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人的傳統裏,逢年過節一定是家人團聚的時候。而2010年的新年,我卻連家都沒有回。隻是抽空給爸媽打了電話,裝出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我告訴他們,我目前在外地呢,暫時還回不去,要他們保重身體,等我過陣子回去後就去看望他們。我爸爸是個相對嚴厲的人,也不太善于表達自己的情感,在接到我的電話後,他隻嗯嗯啊啊的說了幾句,讓我自己注意安全,就把電話遞給了我媽。我媽比較話多一點,總是叮囑我這樣叮囑我那樣,甚至告訴我節假日外面的人多,讓我在外邊不要去惹事,要懂得“息氣能生财忍氣家不敗”的道理。也許是他們忘記了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隻會給家裏添麻煩的17歲小孩,她忘了我早已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頂天立地,則是相對彩姐而言,在我爸媽的眼中,即便我臉上布滿皺紋,即便我的發髻開始鬓白,他們依舊會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并不是非要把我當成個小孩,而是因爲打從我出生開始,我就成了他們最重要的人。
1月1号,所有人都在享受新年的喜悅,我們雖然仍在困窘中,但是依然有選擇快樂的權利。我讓胡宗仁和彩姐出去買點酒,買點吃的,我在家幫着司徒師父稍微整理下屋子。怎麽說也要新年新氣象嘛。可是等到胡宗仁回來,這個家夥竟然還給自己買了一頂滑稽的花帽子,看上去活像個在街邊耍猴的人。此外還有不少零食,以及啤酒燒烤。我們四人圍坐在一起看電視,除了胡宗仁會常常發出一陣變态的大笑聲外,我們幾個卻都始終是默默的。
不得不承認,胡宗仁是我們當中心态最好的一個。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看得很開,還是根本就是傻。至少在那一刻,我明顯感覺到,他似乎是忘記了我們正在經曆的事情,也忘記了他目前跟我一樣,身後藏着一個紅衣女鬼。
那一年的元旦晚會很無味,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張老面孔在電視上唱唱跳跳。于是我們關掉電視,收拾桌子,在新年的第一天晚上,才正式開始幹我們的正事。經過一天的整理和思考,我們三人都對以往經曆的,和接下來要辦的事情各自有了看法,于是我們都紛紛說出來讨論,目标一緻,大家都明白,我們的下一站,應當是位于龍門浩的天權位。
對于天權本身這個星位,我們大家了解得都不多,于是司徒開始跟我們談了談自己的理解。天權位是在北鬥七星那個勺子的形狀,恰好位于勺把和勺鬥之間的那一個。也就是說,它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是用來分界魁四星和杓三星的。司徒告訴我們,這個點雖然沒有什麽特别異常的地方,但是卻很關鍵。勺子最細的那個部分,看似脆弱,卻如同人的手腕,是力量的爆發點。如果我們在天權位一帆風順,那麽剩下的杓三星,應當是難度不大了。我和胡宗仁對望一眼,盡管目前的局勢還非常不明朗,我們甚至無法确定目前找到的一切物品,究竟跟這個七星大陣有多麽直接的關聯。在司徒跟我們解釋完了以後,我們打算1月2号暫作休息,等3号外面的人稍微少點的時候,我們就直奔龍門浩。
2号那一天,難得的清閑被一個電話打破。下午3點多的時候,我的電話響起,我習慣性地沒看來電顯示就抓起電話接聽,在我喂了幾聲以後,電話那頭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你先不要挂電話,請你先聽我把話說完。”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我心裏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因爲這個電話是付韻妮打來的。我有些沒好氣地問她,你想要幹嘛?她卻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我對她說,是挺快樂的,在我接到你的電話之前,後面就沒什麽心情了。付韻妮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對我還是有怨恨,這我不怪你,我打電話來,并不是來請求你的原諒,而且我付韻妮從來沒對你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恨我無非是因爲我爸的關系,我在醫院的時候就已經跟你說明白了,他雖然是我爸爸,但是我并沒用參與到他的事情中去,包括他這麽對你,我其實也是很不贊同的!
電話那頭,付韻妮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雖然她說的這些,我在上次跟胡宗仁在茶館暴打了那兩個人以後,我自己私底下也仔細想過,我的确有遷怒于她的情緒在。包括我在茶樓對她說今後咱倆是徹底的敵人,也确實是一句不加考慮的話。也正是因爲心裏有些内疚,我才會在那一晚給她打去電話。原本是試一試,結果她真的告訴了我那個人其實姓魏。從這個角度來說,付韻妮其實是在間接的幫助我,才讓我們了解到了那個所謂的七星陣,當然,現在讓兩個女鬼跟着,也是拜她所賜。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也不得不這麽去想,誰叫她是付強的女兒?誰叫她的老爸如今成爲了我的死對頭?
想到這裏,原本已經被付韻妮接連不斷的一番話嗆得有些無法開口的我,再度把口氣硬了起來,我對她說,這些都不關我的事,我隻知道我現在被你們付家的人害慘了,上次是你告訴了我背後的老闆是那個姓魏的人,我當時也就謝謝過你了,這對我來說意味着咱們今後各不相欠,也各安天命了。你是什麽人跟我沒關系,你要不要幫你老爸這對我來說也沒那麽重要了,不過我要提醒你,人在做,天在看呢,你們這一家子人,要不然就把我給整死了,否則要是沒弄死我,我一定會把你們統統搞垮!
說完我本來打算很潇灑地挂斷電話,但是付韻妮卻叫嚷着,你怎麽從來都不好好聽别人說話!我也生氣了我問她你是我的什麽人啊我爲什麽要好好聽你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聲類似氣哭了的聲音,然後啪的一聲電話挂斷了。
我說這姑娘也真是,我都還沒挂電話她到先給我挂掉了。莫名其妙打一通電話來找不痛快,何必呢。不過她的電話倒真是讓我開始全身上下都沒了輕松的感覺,說真的,到不是我覺得我的言語太過苛刻,而是各自的立場不同,即便是付韻妮真的跟她老爸不是一夥人,但是畢竟是父女,血濃于水,我還是趁早跟她劃清界限,免得今後糾纏不清。
不一會,手機再一次響起,不過這次是短信了。還是付韻妮發來的:“明天中午去老君洞,到了再說,你一個人來。”
這個女人真奇怪,明明被我罵得這麽兇,還要約我單獨見面……頓時一個念頭閃過:這小妞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不過我立刻打消了這個想法,我覺得生活不會像那些狗血電視劇一樣,處處充滿這種低級的片段。她跟我這麽一鬧,就算是不會特别恨我,但是肯定也對我沒什麽好感,她是付強的獨生女兒,付強作爲一個父親來說,也不至于要她的女兒冒險跟自己的敵人接觸。況且我又不傻,哪那麽容易就中計。
不過她倒是提到了老君洞,這個地方被惟誠法師說過,是整個七星陣真正的目的所指。我們本來打算按照我們的順序挨個破陣,趕在大事發生之前,阻止老君洞那場未知災變的發生。不過我也仔細想了想,付強是道家人,付韻妮雖然是他的女兒,但是付韻妮的師承手法,卻統統出自黃婆婆的佛家一脈,所以她約我到老君洞這樣的道家聖地去,理應是有别的理由。于是我給她回了一條信息說,你想要幹什麽?我爲什麽要去?她則回複一條說:想保命你就來。
這句話又把我吓到了,看樣子她是真的知道點内幕,不過她叫我一個人去,我還是有些擔心。誰知道會不會是付強發現了我們正在逐個破陣,擔心我們最終反撲而選擇了直接給我下個圈套,直接抓活人了。好在老君洞我去過不少次,3号依舊是節假日,所以上山進香的香客應該也是不少人,所以安全還是沒問題的。不過我還是不敢擅自決定,打算吃晚飯的時候跟大夥商量下再說。
晚飯的時候,胡宗仁和司徒師父去了書店回來了,彩姐也午睡起來了,我跟大家說了下午發生的事情,然後把短信給他們看,讓他們替我決定,去還是不去。這個時候彩姐問我,這個女的是不是就是上次約你們去醫院的那個女的?我說是,而且她還是付強的女兒。彩姐說爲什麽要約你單獨去?我說我不知道,可能覺得人多了容易引起注意吧。彩姐又問,你說她打電話來先說了句新年快樂,然後你們倆吵了一架,她還哭了是吧?我說對啊,莫名其妙的女人。
于是彩姐把碗筷一放,口吻有點奇怪地對我說,這個妹兒肯定是個美女哈?我這時候才明白她刨根問底到底是爲了什麽,于是趕緊陪着笑臉說一點都不美,難看得要死,名字取得好聽而已,你看那些名字好聽的大多長相不怎麽樣,比如芙蓉姐姐。
胡宗仁那個天殺的,這個時候竟然冒了一句,不會啊,我覺得付韻妮還是算長得漂亮的了,性格又火辣,要不是因爲是幹我們這行的,不知道多少人會追她呢!說完他還傻笑着看着司徒師父,一副好像司徒也見過付韻妮的樣子。我用絕望的眼神看着胡宗仁,對于這樣一個智商隻看得懂動畫片的人,我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我用兇悍的眼神告訴他,要是我挨打了我也一定會打你的!
司徒這時候插話了,他說我覺得這個女孩可能真是有什麽事要透露,我認爲你還是應該去一趟,對付這麽一個小姑娘我想你還是沒問題的。明天我和小胡就去龍門浩先查查看吧,我們兩個去,也不容易引起人注意。要是刹無道的人在附近,他們認識你的更多。
老前輩發話了,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去了。不過我看着彩姐,我需要她同意才是。晚飯後回了房間,我花了很長時間跟她解釋,告訴她我隻是去談談,别的不會幹什麽,那個女的是對頭,雖然她是個美女,但是及不上你萬分之一。
在我再三保證自己對付韻妮完全沒有興趣,且語氣堅定地保證彩姐是我心中的唯一女人後,最終她同意了我去。當然我并沒有告訴她我曾經偷看付韻妮内褲的事情。第二天我和胡宗仁還有司徒一起出門,我搭司徒師父的車到了南岸區後,他們就自己走了,我則另外坐車去了老君洞。
假日的老君洞,雖然談不上人山人海,但是還是非常熱鬧的。到了老君洞的山觀門口,看看時間和付韻妮約定的中午還早,于是我打算先上山去看看,順便用羅盤到處打一打,看看是否能發現點什麽蛛絲馬迹。
老君洞本名太極宮,早年曾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天師道場。也是西南道教的祖庭,所謂“老子出谷,天下知仙。”這是在說當年老子出了函谷關,遇到了一個叫尹喜的官員。尹喜告訴老子,自己善觀天象,算準了有一位偉大的人此刻要出谷,早早在此等候,繼而老子開始傳揚道法,将道家普法到了天下。從此敬奉道教的人尊稱老子爲太上老君,認爲修道者可以成仙。于是千百年來,道家在經曆了數度文化和政治的動蕩,卻依舊留存至今,除了本身的分布太過廣泛且分支衆多以外,還源自于其自身深不可測的道家法門。我的師承雖然不是道家,但是巫道同源,而且我們也學習過部分道家的手藝,說起來,的确血統上更加接近。我和我師父都不敬奉太上老君,但是我們偶爾卻要用道家的符咒來保護自己。而我以往抓鬼時候常常會在地上牆上所畫的“敷”,卻是源自佛家改良。我們門派更像是街井巷陌遊走四方的神棍,不看相不批字,拿錢消災,不注重手法的花哨繁瑣,隻講究怎麽才實用,即便我們的姿勢常常很不好看。
我一路朝着山上走,手上拿了羅盤,姿勢太過引人注目,于是我把上衣脫下,挂在手上擋住羅盤,遺憾的是這一路我什麽都沒有發現。待到中午肚子餓了,可付韻妮還沒有來,我尋思也許我該先去找點吃的,萬一付韻妮帶了些幫手來,打肯定打不過了,我至少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跑。于是我就在山上吃了一碗齋飯,順便爲自己剛剛過了齋月卻還得繼續吃齋感到心理不平衡。
大約在12點半的樣子,付韻妮來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找到我的位置的,莫非她是掐指一算知道我此刻正在吃飯?不幸的是我狼吞虎咽的樣子也被她看見了,本來就是敵人,卻把如此弱的樣子展露給對手看到,我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因爲我本來還打算她來了先給她個下馬威的。但是她面無表情,甚至有點不開心的樣子看着我,似乎是還在爲昨天那場争吵介懷。我擦了擦嘴問她,叫我來有什麽事?她說來這裏隻是想要告訴你,我爸爸目前做了個大法,你的八字已經被他拿去做了交換,換到這老君洞後面一家農戶家裏,如果在此之前你們破不了他的大法的話,那家人就遭殃了。
我聽的雲裏霧裏的,什麽我的八字被換了,怎麽又扯出一個農家來了。于是我讓她給我說明白點,她說,在老君洞觀後有一排農家樂,那個地方叫做牛背溪,是一條不起眼的小溪,隻是因爲這些年老君洞開始發展宗教旅遊,附近的農戶都沒有繼續耕田了,而是憑借自己家能夠遠眺山城美景,開起了農家樂,其中一家的戶主,他家兒媳婦很快就要臨盆,而這個即将出生的孩子,就是被我爸爸他們挑中的一個嬰兒,他的生命随時都有可能被奪走,那個姓魏的要用你來續命,但是卻要喝這個孩子的血。
我很吃驚,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問她道,爲什麽又扯上一個小孩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因爲我知道若是要用法子用一個人的命給另一個人續命的話,除了要掌握這個人的八字以外,還得有屬于這個人身體的一部分東西才行,而這些東西并不能是屎尿等排洩物,而必須是如同血液,毛發,舌苔等物。還要看這個被選中的人的八字和那個需要被續命的人的八字是否相合,舉個例子來說,假若當年的魏先生選中了楚楚,是因爲楚楚的八字符合他自己的命,那麽選擇我則是因爲他遭受到懲罰後,托人例如他弟弟請高人改過自己的八字或是命格,有時候甚至是換一個名字都可以導緻不同的人生。讓魏先生的八字跟我的八字能夠符合,這樣一來,對付我一則可以保命,二則可以報仇。
所以當付韻妮說到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的時候,我腦子裏閃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魏先生一定透過付強這樣的高人,在當初決定采用七星大陣前就先在這一帶摸過底了,找到了這個即将出生的孩子,可以通過預産期和父母的情況粗略推算出八字,可憐的是這個孩子在還沒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性命,這個和他們無親無故也無冤無仇的家庭,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成了受害者。
我很是生氣,因爲這樣滅絕人性的事情,簡直太讓人憎恨,所以我抓付韻妮的時候,大概力氣稍微大了一點。她一下子掙脫我抓住的手,然後說你沖我發火有什麽用,我是專門來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你要是能夠攔下這件事,不光是救了那個孩子的生命,說不定還能保住你自己。我明白她的意思,那是說假若我從中打岔,也就會導緻付強的這個大法起不了作用,這樣也是一種自保的方式。于是我問付韻妮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她說我是付強的女兒,有些事情我想要知道就自然能夠知道。她告訴我,這個孩子的生命非常關鍵,一定要救下他來,我聽我爸爸說的,那個姓魏的瘦子托人算過,說這個孩子命格過于齊整,按照那個師父說的,這孩子注定了是一個“童子精”,這也是爲什麽姓魏的要他的血。
童子精是一種喊法,大多數新生兒在兒童時期會眼界比較低,導緻他們能夠看到一些所謂的成年人看不到的東西,隻不過理解和表達能力有限,所以家長們無法懂得罷了。而童子精則是相對早熟且眼界高的孩子,這樣的孩子數量比較稀少,事實上他本身和其他兒童并無差别,隻是由于自身命格的關系,而導緻他們被很多玄學人士認爲是“天生靈氣”,是學習玄學的好苗子。
付韻妮這麽一說,我就更加糊塗了。命格齊整的人,隻是說明這個人的命可能比别人過得順一些,不見得真會帶着什麽靈氣之類的,人的命隻是被注定了一個出生的時間,剩餘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後天的發展和所選擇的路,我就是個命格不齊但八字很硬的人,我小時候還想當個科學家呢!但是最終還不是選擇了這條大多數人不會選擇的路。
付韻妮無奈地搖搖頭,那意思仿佛是在說我腦子裏裝的全是齋飯。于是我對她說,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出來,不要跟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猜謎語。付韻妮沖我招了招手,帶着我朝着後山的摩岩石刻走去,走過一塊大石的時候,她問我,這地方是哪裏。我說青牛壁啊。青牛壁是老君洞的一處光滑崖壁,因爲這塊大石頭像是一隻趴着的牛,且石頭呈現青色,所以被稱作青牛壁。老君洞的摩岩石刻有獨到的道家韻味,尤其是以“九龍碑”和“八難岩”以及這青牛壁最具有藝術價值。付韻妮指着崖壁半壁上的一處雕刻跟我說,你知道那地方刻的是什麽嗎?我不耐煩地說。你瞎了啊那不是一頭牛嗎?青牛壁不刻頭牛,難道刻你老爸啊?付韻妮白了我一眼又說,你再仔細看看,牛背上是不是少了什麽東西。
我順着她指的地方看去,這卻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老君洞奉的是太上老君,而在道家神話裏,太上老君正是騎在牛背上的。而今這青牛壁上的石刻牛,背上卻沒有了人。付韻妮哼哼冷笑了兩聲然後對我說,想明白了吧,你這隻豬。
我怒目瞪了她一眼,她竟然敢用這個詞來稱呼我,我狠狠沖着付韻妮呸了一口,然後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隻有彩姐才能這麽稱呼我!她冷笑着說,老君洞的牛背上沒有人,意思就是牛沒有了主人。而牛背溪即将出生的那個孩子,之所以會引起這麽多道上人大加關注,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嗎?
我心裏一驚:難道那個孩子就是傳說中牛背上的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