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殺

第209章 殺

聽其聲,求其義,考其序,無毫發可移,此所謂天理也。

——沈括

“嗯,這個黃臭臭雖沒被劈成焦骨頭,卻不知道自己是一根鮮肉骨頭,他爹又沒教他狗是狼的舅,無事莫亂逗。雨夜荒郊,肚餓牙癢,生生把九個娘舅逼成了九頭外甥,哈哈。繼續,你們如何殺的這臭臭?”張用笑着問。

柳七聽了,心裏一陣不自在,像是腸肚被張用伸手進去掏弄一般,這才有些後悔不該來這裏,便閉住嘴不肯再說,低頭盤算起來。

“你想逃?這兇徒一夜之間連殺你四個同鄉,接下來恐怕便是你了,你逃得掉?還有,就算你不說,你們九個隻死了四個,還有五個活口。這案子不小,我能輕易猜出黃臭臭的死,官府遲早也能查明白。與其被官府拷問,不如悄悄告訴我,早些找出那兇徒,你也就平安了。至于黃臭臭,他已死了三年多,屍首自然也絕尋不見,到時間你再來個屍骨無存、死無對證,不就脫得淨光了?”

柳七望着張用,不知該信還是該怕。但相比張用,那兇手更可怕。當年的兇案,的确像張用所言,屍骨無存,死無對證。哪怕官府查問起來,也能抵死不認。倒不如信一回張用,憑他的過人聰穎,或許真的能查出那兇手。兩頭相比,最差都是死,他甯願知道真相後,清清楚楚地死。

定下主意後,他又開口講起來——

那天,黃三奇剛嚷完腿腳疼,又說肚子餓了。唐浪兒忙從懷裏取出自己省下的那隻餅,弓着背笑嘻嘻遞給黃三奇,黃三奇卻不樂意起來:“沒有桌椅碗碟箸子也就罷了,這樣蠢大一張餅,掰也不掰開便拿給我,當我是花子嗎?”

衆人聽了都一愣。唐浪兒頓時有些難堪,但還是掰開了那餅,讪笑着遞了過去。黃三奇一手接過一半,先咬了一口左邊那半,邊嚼邊說:“若是在我家宅子裏,那幾個使女見我走累了,早就争着來替我捶腿了。”接着,他又咬了一口右邊那半,“我又不是蜈蚣,哪有那麽多條腿讓她們搶?我隻許阿七和小梅挨近,這兩個丫頭還算有些姿色,小梅又比阿七媚一些,我就讓小梅捶大腿,阿七隻許捶小腿……”

唐浪兒站在那裏,嘿嘿讪笑。柳七心裏厭惡,瞧不下去,便爬起身走過一邊。經過烏扁擔時,見他臉生怒氣,拳頭攥了起來,麻羅在旁邊也發覺了,忙拽了拽烏扁擔的袖子:“走,我們去尋轎子。”

“我也去!”唐浪兒忙跟了過去。

其他五人都各自低頭,坐回到水邊。黃三奇也坐了下來,一邊嚼吃一邊嫌棄,一邊不住誇耀自己家中諸般富貴尊享。柳七雖隔得有些遠,卻也聽得清清楚楚,越聽越厭恨。但黃三奇所言的那些,都是他從未經見過的。他曾聽人感歎“富貴壓死人”,當時還不以爲然,心想你富你的,我窮我的,有什麽相幹?柳永一生潦倒困窮,但這世間所有富貴也敵不過他一句詞。然而,這時他才發覺,“富貴”這兩個字果真如山一般重,就如渴思水、饑求飽,根本由不得人。人說不相幹,隻是并未真的見識到富貴。真站在富貴面前,不知道骨頭要多硬,才能挺直。柳七知道,自己雖不愛聽,但在黃三奇面前,氣立時便弱了幾分。

他默默吃完自己那隻餅,其他幾個也都四散悄悄坐着。黃三奇繼續誇耀着富貴,沒人出聲打斷。等了好半晌,才見麻羅和烏扁擔扛着個木架子回來了,唐浪兒跟在旁邊。那架子瞧着極粗陋,兩根才砍削的長樹枝,手腕粗細,兩頭用短棍紮住,中間用藤條編了個兜子。

黃三奇見了,立即嫌棄道:“這是什麽鬼糙物事?不把我屁股紮破?”

麻羅忙說:“四處都尋不見轎子,就算有,我們也沒銀錢借賃。幸好烏五腰裏還别了把柴刀,我們就現砍樹枝,紮了個檐子。您就先将就将就,到前頭村鎮再想法子。”

“跟着我還愁沒銀錢?在這頓丘縣,便是知縣的轎子,我說借,他也不好推辭的,誰敢跟我讨賃錢?算了,天也不早了,隻好委屈我的尊腚了。”黃三奇說着走過去,跨過木杆,坐到了中間藤兜兒上,把背上的包袱轉到胸前抱住,大聲吩咐,“走!去汴京!”

麻羅在前,烏扁擔在後,一起擡起那檐子,柳七和其他人也都起身跟在後面,往南邊趕去。

小雨一直在飄,天色漸漸昏暗。黃三奇一路哼着小曲,貓叫一般,柳七聽得心都要揪起。不止如此,後來,黃三奇竟哼起柳永那首《蝶戀花·伫倚危樓》。到末尾那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竟也不住聲地反複哼吟。柳七聽着,就如肚腸被黃三奇扯住絞擰一般。他瞧着烏扁擔後腰别的柴刀,恨不得立時拔出來砍死黃三奇。可就在這時,那檐子忽然一歪,黃三奇怪叫一聲,滾栽到了泥地上。原來是麻羅在前頭滑了一跤。

黃三奇頓時罵起來:“瞎了眼的賊囊囚,這個獨眼都沒跌倒,你倒白鼓瞪着一對卵子,望屎湯裏栽。知道我身上這件衫子值多少銀子不?路都走不好,怎麽跟我去京城厮混?你立刻給我滾!”

烏扁擔聽了,頓時惱起來,擡起腿就踹黃三奇。

“你踢!你踢踢試試!”黃三奇從泥地裏挺起上身,反迎了上去。

烏扁擔見他這樣,頓時有些生畏,腳臨踢到他胸口時,不由得停住了。

“你也給我滾!尋你家那些水鬼去!”黃三奇爬起身尖聲罵起來,“剩下你們幾個也給我聽着,我伯父是刑部開拆官,你們知道刑部是做什麽的?專門追拿全天下賊人匪盜。你們膽敢惹到我,我讓伯父發一張海捕文書,你們便是逃到番蠻地界、荒溝野洞,也把你們揪出來,綁到市口上示衆砍頭!獨眼醜怪,你瞪着我做什麽?你——啊!”

黃三奇忽然怪叫一聲,倒在了地上。是麻羅,從地上抓起一根爛樹根,一猛棍敲中黃三奇頭頂。大家都吃了一驚,一起望向黃三奇,黃三奇癱倒在泥地中,一動不動,昏死過去了。

“兄弟們,我有件事跟大家商議——”麻羅站在夜色中,面目看不太清,但身子微顫、聲音發緊,“我受雇去他家窯場,原想着能學一門手藝,可三年多,成日隻許我們踏木槌、碾瓷土,這活兒,便是驢子也做得來。那些真實技藝,全都藏得密密實實,多問一句,便是一場罵;多瞧一眼,更是一頓打。三年隻做了頭沒餓死的騾子。跟着這人,我們隻有受欺受虐,不如自己奔自己的命。”

“對!”烏扁擔氣哼哼應道。

“不過——咱們家已沒了,錢也沒了,手藝更沒有。這往後的路恐怕極艱難。這人說他包袱裏是蘿蔔,我瞧着不像……”

麻羅俯身從黃三奇身上解下那個包袱,擱到藤兜上,伸手解開。柳七和其他人全都湊了過去,昏暗中,見包袱裏是一根油紙包的長卷兒,一個青絹袋子。

麻羅先拿起那長卷兒,打開油紙,裏頭是一個卷軸。他展開那卷軸,原來是一幅畫,畫布黃舊,上頭畫着一枝花,還有兩隻雀。柳七不懂畫,其他人也一樣,看了都有些失望。麻羅将那畫卷好,用油紙重新包卷起來,擱到了一邊。又去取那青絹袋子,一提,極沉。他便放了下來,解開了袋口的系繩,将袋子捋了下去。哪怕天色昏黑,柳七和其他人一眼看到,都不由得低低驚呼了一聲。

錦袋裏是亮锃锃的銀铤,而且是一堆,在夜色中銀幽幽閃着亮。

“這一錠得有五十兩吧?”唐浪兒險些落下口水。

“一共十錠,五百兩。”江四數了一下。

柳七自生下來,從沒見過這麽多銀子,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其他幾個人頭擠在一處,也都瞪直了眼。烏扁擔更是咕咚一聲,大大吞了口口水,青蛙跳水一般,異常響亮。

麻羅壓低了聲音:“十錠銀子,我們一人一錠。還剩一錠,拿來當路上盤纏使用。如何?”

“好!”烏扁擔立即應了一聲。

柳七則先有些猶豫,但看到泥地上死蛇一般昏癱的黃三奇,不由得點了點頭。其他幾人也半猶半豫先後點了頭。

“那好,我還有些話——”麻羅環視一圈,沉了沉氣,“咱們九個命大,才逃過這一劫。可像咱們這些窮賤人,活在這世上,哪天不是在洪水裏讨命?這滋味,大夥兒怕也都是嘗飽了的。如今家也沒了,往後隻能四處漂流。若是單個兒一個人,就未必這麽好命了,死了都沒人知道。我有個主意,咱們今天就結拜爲兄弟,往後火裏一處熱,水裏一齊冷,好事同歡,難事同擔。大家看,如何?”

“好!”烏扁擔又頭一個應道。

“我贊同。”江四鄭重點了點頭,“活路艱難,咱們正該互相幫扶。”

“我也贊同!”唐浪兒也忙應道,“我自小沒兄弟,一下得八個,嘻嘻!”

柳七正在尋思得了那一錠銀铤,該往哪裏去。聽他們這樣講,先是一怔,随即望向身邊這八個人,雖然沒有一個真正能投他的意,這時卻忽然覺到一陣親暖。除家人之外,從沒有過。他不由得輕聲說:“我也願意。”

解八八、田牛和鄭鼠兒也先沉默了片刻,而後一起重重點了點頭。最後隻剩站在外圍的馬啞子,他一直低着眼在尋思,擡頭見大家都望着自己,微有些窘,但随即露出些笑,點了點頭。

“好!咱們往後就叫頓丘九虎!”烏扁擔高聲說。

“頓丘九虎?嗯,不錯!”麻羅笑起來,大家也一起笑了。柳七雖覺着這名号不夠雅,卻很能壯膽氣,也跟着輕笑了一下。

麻羅卻随即收住笑:“眼下還有一件要緊事。這鳥貨說他伯父在京城刑部,應該不是鳥扯。我們若這麽走了,保不定哪一天被捉到……”

大家一聽,頓時犯起愁來。

烏扁擔喘了一陣粗氣,忽然重重地說:“那就弄死他!反正這黑天野地,沒人瞧見。”

“我也是這意思。大家看呢?”麻羅又掃視了一圈。

柳七剛講到這裏,張用忽然問:“你當時怎麽答的?”

“我?”柳七一慌,忙說,“我沒出聲。”

“哦。那你繼續……”

柳七當時的确沒有出聲,他想起之前用鋤頭砸傻的劉二牛。那回他并不覺着自己有錯,那是爲了惜護柳永的詞。黃三奇雖也和劉二牛一樣,用那髒嘴玷污了他至愛的柳詞,但殺黃三奇卻是爲了錢。心中傲氣讓他不願意做這等事。

他望向其他幾個,那幾人都眼現懼意,猶豫不甯。

昏蒙蒙中,一陣靜默,隻有雨聲不止,落沙一般。

半晌,烏扁擔悶聲開口:“你們怕,我不怕!我來動手!”

“不成——”麻羅沉聲說,“這事要不做,都不做。要做,便一起做。若不然,沒動手的,日後難保不去給官府做證見,隻要有一個松口,咱們都逃不過。”

“可分了銀子,沒人撇得開。”江四忙說。

“殺人要死,劫錢卻不。我親身見識過,人爲了保命,什麽事做不出來?”麻羅語氣如刀一般。

又一陣靜默。一溜兒雨水從柳七後腦滑進光脊背,冰冷入髓。

麻羅忽然又開口道:“這麽辦,我先來動手——這樣,我罪責最大,我也願意擔。但你們必須一人補一刀,不論輕重,隻要動過手便成。”

說着,他伸手從烏扁擔腰間抽出那把柴刀,那刀面雖然積了一層鏽,刀鋒卻仍寒光一閃。柳七心上像是被劃了一刀,又打了個寒戰。他身旁的鄭鼠兒跟着顫了一下,其他幾人也都露出避退之意。

“若想分銀子,就得動手。不願動手的,趕緊說——”麻羅握着柴刀,環視衆人,“不得這五十兩銀子,當然活得下去。不過,我不知你們如何想,我是不願再活得牲畜一般,每天累斷腰,卻隻夠吃兩碗粗麥飯。想學門手藝,活得輕省些,可手藝是财路命根,非親非故,平白誰肯教你?地上躺的這鳥貨,一生下來便大宅大田、吃穿不盡。享盡了福不算,還倚仗他家老鳥貨的勢,到處欺人辱人。我聽人說,‘一門手藝通,銀錢來無窮’。有了這五十兩銀子,再加上誠心、氣力,便能去學一門手藝。有了手藝,便再不用牲畜一般被拴死、困死、累死,想去哪裏活,便去哪裏活。”

柳七原本已生出退心,聽到這番話,腳像生了根一般,再拔不動。其他幾個也一樣,都望着麻羅,目光在夜影裏急劇顫動。

“我再問一遍,有沒有不願動手的?隻要有一個,咱們就把銀子留給這鳥貨,各自奔自家的苦前程。”

柳七心裏一陣忐忑,“不”字根本說不出口。其他人也都靜默不語。這時雨下得大了,噼噼啪啪砸在頭臉上,又冷又疼。

“沒人說不願?既然沒人,那我就動手了。”

麻羅握緊了手裏的刀,微咧着嘴,牙關緊咬,身子有些發顫。雨滴砸到刀背上,發出當當重擊之聲,似在不停催促。麻羅低頭望了一眼手裏的柴刀,像是站在懸崖邊向下探看。柳七的心也随之一緊。

麻羅重重呼了口氣,右手再次緊捏刀柄,轉頭俯身,左手一把揪住黃三奇頭頂的發髻,将柴刀抵向他的脖頸,黃三奇卻仍昏迷不醒。麻羅像殺豬匠試刀一般,連換了幾處位置。柳七眼裏瞧着,覺着自己脖頸上一陣陣割痛,身子都緊繃起來。

麻羅試準了位置,右手臂略微一擡,左腳向後一蹬,柳七忙閉上了眼。他似乎聽到唰的一聲,身邊幾人全都随之低低驚呼。片刻後,又全都沒了聲響,隻有雨聲噼啪。他小心睜開眼,見大家都驚望着麻羅,而麻羅則已回轉身子,仍握着那把柴刀,刀身上水不住滑落,黑暗中看不清是雨還是血。柳七小心望向泥水中的黃三奇,黃三奇仍那般躺着,脖頸處似乎有道黑口子,雨珠不斷落向那裏,黑水不斷外溢。

“我已做完,下一個。”麻羅聲音既冷又硬。

靜默片刻後,烏扁擔重重說了句:“我來!”随後從麻羅手中接過刀,大步走到黃三奇身邊,背對着柳七,雙手握柄,高舉起來,略一停頓,随即重重戳下。柳七又忍不住閉住了眼,身邊又是一陣驚呼。等他睜開眼,烏扁擔已轉過身,喘着粗氣,大聲喝道:“下一個!”

柳七這時真的怕起來,想逃,卻根本邁不動腿。

“田牛,你來!”烏扁擔走到田牛身邊,把柴刀強塞進他手裏,“這爛鳥一路上喚你獨眼,你忘了?”

田牛原還有些推拒,聽了這話,立即握緊刀,走到黃三奇身邊,揮刀朝他的臉砍去。柳七第三次閉上了眼,耳中卻聽見噗噗噗三聲,心也随之顫了三次。

“還剩六個——”麻羅的聲音已經恢複鎮定,“既然這事已經做下了,誰都莫要躲。”

柳七小心睜開眼,見田牛已側轉過身,定定站在那裏,手裏緊攥着柴刀,鼻孔裏噴出一陣陣粗氣,那隻獨眼朝上狠狠瞪着,像是要把天瞪穿個洞出來。

烏扁擔要回柴刀,走到江四面前,抓起他的右手,把刀柄塞進他手裏。江四虛握住柴刀,慌望向衆人。

“趕緊!每個人都得砍一刀。”烏扁擔催道。

江四一驚,手裏的刀頓時跌落到泥水裏,他忙俯身撿起,低頭猶豫了片刻,而後擡腳朝黃三奇走去,腳步虛軟,雖然隻有三步遠,卻像是走了十幾步。走到黃三奇身邊,他又猶豫了半晌,烏扁擔又催了一聲“快啊”。江四這才狠起心,揮刀朝黃三奇腹部砍去。刀落得有些輕,聽不到一絲聲響。哪怕這樣,江四仍慌忙後退兩步,急急把刀還給了烏扁擔。

江四刀落下去那一瞬,柳七耳邊忽然響起黃三奇剛才濫吟柳永詞的歪賴聲音,心頭怒火沖起,這回再沒閉眼。他瞧着江四揮刀沒有用力,更激起一絲莫名鄙夷,湧起一陣奇異嗜欲。他兩步走過去,從烏扁擔手裏要過柴刀,走到黃三奇身邊,一刀重重揮下,像劈柴一般,砍中黃三奇胸口。咔的一聲,刀刃砍進肋骨,嵌在裏面,竟拔不出來。這時他才慌怕起來,烏扁擔過來推開他,将刀拔了出來。

柳七忙逃到一邊,胸口急劇起伏,太陽穴一陣陣劇跳,心裏又怕又悸,卻又有些爽暢,連頭發都似根根豎了起來。

烏扁擔朝他點了點頭,滿眼贊許,随後将刀塞給了唐浪兒。唐浪兒卻忙轉塞給身邊的解八八:“你先來!”解八八要推拒,唐浪兒卻從背後一把将他推到了黃三奇身前。解八八躊躇呆立了片刻,見烏扁擔和麻羅在兩旁盯看,便一狠心,揮刀在黃三奇腹部砍了一刀,随即慌忙轉身将刀遞還給唐浪兒。唐浪兒見躲不過,便強笑了一下,朝黃三奇腿上輕輕砍了一刀,而後撂下刀就蹿躲到一邊。

烏扁擔從地上揀起刀,走向站得最遠的鄭鼠兒和馬啞子,一把将刀塞到鄭鼠兒手裏,鄭鼠兒像摸到火炭一般,手一抖,刀跌到了地上。他慌忙撿了起來,顫虛虛握着刀,快哭了一般:“我一個人不敢,馬哥,咱們兩個一起去。”

馬啞子聽了,慌忙要避開。鄭鼠兒卻一把抓住他的手,硬按到刀柄上。馬啞子掙了幾次都抽不出手。鄭鼠兒死死攥住他,用力拖扯着,兩人一起跌跌絆絆走到黃三奇身旁,卻都不敢動手。烏扁擔大聲喝道:“隻剩你們兩個,趕緊!”

鄭鼠兒身子一顫,尖嗓怪叫了一聲,攥着馬啞子的手,握緊了刀,高舉起來,用力戳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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