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婚禮

第65章 婚禮

那道人轉過身來看到我的時候,表情也是非常驚訝,他也問了和我幾乎是一樣的話。他也半晌才回過神來問我,怎麽會是你在這裏?我說我還想問你呢,你不好好跟你師父學習跑到這裏來瞎胡鬧什麽。

這個人是我幾年前在株洲拜會一個道家前輩的時候,這位前輩兩男一女三個徒弟中的大師兄。那晚我們喝酒的時候,他喝醉了,他雖然也算是師出名門,但是酒品實在不好,喝完發酒瘋說胡話,搞得我特别不爽他,于是那晚我揍了他一頓,順便也成了個朋友。談不上是不打不相識,因爲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挨揍。後來也覺得這小子除了酒品差點别的也沒什麽不妥的,而且他雖然拜的是個名師,自己研習的東西卻是非常雜亂,除了本宗的道法以外,他還參研塔羅牌和巫術,偶爾連我最不願提及的門派也要去摻上那麽幾腳,雜而不精,枉費了他師父的教導。

他是河北唐山人,比我大幾歲,出師後就回了老家結婚生子,沒有正當職業,依靠偶爾給這樣的家庭做法事維生,所以說到做生意,他肯定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因此才會發生他主動給别人推薦婚禮的事情。

他把我拉到一邊,對我說,你來幹什麽。我告訴他我是因爲受到逝者表妹的委托才來看看的,以前也沒接觸過婚禮,擔心出什麽亂子,就來瞧瞧。說到這裏他就開始放松表情地笑了,想來他是覺得我此行并不是來跟他搶業務的。說實話我覺得我完全犯不着,我幹嘛要來跟你搶業務呀,咱倆的手藝誰好誰差,先前那個聚會邀請我沒邀請你不就是最好的說明嗎?

他有點得意洋洋地說,婚禮這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幹了。剛回來的時候他還不懂什麽是婚禮,是在山西那邊跟當地的法師學的,後來覺得這是個不錯的生财路數,反正都死了,倒不如死個成雙成對,不留孤墳,福澤後人。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我還是對這樣有名無實的婚配覺得難以接受。我問他你是怎麽去找到這些死掉的人的,他說不一定是真的能次次都找到異性的屍體,如果找不到可以請人去說陰媒,例如有人成年後未婚死了,他希望能夠配一段婚禮,但是根據他的八字又暫時沒辦法找到合适的人,那麽就可以找已經入土的人,隻要條件适合,燒了符咒下去也是能夠配對成功的,事後隻需要在雙方各自的墳邊修建一座刻了對方名字的空墳就好。不過這種就沒那麽容易福澤到後人了,最好是兩個真人真的合葬在一起。我問他你這次找到真人了嗎?他得意地說,不瞞你說,這次我還真找到了,從石家莊那邊找來的,八字和這次的大表哥極合,那個女人才20歲,死因是車禍,家裏人大手筆,花了很多錢來給自己的女兒修複屍體,好在身體雖然有些殘破但是臉還是完整的,下午就會運到,你到時候看了就知道也是個美女了,要不是死了我真想要她的電話呢,哈哈哈哈。

看着他笑,厭惡之感橫生,真想再揍他一頓。雖然他的說法讓我覺得變态和無法認同,但是如果擺正态度來說,他其實也算是在做好事。既然是雙方的家庭都各自要求的,而且也說了八字符合,我本來此行也不是來抓鬼帶路的,也就打算先看看,若是真出了什麽岔子,那就到時候再說好了。

随後我又跟他聊了不少,因爲他們三個師兄妹他的年紀最大,出師算是最早,除了那些雜亂學習的東西不精以外,自己本家的道法還是研習得比較紮實的,有他在這裏,亂也不至于亂到哪兒去。

到了下午接近6點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敲鑼打鼓,他告訴我,大表哥的老婆來了。原本葬禮現場,是應該嚴肅悲恸的,而這般喜氣洋洋的鑼鼓,倒是像極了以往在電視裏看到的迎親隊伍,不同的是,沒有了轎子,轎夫們擡着的,隻是一口蒙上了大紅布的棺材。我仔細看了看這支特殊的迎親隊,媒婆一隻手扶着棺材,開心地笑着,擡轎子的四個轎夫清一色的穿着黑色的絲綢長衫,戴的帽子都是地主帽,跟堂屋裏的大表哥戴的一樣。女孩的父母一前一後的走在四個轎夫的前面,走在前面的是父親,手裏端着女孩的遺像,卻奇怪的搭了一層紅絲綢。母親跟在父親的身後,手裏拿着一根粉紅色的手絹,腳上穿着一雙紅色的布鞋,隊伍的最後面就是樂隊,吹吹打打的,還擡着一些箱子,八成那也是“嫁妝”。如果不是因爲父母的表情還有一種難掩的悲傷和那口棺材,我在路上遇到這麽一隻隊伍,還真會以爲是哪家人嫁女兒。

我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是長得标标緻緻的,這麽漂亮的一個姑娘死了的确是非常可惜的。我那個道家朋友迎上前去,做了個停下的手勢,然後上前跪在女孩父母腳前磕頭,接着站起身,圍着棺材轉了幾圈,然後伸出手扶住女孩母親拿着手絹的那隻手,開始緩慢走進宅院裏,鑼鼓聲再一次響起。院子裏天井中的那些茶桌已經撤去,空空蕩蕩的,道士吩咐轎夫們把棺材在天井裏放下,與堂屋裏表哥的棺材對齊。然後他就走到堂屋裏面,坐在大表哥的父母身邊。媒婆這時候扶着女孩母親,緩緩地一步一步走到大表哥父母身邊,然後行禮敬茶。完事後,道士就付了錢給媒婆等人,讓他們自行離去。

他告訴我,婚禮儀式要晚上12點才舉行。兩人的八字在子時道數接近,方爲大吉。用他的話說,期間的這幾個小時,就讓他們彼此熟悉下對方。我問他,剛剛他迎接隊伍的時候那些舉動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看我這麽不可一世的人都肯向他發問,有些驕傲。他告訴我說,一開始隊伍到了院子外的時候,他沒有第一時間出去,是在堂屋裏做法請大表哥上身,用他的肉體和大表哥的靈魂相合,讓大表哥自己出來迎接。他也坦言,這其實是在走過場,大表哥不會上身到他的身上,但是大表哥是看得到這一切的。于是他走出來,圍着棺材轉,是在按禮節,檢查路上是不是颠簸之類的,他說他們當地的習俗就是這樣,古時候新娘子上門,夫家人總是要先檢查下轎子有沒有破損,從而來判斷路途遙不遙遠或是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綠林好漢一類的,害怕娶進門的是被賊人玷污過的。他告訴我,女孩的父親走在最前面,是在給女孩子當“眼睛”,紅布是因爲結婚怎麽說也是喜事。而她的母親拿紅手絹穿紅布鞋,是在代替她的“身體”,要懂得認路,所以她媽媽才一步一步地走。而進屋以後他又一次扮演大表哥,而媒婆帶着女孩媽媽上前敬茶,也都是各自代替自己的孩子來完成一些舊俗禮儀罷了。女方帶來的那幾口箱子裏,都是給女兒的嫁妝。裏面全都裝的是紙做的元寶錢紙,金磚銀錠什麽的。他告訴我,這些也都是走走過場,真正讓這兩個死人的靈魂重疊,還得等到夜裏子時,那才是他顯露真本事的時候。

随後他跟我講了很多關于他出師後這幾年發生的事情,他說他當初學藝的時候是一種偶然,雖然跟着師父一起幹了多年,但是始終還是覺得自己不算是這塊料,所以回到河北老家以後,原本打算靠着先前的那些年跟着師父一起跑單子積攢的錢,在農村修個房子,娶個老婆,然後安分守己的當個農民過完一生算了。但是他發覺自己的收入和支出完全不成正比的時候,他才算開始重操舊業。我問他是不是宣布過退行,他笑笑告訴我,那倒是沒有,不過那所有關于玄門道法一類的物件,帶回家後就一直鎖在床底下的箱子裏,沒有拿出來了。我有點不懂,我問他這麽多年辛辛苦苦的學習,卻怎麽不靠這個維生呢,雖然不一定真的能賺到多少錢,但是好歹比你那時候入不敷出強得多了吧,你今後孩子還要上學念書,說不定還要送到國外去念書,再怎麽說錢也是很重要的。他歎了口氣告訴我,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他說自己之所以一開始沒打算要重操舊業,是因爲那些年跟着師父的時候,對生死已經漸漸開始沒有了感悟,而剩下了麻木。也就是在看到生離死别的時候幾乎都沒有了動容的感覺,他覺得這是這麽些年來,自己不願失去,卻偏偏失去的寶貴情感。他還說他并不責怪師父的教導,怪隻怪他自己,不是個聰明和情感豐富的人,沒有辦法很貼切地替委托人設身處地的着想,在人情和金錢方面,他還是覺得金錢更重要。于是直到家裏已經開始快沒錢的時候,他才打開箱子,重操舊業。

聽完他的訴說,我真不知道我是應該同情他還是鄙視他。他說得沒錯,在很大部分的情況下,世人對我們這種職業的人的看法,跟路邊的喪葬一條龍或是太平間的斂屍工是一樣的,一方面我們的确也是在拿錢辦事,有勞有得,另一方面,我們見過比任何人都多的生死離别,甚至見過各種各樣怪異的死法與奇特的屍體,我們也是普通人,在第一次第二次,或許是會因爲恐懼而害怕好幾天,到了第三次第四次,也許就會因爲生命的消逝而感到落寞和悲傷,但久而久之,我們的情感經曆了無數的千錘百煉,變得堅強,變得固執,甚至變得鐵石心腸。我很想反駁他,因爲我就不一樣,或許是天生是個感性大于理性的人,我在面對生死的時候,總是很刻意的要求自己帶着那麽一絲不舍,而每次給靈魂送行的時候,我也都會在心裏告訴它們,朝着明亮的地方去,哪裏有光就有幸福。我直到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刻都還在會因爲生命的消亡而感傷,真不知道我是在感歎世間百态,還是在感歎命運無常。本來我們一直都信奉強調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是很多情況下我們見到的都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也曾經非常矛盾,我不明白我到底該做個專門開脫死人的神棍,還是該做個懲惡揚善的俠士。到最後我才明白,我其實什麽也做不到。死人了找到我,那是它注定會找到我,我也注定要伸出手來幫忙,壞人們遇到我,我也往往會略微地報複,以告慰我那尚在苟延殘喘的良心。

悲哀,非常悲哀。至少在他說出這些以後,迫使我聯想,繼而導緻我的悲哀。我突然想起我在以往寬慰死者家屬時候常常說的一句話,我說你們要節哀,他至少還堅持了這麽長時間,那些因爲天災或者意外死去的人,還沒能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丢掉了生命,相比之下,他算是很幸運了。想到這裏,一陣悔愧,在一個各種道德和人性都在逐漸喪失的世界,我已經沒法區分我到底說這些的時候,究竟是在安慰人,還是在欺騙人。

當天的晚餐安排得倒是簡單,這是應我這個朋友的要求。在儀式前的三個時辰内,所有在場見證的賓客,都是不能喝酒也不能沾葷的,所以這一頓頂多隻能算作是充饑,要直到夜裏子時的那頓飯上,才能是大魚大肉。

晚餐以後,我開始無所事事,于是我抽空給姚姑娘打了個電話,跟她說明了一下這邊的情況,告訴她最後兩天好好看書,考完就回滄州,我等她來看看表哥和“表嫂”的墳以後,我也該打道回府了。而且我的駕駛證還在她手裏呢。在電話裏她得知今晚就要舉行婚禮的時候,她說希望我能夠替他表哥看仔細,要是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就馬上告訴她的媽媽,她媽媽會負責阻攔的,說一切過失由她承擔。我很想告訴她你是承擔不起的,當人與人的情感遇到舊教禮節,誰都承擔不起。

挂上電話以後,眼看婚禮的時間就要到了,我偷偷取出羅盤在天井裏和堂屋的兩口棺材附近溜達,試圖在盤面上讀到點什麽。我沒有對我這個道家朋友有什麽不敬的地方,我隻是覺得我既然已經身處其中,盡自己的一點力也是好的,如果沒發現什麽也就算了,若是有什麽不對勁,我還是要告訴我朋友并且自己出手幫忙的。堂屋内,表哥的遺體旁邊,一切正常,我能看到他的靈魂還在附近,他似乎已經是暗暗接受了這一切。但是走到那個女孩的棺材前的時候,我發現羅盤給出的信息是,這個女孩似乎是有些不情願。但是反抗得也不算很強烈,于是我努力思索這到底是爲什麽,突然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子裏出現,光是想象,我都驚出一身冷汗。

于是我趕緊到處尋找我那個道家的朋友,找到以後拉着他到僻靜無人的地方,我問他,你剛剛說這個女孩是怎麽死的?他說車禍啊,怎麽了。

壞了。

我不想浪費時間來責備他,就直接拉上他冒昧地去找了女孩的父母,我眼看距離儀式開始還剩下不到2個小時了,我必須得抓緊時間,否則要是儀式照這麽舉行下去,等到明天入了土封了墳,這兩家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找到她爸媽後,我開門見山地說,阿姨,有件事必須要你幫忙了。

我之所以這麽做,原因就是因爲這個女孩是車禍死的,表哥是死于肺炎。表哥的死法其實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也就是他死之前至少是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無非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雖然算不上是壽終正寝,但是他自己也是默默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但是這個女孩不一樣,死于車禍,基本上這跟暴斃沒有什麽區别,也就是說,她的死法跟表哥是不同的,是死于非命。死于非命的鬼魂常常有不甘的情緒,而這樣的情緒會嚴重影響到他們不肯離開,也就是我常常說的“執念”,而且死後配婚,按我的理解,這個決定至少是沒有通過她本人同意的,我甚至沒辦法确定她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我雖然不懂婚禮的規矩,但我知道哪怕兩個人八字再怎麽合适,如果無法把生前的執念給解開,稍不注意,例如燒錯了香,敬錯了神,都非常有可能引起她的憤慨,這樣一來,不要說什麽福澤後人,不會因此而受到傷害連累,就該偷笑了。我暗暗在心裏罵道士,居然忽略了這麽重要的一點。

我讓女孩的媽媽跟着我和道士走到後堂,我找來一隻碗,問道士要了他們的繩子,把繩子泡在水裏,要我說一句她媽媽寫一句,将那些開示女孩已經死掉希望她安息平靜的話寫在道家的符咒上,然後請道士畫了符,燒掉化水,然後把紅繩取出,把水倒在了女孩的棺材跟前,這方法和帶信差不多,也是在出殡前,她媽媽唯一能夠跟自己女兒說心裏話的機會。接着我冒着得罪家屬的風險,請他們打開女孩的棺材,讓她媽媽把從碗裏拿出來的繩子拴在女兒的小拇指上。

道家細分了無數個小派别,但是對于會抓鬼的道家來說,紅繩的練法盡管跟我們大同小異,但是他們隻需要一種繩子就夠了,而不是像我們這樣區分了辟邪的和縛靈的。因爲他們本身是不需要辟什麽邪的,而他們的紅繩使用方法更爲複雜,力量卻遠超我們的。

雖說我并不算太能夠理解女孩父母答應配場婚禮的決定,但我至少能看到她媽媽在她的小拇指上拴上紅繩時,那兩行淚水一定是發至内心的真誠。

直到她媽媽照做了以後,我才告訴我那朋友,這可真是你大意了,你師父看到會罵你的。他也連連擦汗,說幸好是被你想到了,要不然這事完了這錢賺得也不心安。

很快接近子時,在這之前,我那個道士朋友以及在堂屋裏棺材的另一側擺好了幾張椅子,這是用來給雙方父母坐的,然後在房梁上拴了繩子,在地上立了兩個三角樁似的竹樁,地上還放了幾塊磚頭。我問他這是要幹什麽啊,他忙來忙去,還沒時間搭理我。在子時前大約半個小時的時候,他讓除了雙方父親以外的,喊了一些男性的親戚朋友,包括我在内,一起來幫忙把屍體立起來,準備拜堂了。說實話,我真的一點都不想幫忙,倒并不是因爲我對屍體有所排斥,我都徒手挖墳取骨的人,難道還害怕屍體嗎?說到底,還是我無法克服我這心理的障礙。我去了,但是隻是站在一旁看着,這群人裏除了道士沒人認識我,看我在旁邊不幫忙,也沒人好意思說我。這我才知道了那些之前看到的東西是做什麽用的。

他們先把大表哥的屍體從冰棺裏面擡出來,然後搬到繩子底下,用繩子從表哥的後脖子貫穿進去,繞着胸口一圈,再又從身後打結,接着穿上衣服,這樣一來如果不站到身後去看,是看不到繩子是拴着表哥,讓他站立起來的。與其說是站立着,倒是說吊着更合适。接着他們用竹樁固定好表哥的腰部,用轉頭塞住竹樁,從正面看,表哥就好像是站在面前一樣,死人的脖子是僵硬的,不用擔心會歪倒,短短的時間裏,表哥就站立了起來,還伴随着那詭異的微笑。然後他們又把女孩的屍體擡了進來,用同樣的辦法讓她站立,不同的是女孩因爲車禍而身體殘缺,有些縫補好的地方看上去始終比較怪異,而且她也沒有了那種奇怪的笑容。雖然兩個屍體都被弄得面對椅子站好了,但是還沒有把他們的眼睛弄開,道士告訴我,眼必須等拜堂的時候再弄開,因爲按照習俗,沒有拜堂前,婚禮的雙方要是看到對方了,是不吉利的。

保險起見,我再次用羅盤在表哥和女孩的身邊走了一次,所幸的是,表哥依舊冷靜,女孩的靈魂也安靜了下來。

時辰到了,我和衆多人一樣,見證這場特殊的婚禮。道士請雙方父母入座,并要求現場嚴禁拍照,然後他在二位“新人”跟前遊走念咒,拂塵不斷地在兩人身上拍打,念咒持續了10多分鍾,他請下桃木劍,刺穿一張符咒,沾了白酒後燒掉,然後大喊一聲“啓目!”大表哥和那個姑娘都睜開了眼,這是我見到的最神奇的一部分,我也會不少咒法,卻沒有一個能夠操控死人的身體。溝通都隻能算是勉勉強強,而這種命令其開眼的做法,也确實讓我也跟着開了眼。

睜開雙眼後的二人,眼神直勾勾的,加上先前冰棺的作用,兩人的臉上都因爲冰凍的緣故,有一層薄薄的水分。看上去像是在流汗,但是印着燈光,更像是兩個不會動的蠟像,不同的是女孩的雙眼大概是因爲車禍的關系,有點分散,看上去是兩隻眼望着不同的方向,加上面無表情,就有點吓人。在場賓客中已經有人因爲接受不了而轉身走到屋外了,剩下一些心理素質好的且膽大的人還在圍觀,不管是不是習俗,在我看來在場的大多數人,還是本着一種看稀奇的心理。接着道士從自己背上的布包袱裏取出了一種很像是幡的東西,一邊搖頭晃腦地圍着兩人的屍體走,嘴裏一邊唱着,最後又大喊一聲,這回喊的什麽我就沒聽清了,反正就是一個字,喊完以後,兩具屍體的腦袋開始微微垂下,像是在給坐在椅子上的雙方父母行禮,看到這裏的時候,又有不少人因爲害怕選擇了離開。到了最後一個環境夫妻對拜的時候,堂子裏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夫妻對拜,也是我覺得這門道法神奇的地方,因爲在他的念咒之下,兩人竟然緩緩靠攏。由于屍體是懸挂着的,即便是有風吹,兩人的搖擺方向也應該是一緻的,也正因爲如此,我才對兩人轉身面對且慢慢靠攏,繼而碰到頭,感到非常害怕和神奇。這一來,婚禮儀式就算是結束了。

接着兩具屍體又緩緩回到最初懸挂時候的樣子,面帶微笑,眼鏡直勾勾地看着遠方。雙方父母早已哭的要死要活,道士告訴他們,要哭現在就哭個夠,你們現在是親家關系了,以後要相互幫助相互扶持,不要産生什麽矛盾,否則你們泉下的兒女也會因此而記挂,也會鬧矛盾,這樣一來對你們雙方都沒有好處。接着道士讓廚子上菜。于是那一整晚,兩具屍體就這麽直挺挺的挂着,而我們在外面,面對大魚大肉,卻怎麽也吃不下去了。

守靈的最後一夜,隻有無止境的喪葬表演,諸多歌曲如《讓我再看你一眼》《你快回來》等,這樣狗血的安排讓我原本對道士産生的些許敬意蕩然無存。

第二天早上,将兩具屍體重新放回棺材,由于在空氣裏暴露了這麽長時間,屍體已經有點氧化了。大表哥的表情已經不是在笑,眼角的皮膚和肌肉已然開始因爲懸挂的關系而有些下垂,而且松弛。特别是表哥,當他重新回到平躺的姿勢的時候,笑容再次詭異重現,而且這次還露出了紫紅色的牙龈。

我實在不願多看,跟着送葬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将二人的屍體送到屋後已經預先挖好的坑裏買下。道士祝福雙方父母,在這個時候盡量不要哭,因爲你哭的話,他們會認爲你們舍不得他們,他們也會舍不得你們。成爲新的執念,久久不散,那就不好了。于是當他們安靜的并排下葬,填土,石匠們開始麻利地磊墳。

忙完已是下午,我看事情也完了,姚姑娘要明天才能回來,我總不能守着兩座墳過一晚,于是給姚姑娘發了信息,說我還是回去煙台找她算了,她回我信息的時候,我已經拉上已經換好便裝的道士,在去往煙台的路上了,她說剛剛在考試,說我既然決定好了就在煙台等着我。

到煙台後,我們找到姚姑娘,我告訴了她全部事情的過程,但是略過了道士大意的那一段。她也算是理解了家裏這次面對傷痛的做法,把駕照還給了我以後,我告訴她我和道士要再去蓬萊呆上幾天,問她要不要同去,她說不了,收拾一下第二天就會滄州哥哥的墳前,跟哥哥嫂嫂說說話了。既然她這麽說,我們也就辭别了她,到了蓬萊,海鮮大吃特吃,這次就是徹底的散心了,我們不僅時隔多年再次喝醉,還引發了一點海鮮過敏的情況,因爲我們都不是海邊的人,所以并不知道吃海鮮的時候喝啤酒是會出問題的,直到第二天我倆起床後看到對方腫得跟豬頭一樣的臉,連說話都說不清楚,才吸取教訓。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這次是我參加的最離奇的一場“婚禮”,卻也讓我尋回了一個曾經走失的朋友。至少在這一點上,還是值得欣慰的。雖然我沒能看到傳說中的海市蜃樓。但如我起初所說,我會記得這份感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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