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而不勇,與無手同。
——《武經總要》
丁豆娘漸漸也沒了氣力。三百多家的孩童陸續被食兒魔擄走,直到二月初才漸漸歇止。雲夫人召集到了其中一大半母親,分到了三夥人中。丁豆娘這裏添了五十多個婦人。原先隻有九個人,她招呼起來都吃力,而今竟比做軍頭的丈夫人手還多,她越發失了方寸。她丈夫跟她一樣,這一陣時時在外面奔走,甚而通夜不回家,夫妻兩個難得見面,就算見了,丈夫也冷喪着臉,一個字都不願意跟她多說。她怕丈夫又要吼罵阻撓,再不敢跟丈夫說自己這事。
她這一夥兒六十多個人,聚到杜氏的小茶肆裏,擠都擠不下,凳子不夠,兩人坐一把,還有十來個隻能倚在木欄上。商量起事情來,丁豆娘才一開口,便有幾個人一起搶着說話,随後便會起争執,争嚷得幾乎要把茶棚掀翻。或者一個婦人提起孩兒不知生死,大家便一起哭起來,一哭便止不住,引得左右鄰舍和路人紛紛來圍看。
丁豆娘實在受不得,隻能大聲喝止:“大夥兒都消停些吧!這麽哭、這麽鬧能找回孩子嗎?”
“那你說怎麽辦?”
“拼了命去尋!”“怎麽尋?那食兒魔又不是凡人,來去一陣黑風,到哪兒找去?我那可憐的孩兒,隻落下這隻鞋子……”那個姓桑的船家娘子從懷裏掏出一隻小麻鞋,不由得落下淚來,其他婦人跟着又哭了起來。
“你們就情願這麽哭下去?”“那你說怎麽辦?”姓桑的船家娘子抹掉眼淚。“尋。”
“怎麽尋?”“一條街、一條巷、一戶人家、一戶人家,去打問。”“這麽就能找回我孩子?”“找不找得回,都去問,都去尋!”那些婦人都不再出聲,眼裏又悲又焦又不信。
“丁嫂說得對。”茶坊主婦杜氏站在丁嫂身旁,她音量比常日略提高了些,“比如咱們孩子生了病,一百個大夫都說治不好,難道咱們就不求醫、不尋藥了?咱們這麽坐着哭,一定哭不回孩子來。若是不停到處打問,老天可憐,或者還能問出些信兒來。”
“是啊,凡事都得心誠,才能感動天神。妖魔再強狠,也敵不過神光慈照。”另一個年輕婦人也清聲道。這婦人叫明慧娘,是個船工娘子,才二十出頭,生得十分白淨清秀。這些婦人中,除了杜氏,就算她還能沉得住氣。
那些婦人聽了,一大半都默默點頭。丁豆娘忙把自己和杜氏、明慧娘商議的法子說了出來:“咱們一共六十七個人,城内外一共八廂,咱們就八個人一小夥兒,分别打問一廂。多出來三個,杜妹子就守在茶肆這裏,有什麽信兒,都先彙到這裏來。慧娘妹子專管跟另兩夥兒通聲報信。我,還是四處走動照應。大家都别嫌累,挨門挨戶去問,一條巷子都别落。隻願神佛能見到咱們的誠心,指條明路給咱們,讓咱們找回孩子。”
衆婦人再沒異議,丁豆娘又把小夥兒分派好,大家各自去打問了。起先,每個人都有勁頭,各自走街串巷,不停打問找尋。可尋了十來天,隻問到一些神神鬼鬼、有風沒影的傳言,越聽越讓人心亂神怖。到二月底的時候,六十七個婦人,隻剩下十來個。就這十來個,也都身心疲極,雖仍在走動打問,也隻是爲母之情,不肯真的斷了念、死了心。
丁豆娘自己也一樣,她原先最不肯服輸,認定了的事,就算撞破了頭也要冒着血再撞幾下。可奔尋了這一個多月,她實在奔不動了。先還指望着雲夫人和莊夫人那邊,可那兩處卻也同樣沒一絲進展,人也散了大半。
到了二月底大聚的時候,丁豆娘這邊隻剩了杜氏、明慧娘,三個人先到茶肆碰頭,見了面,隻互相望望,點點頭,都說不出話來,三人一起默默走到雲夫人家。到了一看,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兩個仆婦候着。天氣已漸轉暖,門上厚簾已經取掉,門扇虛掩着。一個仆婦點頭示意她們進去。丁豆娘推門朝裏一看,屋裏有些發暗,隻有十來個人,都呆呆坐着。見她們三個進去,都隻木然望一眼,神色都極憊倦。隻有坐在正面主椅上的雲夫人說了聲:“丁嫂,隻有你們三個?坐那邊椅子吧。”聲氣也極虛弱。
丁豆娘三人走到左邊那排烏木椅子的空位上,挨着坐下,左右一看,屋裏還擺了十來把凳子,都空着。屋中間的那架方銅火爐還沒有撤掉,不過已經不生火了,爐壁映着屋内暗影,尖角閃着寒硬亮光。
“隻剩我們這些人了……”靜了半晌,雲夫人才慢慢啓口。她換了件月白錦褙子、青羅裙,發髻上隻插了支銀钗,臉上仍施着淡粉,眉毛也細細描過,卻掩不住滿眼悲倦。她輕歎了口氣,才又問,“大家還要尋下去嗎?”
“怎麽不尋?”坐在她右椅上的莊夫人陡然反問,聲音極尖利。莊夫人仍穿着那件紫绫長襖,已經污皺不堪。鬓邊散垂下幾绺亂發,面色更是青黃枯暗。她尖聲叫道:“十個月懷的胎,血淋淋生下來的骨肉,才尋了一個月就不尋了?這話是做娘的能說出口的?”她眼中迸出淚來,用手背兩把擦掉,紅着眼瞪着雲夫人。
雲夫人臉頓時漲紅,但還是壓住情緒,轉頭朝着大家問:“你們也都說一說。”
“找自然是想找,可找了這麽多天,香也燒了,願也許了,各樣大小法事也做了幾十場,那麽些錢全花盡了,再怎麽找啊?我隻怕我那孩兒……”那個董嫂坐在雲夫人近前,她再說不下去,低頭哭起來,用紫絹舊衫的袖管不住拭着淚。
她一哭,那十幾個婦人也跟着抽泣起來。
丁豆娘卻流不出一滴淚,她心裏早已乏極,連動動手指的氣力似乎都沒了,她深歎了一口氣:“說啥想不想的?隻要是做娘的,孩子一天沒找見,這心就一天不會死。就算人老死了,命都沒了,魂兒恐怕仍會強掙着,不肯去投胎,仍會到處飄蕩,找自己的孩兒。”
她這一說,那些婦人哭得越發厲害了。“都别哭了!”莊夫人尖聲叫起來,眼裏淚水卻早又湧出,牙齒咬得吱吱響,她一把抹掉淚水,狠狠道,“丁嫂說得對,這事有啥好商議的?除非不是親娘!眼下隻有兩條道,一條是找,一條是不找。不找的趕緊走,要找的就留下。咱們再湊錢,再尋法師,把天下的佛寺、道觀、神祠都拜遍、求遍!”
衆人都被她的聲氣壓住,止住哭,怔怔望着,卻誰都答不出言。丁豆娘忍不住說:“這樣恐怕沒用。”“那怎麽才有用?”莊夫人聲音和目光一起冷利利射過來。“我也不知道。”丁豆娘見莊夫人目光裏無數焦憂急痛翻湧,像兩口油鍋一般,她心裏頓時湧起一陣同悲同憐,不由得放柔了聲氣,“已經一個多月了,至今沒找見一絲蹤影。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咱們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一大半還要照管營生。我覺着,這往後,怕是隻能細水長流,慢慢打聽,慢慢尋。”
“慢慢尋?!你——”莊夫人尖聲叫起來,正要嚷時,喉嚨忽然哽住,雙眼一翻,身子一仰,從椅子上癱滑下去。
曾小羊在汴河兩岸來回走了兩圈,去打問那個姓盛的船工。他本想着“盛”這個姓難得聽到,隻要聽過,人一般就會記得,可是問了許多船主、船工和兩岸的牙人、店主,卻都說沒見過姓盛的船工。這汴河每天往來的船隻太多,許多船工都是随船往來,就算上了岸,多半也隻吃吃飯、買些雜用物事,閑常誰會通姓報名?
曾小羊原本興沖沖的,一路問完後,頓時沮喪起來。梁興那裏倒還好說,畢竟自己不欠他什麽,再說也沒有偷懶,能問的人,都挨個問過來了。黃鹂兒那裏就不好辦了,自己話說得太滿,這下該怎麽交代?上回黃鹂兒朝那個賣香藥花朵的窦猴兒笑,他正好瞧見,心裏不痛快,黃鹂兒來跟他說話,他沉着臉不回聲。黃鹂兒一惱,連着半個月都不睬他。
曾小羊是家裏獨子,雖說家裏沒多少餘錢,卻也沒缺過吃穿。父母又寵他,養成了一副歪脾氣,在外面雖不輕易發作,但心裏從不跟誰服軟。他和黃鹂兒自小住一條巷子,兒時常混在其他孩童裏一起玩耍。他性子歪,黃鹂兒比他更歪,兩人常常鬥嘴甚至抓打。那時,他并沒覺着黃鹂兒有什麽好。長到十一二歲後,少年男女之間漸漸疏遠起來,偶爾見了,也各自避開,他便難得想到黃鹂兒了。直到十五歲那年元夕,他和幾個夥伴在巷口玩鬧,用幹棗肉、炭屑團捏成丸,穿上鐵絲,點燃了,揮舞追逐,叫“火楊梅”。他正舞得開心,倒退時不小心撞到一個人,一個清亮亮、甜嫩嫩的女孩兒聲音頓時在身後叫起來:“賊小羊,看着些人!”
他回頭一看,隻見一個妙齡少女,雖然隻穿着一身白絹窄襖裙,襯着月亮,卻像白錦一般雪瑩瑩的。她的頭上插着玉梅、雪柳,左右鬓邊兩根銀钗,各懸挂着一顆亮閃閃的燈球。再看那面容,白瑩瑩的瓜子小臉、秀巧巧的玲珑眉眼,被兩顆燈球光映得雪娃一般。他頓時呆住,愣了片刻才認出是黃鹂兒。幼時對罵對扯的兇頑女童,竟忽然出落得這般靈秀。
“呆小羊,我又不是苜蓿草,癡愣愣盯着我做什麽?快讓開路!”黃鹂兒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撥開他,和身後一個少婦、兩個少女一起笑着走了。幾個都是相似裝扮,看來是約好一起去看燈。
曾小羊呆望着黃鹂兒走遠,忽然覺着自己的心被那燈球點亮了。自那以後,他再忘不掉黃鹂兒,時常去她家院外門縫裏偷望。就算望不見,能聽到那清亮亮、甜嫩嫩的聲音,心裏也會一陣陣說不出的甜和麻。
他娘原本就看中黃鹂兒的樣貌人品,覺察了他的心意後,便加意籠絡黃鹂兒。她在虹橋口米家客棧做廚娘,時常能得些好吃食,常留一些,讓他送去給黃鹂兒父女。這樣來來往往不絕,兩家越來越親。他想着娶黃鹂兒,黃鹂兒卻想着他娘能嫁給自己的爹。兩輩四口人,各自都有了意思,卻一直不敢點破,都等着他參了軍再商談。
他不知道梁興爲何會住在黃鹂兒家,也不好問梁興爲何讓他幫着打問那個姓盛的船工。不過,看神色、聽言語,似乎事情不小。他早就知道“鬥絕”的名頭和人品,想必不會是什麽歹事。何況,黃鹂兒夾在中間,保人一般,怎麽敢不盡力?
他回到廂廳,廳裏積了好幾件差事等着他,廂長倒還好,書吏顔圓性子有些陰,常不給他好臉。可這一向,顔圓似乎格外着意雷炮家的兇案,常有些跑神。今天見他來遲了,也并沒多言語,隻把事情吩咐完就坐回到桌邊抄他的簿錄。曾小羊暗暗納悶,卻也松了口氣,趕緊拿了那些文書,進城分别投交完畢,已經下午了。他有些餓,便去米家客棧他娘那裏尋吃的。
店裏有幾個客人,他鑽進旁邊的廚房,他娘鄒氏正舞着胖手臂,在竈台大鍋前炒羊肉,見他進來,顧不上瞧他,隻說:“風爐上那籠羊肉饅頭還是熱的,那邊大壇子裏有菜湯,自己舀一碗。”他過去取了碗,舀了碗菜湯,揭開蒸籠,坐在爐邊小凳上,抓着羊肉饅頭吃起來。吃完後,他娘才歇下來,一邊洗刷着鍋竈,一邊跟他說:“你聽說沒?栾老拐竟搬到火藥匠雷老漢家裏住去了。”
曾小羊雖有些吃驚,卻不喜她娘這話茬兒,沒吱聲。“他還說,雷珠娘認他作義父了。”“管他義夫還是義父,他便是住到皇城裏,跟我們也沒半腳趾幹連。你也莫再跟那老拐子多言多語,黃鹂兒前天還問起過——”“跟栾拐子?”他娘頓時咧嘴笑起來,“這丫頭盡胡想,我就是再老二十歲,窮成個鬼,能跟他落半根眼毛?”“人有嘴,話有腿,不管你落不落眼毛,光聽見你跟那老拐子說笑,人就能編排出一堆臊話來。”“照你這麽說,我就不能言語不能笑,整日做個呆木桶?”“呆木桶總好過爛敲鍾。”“好!好!從今天起,我就拿根羊蹄子把嘴塞住。”“我隻說讓你别跟那老拐子說笑,更别讓黃鹂兒聽見。”“好孝順的兒,黃鹂兒放個屁,都是天仙妙音、皇家诏書。你娘笑一笑,就成了臊羊撒瘋。往後别讓我瞧見黃鹂兒,隻要見了,我就說你相中了梁家鞍馬店的那個小韭兒,嚷着讓我去提親。”
“娘!”
“剛才一勁兒你你你的,這時候知道叫娘了?”“我不過多了一句嘴,你就亂掄大棒槌。”“不掄大棒槌,能把你養成精細鬼?好了,撂了一堆活兒,不跟你攪湯水了。對了,那個楊午把帽兒落在這裏了,你若見着他,讓他來取。”“哪個楊午?”“就是那個楊九欠。清明那天,他帶了幾個廂兵在這岸邊清理河道,天熱進來讨水喝,把帽兒落在凳子上了。”“哦。”“那天他們還從河裏撈出來隻鐵箱子呢。”“哦?裏面有啥?”
“那會兒汴河上鬧神仙,我忙着去瞧,沒留意。等回來時,他們已經走了,怕是得了一筆橫财,若不然,那楊九欠能連帽兒都忘了?”
清明過後,遊大奇再沒見到那隻船,更沒見到船上那個女子。
每天他又得和翟秀兒一起尋“燈盞”,沒有工夫去尋,心裏始終墜墜念着。過了兩天,他和翟秀兒又來到虹橋一帶,正在尋“燈盞”,翟秀兒忽然說:“這兩天咱們收成不好,已經挨了團頭幾頓罵。你已經跟了我三個月,也學得差不多了,今天咱們兩個分頭行事,我替你物色一個好‘燈盞’,你自己去割些‘燈焰’回來——那邊過來那個就好,你别瞧他武赳赳的樣兒,其實内裏極膽小。上回我一個人斷住他,才唬了兩句,他就忙不疊掏了五兩銀子給我。你跟着他,到沒人處,隻管橫着膽上去讨錢。”
遊大奇轉頭一看,是個青壯男子,穿了件白絹衫子,生得十分矯健,豹子一般,隻是面色凝重。他不禁有些疑心,但看翟秀兒說得認真,不好推辭,便跟了上去。那男子步子極快,沿着汴河一直往東行去,遊大奇快步跟了一段,看那男子背影雄武,忽然醒悟,忙停住了腳,翟秀兒這是在戲耍自己。清明那天,他們兩個合夥謀劫了虹橋上那個後生,得了一隻褡裢,誰想裏面竟是一袋沙子。翟秀兒口上雖然沒說,神色間卻疑心是他偷換了裏面的财物,因此才使計來害他。幸而自己沒敢貿然行事,隻一路遠遠跟着。不過,現在若立即轉回去,翟秀兒會更加惱恨,于是他便坐到河岸邊一棵柳樹下歇息。
歇了好一陣,忽然聽到路上有人說話,回頭一瞧,竟是剛才跟的那個雄武男子,再一看跟他說話的人,更吃了一驚,是船上那個女子的船工丈夫。他忙隐在樹後偷聽兩人對話,那個雄武男子竟是“鬥絕”梁興,遊大奇來京城三個多月,“鬥絕”的名号早已聽過不止一回,隻是從沒見過。翟秀兒實在太狠,竟讓自己去劫“鬥絕”梁興的财,他心裏一陣後怕。再聽那個船工,自稱姓盛,是杭州人。遊大奇聽他說話,的确是杭州一帶口音,那女子果然應該是杭州見過的那個。他心裏又一陣慶幸。
兩人沒說幾句話,梁興先快步走了,那個姓盛的船工則慢慢走在後頭。遊大奇看他行了一段,才起身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溫家茶食店那裏,姓盛的停住腳,站到岸邊大柳樹下。遊大奇忙快步走到溫家茶食店的牆角,偷偷觑看。姓盛的望着河面,似乎在自言自語,遊大奇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隻隐約聽到“穩住了”三個字。離他兩三步遠的岸邊站着個人,五十來歲胖胖的男子,原本在那裏獨自看河景,這時忽然低低“嗯”了一聲。
遊大奇一愣,兩人這是在對話?他忙向那胖男子望去,似曾見過,想了一陣,才認出來——清明那天中午,他坐在這柳樹下歇息,這個胖男子也站在這裏,廂廳的那個書吏顔圓走過來,還跟他寒暄了一陣,這人似乎姓袁。不過今天這胖男子神色間有些郁郁不快。
遊大奇正在納悶,那個姓盛的船工忽然舉步下到岸邊,跳上泊在一旁的一隻客船,正是清明那天對岸那隻。那船随即啓航,往下遊駛去。姓盛的臨進艙之前,扭頭朝那胖男子望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示意什麽。遊大奇忙走到岸邊,朝船艙裏尋望,卻沒見那個女子,連姓盛的都沒看見。隻看到幾個劃船的船工和那天船篷上的中年婦人,那婦人在船尾彎腰收拾東西,沒瞧見遊大奇。
遊大奇一直望着那隻船,直到它轉過河灣再看不見時,這才回過頭,那個姓袁的胖男子卻已不見。他忙向四處搜尋,都沒找見,便快步往虹橋那頭找去,才走了幾步,旁邊猛地跳出個人,吓了他一跳。一瞧,是翟秀兒,翟秀兒滿眼賊喜,上下打量着他,笑嘻嘻地問:“這麽快就回來了?割到‘燈焰’沒?”
“還割‘燈焰’,我的肉險些被那人割了。”遊大奇忙捂着左臂膀,裝作吃痛,“吃了你耍弄,那人身手好不了得,我才攔住他,就被他扭住胳膊,一頓好打。這會兒渾身上下到處都仍痛得要不得。”“哪個耍弄你了,那天我怎麽就輕易得了手?”翟秀兒也裝作意外,眼裏卻閃着喜色。
“我怎麽敢跟你比?”遊大奇隻得滿嘴繼續應付着,眼睛卻一直在找尋那姓袁的胖男子。虹橋口上人群上下往來,到處不見那人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