實話,認識付韻妮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這麽多磨砺一起經曆過來,我們算得上是戰友,我卻還根本就不了解我的這個戰友。于是我對胡宗仁這個問題也挺感興趣的,雖然我猜想他八成是在試探付韻妮的口氣。胡宗仁喜歡付韻妮,誰都看得出來,但是偏偏這兩個都是嘴硬的人,都不肯先把話說出來,也從來不會跟我使眼色要我暫時離開片刻,好給他們制造個單獨相處的機會。付韻妮被胡宗仁突然這麽一問,顯得也有些詫異。她問胡宗仁問這個幹嘛,胡宗仁說因爲他想知道這行裏的年輕女孩子,到底有沒有男孩子肯追,加上付韻妮本身是個強勢的女人,估計敢碰的男人很少。
付韻妮沒理他,伸手問我要煙抽,我問她你老爹準你抽煙嗎?她說我老爹在十八梯呢你去那問他吧。我心想也是,如今時間一點點的逼近,大家都對将要發生的事情感到越來越大的壓力。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那麽今天有煙就今天抽吧,誰知道一覺醒來我們的生活還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以前沒享受的,沒體驗的,抓緊時間不要留下遺憾。想到這裏,我頓時豁達了。我掏出煙發給付韻妮,并且親自替她點上,然後開了窗戶朝着正在底樓院子裏剝大蒜的老闆娘說,老闆娘,今天晚上給我們弄隻烤羊吧,烤好了切塊,送房間裏來吃。老闆娘說好,我又跟她說,給我們擡一箱啤酒上來,再多拿幾包煙,要玉溪!
關上窗戶,胡宗仁問我,人家小姑娘要抽煙,你這麽豪邁幹什麽。這次我沒打擊他,而是正經八百的告訴他,今天要喝個痛快。
付韻妮看樣子是沒抽過煙的人,因爲那連續幾口被嗆得流眼淚出賣了她。她學着我們的樣子,輕輕吸一口,然後“嘶”的一聲吸進肺裏,停留幾秒後再吐出,她一邊生澀地抽煙,一邊說,她談過戀愛。
胡宗仁大聲說道,不會吧,還有人敢吃毒蘋果?付韻妮說,那都是以前還念書的時候了,本來付韻妮長得還算美女,除了有些時候某些角度看上去很像鄭中基。人家喜歡她找她談戀愛,她自己也向往那種甜蜜的感覺,卻偏偏和胡宗仁一樣是個不懂怎麽去表達的人。于是接連幾次,她都會露出一些容易吓到别人的壞習慣,比如時不時冒出幾句誰也聽不懂的鬼話。她告訴我們,她以前有個學校籃球隊的高大帥氣的男朋友因此被吓哭過。胡宗仁問她,那你談過幾次戀愛啊,付韻妮說,目前爲止有三次。胡宗仁又問,都發展到什麽程度了啊?付韻妮說,逛逛街看看電影。胡宗仁又問,那後來都分手了沒把你的怪癖給說出去啊?付韻妮說,後來那些男孩子都各自和她身邊的女同學在一起了。其中幾個女同學平時還是付韻妮挺要好的朋友。于是胡宗仁哈哈大笑起來說,原來你是你那些女同學的試用品啊,買之前先用用小樣啊哈哈哈。
爲此他遭到一陣毒打,直到店老闆幫我們把啤酒和香煙拿到房間裏來的時候。
我問付韻妮,你小時候也是現在這種性格嗎?付韻妮反問我,那你小時候的性格長大了能改嗎?我沒說話了,我隻是突然在腦子裏快速的回想了自己的小時候,盡管荒唐,盡管調皮,但是長大以後多少有所收斂,或者應該說是人随着歲月會逐漸沉澱,慢慢成熟。
付韻妮說,她的上一個男朋友,是她離開學校以前不久交往的,本來那個男孩子對付韻妮的事情也算是一知半解,也聽周圍的同學說起過付韻妮是個很奇怪的女生,我深知那種在校園裏被人當作奇怪的人的感覺,因爲我自己也一度被當成是一個怪人。在學校裏,奇怪的人往往受到的待遇和那些學校的風雲人物是一樣的,都會吸引大家的目光,區别隻在于一個是受仰慕,另一個是看稀奇。
付韻妮說,那個男孩子原本也是鼓起勇氣在跟付韻妮交往,一心想要沖破外界眼光,打破世俗,卻被付強橫加幹預,弄了點把戲就把人家給吓跑了。這也難怪,一個正常人,哪能受得了這些鬼怪的吓唬。于是付韻妮生命當中僅存的三段短暫的愛情,就這麽無疾而終。
胡宗仁問她,那你離開學校自己開始闖蕩社會的時候,難道沒有男人想要找你交往嗎?付韻妮說有呀,但是一方面自己心裏有畏懼了,認爲自己的身世是被詛咒的,根本交不到男朋友,還有一方面則是因爲社會上的男人更加複雜,他們的追求和示好往往帶着很強的目的性,比如剛剛認識沒多久就要約着去酒店之類的,付韻妮說,對于這樣的男人,她一般都會小捉弄他們一把,讓他們知道女人也不是随便就跟人睡覺的。胡宗仁說,你怎麽捉弄那些人的?付韻妮斜眼看着他,就讓他們尿個床,或者縮個陽什麽的。你也想試試嗎?
胡宗仁慌忙擺手說,不了,怎敢勞您大駕。随後胡宗仁用變态狂那種帶着欣喜若狂的眼神告訴我,這個女人太犀利了,他喜歡。
我笑了笑,心裏真想對胡宗仁說,今晚是個機會,沒準還是最後一次機會。乘着大家還能笑笑呵呵在一起,喝點酒,跟她表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