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船殺 嫁禍

第131章 船殺 嫁禍

兩鋒相值,有将未知敵,則用寡而觀其變。

——《武經總要》

汴河裏,那隻梅船煙霧蒸騰,兩岸人們連聲驚嚷。梁興卻全顧不得理會,他大步往東,奔到虹橋東頭,急步走到米家客棧前的水岸邊。水邊一前一後泊着兩隻小客船,梁興走到頭前那隻船邊,見前艄有三個船夫,頂篷上還站着個年輕船夫,都張大了眼,望着虹橋那頭冒煙的客船。尾艄則是兩個婦人,也一起向西驚望着。年輕些那個臉上有一大片紫癍。

梁興沒見過蔣淨,不知道長得什麽模樣,前後掃了幾眼,不知道哪個才是。船頂那個年輕船夫覺到梁興神色不對,扭頭俯望過來,見梁興滿臉酒氣、目光兇悍,忙躲開了目光。

梁興靠近一步,擡頭問:“蔣淨在這船上?”那個船夫被梁興目光逼住,有些怕,略一遲疑,才小心朝腳底下的船艙指了指。

梁興聽了,一步跨上船舷,鑽進艙門。對面的窗雖然大開着,但窗外垂挂着兩大片蓑草,遮住了一半的光亮,艙裏略有些暗,艙角坐着個人。那人猛地見梁興進來,不由得打了個戰。梁興仔細一看,那人二十五六歲,穿着件灰布舊衣,身量和義兄楚瀾相當,粗眉窄眼,神色有些不安。

“蔣淨?”梁興瞪着他。蔣淨慌忙起身,滿臉驚怯。“你是蔣淨?”“是,你是?”

梁興看他如此慌怕,心裏頓時騰起一陣悲怒,我義兄那等倜傥之人,竟然送命于這樣一個庸懦之人。他怒瞪着蔣淨,緩步逼近。

“你做什麽?”蔣淨越加慌怕,倏地從腰間抽出柄短刀,緊緊攥着,刀尖指向梁興。

梁興冷哼一聲,又逼近一步。蔣淨慌忙退後,身子貼到壁闆上,再無退路,慌道:“你莫逼我!”“逼你又怎樣?”

“我……”蔣淨加力攥了攥手裏的短刀。“你殺我哥哥,用的就便是這把刀?”梁興逼視着他。蔣淨神色忽變,竟龇牙咧嘴怪叫一聲,頭一仰,身子一挺,猝然出手,挺刀直向梁興刺來。梁興已聽說蔣淨使刀極快準,随時在戒備。見他猝然出招,急一閃身,避過刀尖,同時一把抓住蔣淨手腕,使了招“卷浪手”,先順勢一帶,卸盡他的力道,再發力一扭,将他的手臂彎折了過去。刀尖回轉,反逼向蔣淨自己的胸膛。蔣淨被他一帶一扭,站不穩腳步,身子猛然前傾,竟撲向刀尖。

梁興大驚,忙要拉開,卻沒想到那刀竟然極鋒利,刺瓜一樣,噗地刺進了蔣淨胸口。蔣淨悶悶呻吟了一聲,向梁興栽過來。梁興忙伸手扶住,讓他靠到闆壁上。

蔣淨直瞪着眼,大張着嘴,急喘着粗氣。短刀插在他胸前,刀刃盡沒,隻剩刀柄。握刀的右手慢慢松開,無力垂下。他又喘了幾下,頭向左邊忽然一斜,再無氣息,也不動彈。

梁興酒頓時醒了大半,他慌忙撤開手,向後退了兩步。蔣淨仍歪頭張嘴,背靠壁闆站立着,竟沒有倒下。嘴和眼仍大張着,漸漸僵住,看着極詭怖。這兩個多月來,梁興一心想找見蔣淨,替義兄報仇。上這船之前,他心裏仍充滿殺意。不過,雖然自幼習武,他卻從沒殺過人。一眼見到蔣淨,一個活生生的人,哪裏能說殺就殺?因此,殺念随即消失,隻想捉蔣淨去官府。哪能料到,竟會這樣?

他伸出手指,到蔣淨鼻端探了探,鼻翼尚溫,卻已沒有鼻息,真的死了。他頭皮一麻,有些慌神,但随即想:這人恩将仇報,早就該死,總算是爲義兄報了仇。隻是,接下來該怎麽辦?去官府自首?就算斷爲誤殺,至少也得判兩千裏徒刑。男兒好漢,生當得其所,死該得其榮。爲這樣一個禽獸一般的人,葬送我半世生涯,也太不值。他心底閃過《孫子兵法》中“絕地勿留”四字,便定了定神,轉身離開。剛跨出艙門,聽見裏面“撲通”一聲,回眼一看,蔣淨的屍體倒在了艙闆上。他一步跳上岸,扭頭見船頂上那個小厮正盯着自己,他穩住神,裝作無事,向橋頭行去。

這時,梅船已經消失,那個白衣道士和兩個小道童正從虹橋下漂過,河兩岸的人驚叫成一片。梁興卻顧不得去看,大步要上虹橋,迎面一個人正急步下橋,兩人撞到一處,梁興的頭撞到那人的下巴,疼得那人怪叫一聲,險些摔倒。梁興随口說了句“對不住”,便快步上了橋。

那個被撞的人是雷炮。若是平日,被人這樣撞到,雷炮必定張嘴就罵,但一眼認出是京城有名的“鬥絕”梁興,氣頓時沮了大半,加上正急着要去找人,便沒糾纏,忍着痛、捂住下巴快步下了橋。

他要找的人,正在梁興殺人的那隻船上。他跑到河邊,一眼看見船主鍾大眼和兩個船工在船頭驚望那河裏的異象。

雷炮大聲喚:“鍾船主!”鍾大眼回過頭,他不認得雷炮,有些發愣。“鍾船主,有個姓牟的在你船上?”“姓牟的?沒有。”

雷炮見鍾大眼神色隐隐有些藏躲,便徑直朝艙門走去,跨上船舷,鑽進船艙,一眼瞅見闆壁邊躺着個人。他覺着有些不對,不過仍輕步走了過去。湊近一看,那人側躺着,艙裏暗,面容看不太清,但身臉僵冷,一瞧就是死人。

雷炮被唬得驚叫了一聲,連退了幾步,險些坐倒。艙門外忽然“咚”地一震,又唬了他一跳,回頭一看,是那個站在船篷上的年輕船工跳了下來。他探頭進來,先瞧了瞧雷炮,随後一眼看到地上的死屍,忙幾步走了進來,湊過去一看,頓時驚嚷起來:

“死人啦!殺人啦!”

這個年輕船工叫萬小葛。萬小葛記性極好,絲縷小事,隔很多年他都記得清清的。他頭一次見雷炮,是十四年前,七夕那天,當時萬小葛才七歲。每逢七夕,滿城人家,不論貧富,女子、孩童都要穿新衣。街市上到處售賣一種叫“磨喝樂”的土木玩偶,一個手執荷葉的吉祥孩童。小兒們也都效仿“磨喝樂”,買枝新荷葉執着,驅邪祈福。萬小葛家一向窮寒,每逢七夕,沒有新衣裳,荷葉都舍不得買一枝,隻能躲在家裏不敢出去。那年他爹卻意外賺了些錢,便給他置買了一套絡錦彩繡的新衣裳、鞋襪。他娘将他仔細裝扮了一番,又買了兩枝鮮荷葉讓他執着,精精靈靈,像“磨喝樂”活了一般。他跑出外面和其他孩童玩耍,一群孩童中,數他最耀眼。他從沒這麽出衆過,歡心得不得了,大呼大嚷着,領着那幫孩童到處跑跳嬉鬧,不停在附近的巷子裏穿繞。

興頭上來,他沒有留神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的腳。那人是個十五六歲的後生,伸着腿坐在自家門檻上,正端着一碗七夕羹湯在吃。萬小葛玩得暢快,沒有在意,繼續跑着,後背忽然被重重一腳,頓時撲倒在地上。是那個後生,端着碗追上來踢倒了他,這樣他還不解氣,竟将小半碗殘湯全都潑到萬小葛後背上。新衣裳前面蹭破,後面被污,萬小葛頓時哭起來,從來沒這麽傷心過。

他牢牢記住了那後生的長相,過了兩天還打問到,那個後生叫雷炮。但雷炮大他七八歲,他一直都報不了這個仇,沒想到今天竟等來機會。

此外,還有一件事,是三年前,就在這汴河岸邊。那天萬小葛下了船,和同伴正一路說笑着,也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人的腳。

扭頭一看,竟然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鬥絕”梁興。那一腳踩得很重,梁興痛得叫出了聲,他十分着惱,猛然揮起了巴掌,朝萬小葛扇過來。萬小葛唬得魂都沒了,吓得忙閉上了眼。

然而,那一掌卻沒落下。萬小葛小心睜眼一看,梁興手停在半空,臉上竟露出笑:“還不跑?等着挨?”

這兩件舊事,一恩一怨,居然湊到了一處。梁興殺人,他其實偷偷看到了,但他沒有作聲,一直在頂棚上瞧熱鬧。誰知道雷炮竟然緊跟着進了船艙。這樣的機會哪裏找去?萬小葛忙跳下頂棚,鑽進船艙,一把拽住雷炮,扯開嗓子連聲大叫:“快來人啊!殺人啦!”

梁興快步擠過橋頭人群。嘈雜之中,他似乎聽到有人大叫“殺人”。此時衆人都在争望河上漂遠的神仙,到處正一片混亂,沒有誰留意。梁興卻聽得格外真,而且那聲音似乎正來自剛才那隻小客船。他不由得停住腳,越過橋欄邊簇擠的人頭,向那隻小客船望去。船頭那幾個人自然也聽到了叫聲,全都急忙鑽進船艙中。透過那船艙的小窗,隐約能看到裏面兩個人在撕扯。

梁興猛然想起自己下船後撞到了一個人,那人似乎正急着去岸邊,船艙裏被抓扯的難道就是那人?他盡力望了一陣,但剛才撞到後并沒細看,現在隔得太遠,船艙裏那兩人又晃動不停,辨認不出來。不過,不管那是什麽人,他自然是随後進了那船艙,被誤認爲兇手了。不過隻要他辯解明白,船上那些人便會來追我。梁興忙回轉身,加快腳步下了橋。

才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住腳,心想:我殺人,全屬無意,卻很難辯解得清。後來上船那人恐怕更難辯解。無意中,倒害他替我擔禍了。

四周喧鬧無比,他卻石柱一樣立在街心,低着頭默默尋思起來。忽然,有人拍了他一掌:“梁豹子,你這是?”他一驚,擡眼一看,是左軍巡使顧震。兩人在京城一個拳社裏相識,性情相投、彼此敬賞,不時會聚在拳社切磋武藝、講論武學。一見到顧震,梁興心裏一動,忽然想起曾和顧震講談過《六韬》“論将”篇,其中有一條“智而心怯者,可窘也”。縱便再有智謀,心一怯,人便失了方寸,所選之策,定然是下下策。我本是要替義兄報仇,這樣畏罪逃走,隻能自陷窘境。何況,還會遺禍給無辜之人。義兄便死得不明不白,公道再難讨回。這人算是白殺了。

于是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顧大哥,我殺了人。”“什麽?”顧震一驚。他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簡要講給了顧震。

顧震聽了,略想了想:“這事确實很難說得清——不過,若真是蔣淨自家撞上刀子,應該還是有法子查明白。你跟我講了,也算是投案自首了。這裏出了大事,我得趕緊去查。你先回去,莫亂說話、亂走動。晚一些,我們再商議。”

“另一個人被誤認爲兇手——”“不怕,你已經自認,他便無幹了。”

顧震大步上了虹橋,梁興略怔了怔,又回頭望向河對岸,那船似乎安靜下來,并不見有人鬧動。他心裏暫時也沒有其他主張,便往住處走去。走了一陣,剛過軍巡鋪,發覺身後似乎有人跟着。他猛一回頭,街上行人車馬雜沓,說話的說話,趕路的趕路。龍柳樹下,有幾個正在争執什麽,其中一個是“牙絕”馮賽。附近的人都望向那裏,并沒有誰在留意自己。他便沒作理會,繼續前行。

剛進東水門,他再次發覺不對,真的有人在後面跟蹤。

萬小葛見雷炮吓得慌了神,嚷得更加大聲:“殺人了!快來人啊!”

船主和其他船工還沒進來,岸上卻有個人跳上船,大步跨進船艙。那人四十出頭,身材瘦高,面色冷郁郁的,像把鐵劍一樣。以前并沒見過。他看了萬小葛和雷炮一眼,随即走向艙角的死屍,俯下身,伸出手,竟扳住死者的頭,左右查看了一番,似乎有些吃驚。

這時船主鍾大眼和兩個船工都趕了進來,鍾大眼的渾家也從船後跑了過來。幾個人看着地上死屍,都有些驚怕。

那個冷臉人直起身,回頭掃視衆人,随後又環視船艙,像是在找尋什麽。“你是?”船主鍾大眼納悶問道。那人卻不答言,一把推開鍾大眼,快步出了船艙,卻沒有下船,轉身走到左手邊,一把推開隔壁小艙室的門,走了進去。這邊幾人面面相觑,都驚詫莫名,萬小葛也不由自主松開了雷炮的衣袖。

隻聽見那人在隔壁重重的腳步聲,在裏面略走了幾步,稍停了片刻,随即轉到船頭,接着又回到艙門這邊,并沒有停步,快步走到船艄,顯然是在搜尋什麽。

萬小葛很好奇,悄悄走到艙門邊,探出頭向船後望去——那個人站在船艄那裏,微垂着頭,擰着眉毛,略有些焦躁。随後,那人擡起手臂,向虹橋橋頭招了招手。

萬小葛忙順着望過去,橋頭有三個漢子,見到這邊招手,忙一起快步奔了過來。那個冷臉人則又走進了船艙,萬小葛忙縮到一邊。

“你這是?”船主鍾大眼越發納悶,轉着牛眼珠子。那人仍不答言,這時那三個漢子已經趕到,噌噌噌,全都跳上了船。冷臉人吩咐三人:“把船上這幾個人全都捆起來。”

“你們——”鍾大眼忙嚷起來,還沒嚷完,其中一個漢子擡起腿,一腳将他踹翻在地。

譚家茶肆後院裏。蔣沖和譚店主站在那間小棚屋外,瞧着那個婦人在裏頭鋪鋪蓋。譚店主不住地說着汴京城的兇險,蔣沖越聽,心裏就越起疑。不過,他并沒有流露出來,隻是不住點着頭。

這些年,他堂兄蔣淨回鄉後,常給他講外面的事情,尤其是京城汴梁。這個譚店主至少有一點并非全然說謊,堂兄也說,汴梁人極滑極詐,又最會變臉。若你比他們高,他們便待你如爺;若你不如他們,他們便視你如狗。而且,汴梁城貴人富人不知道藏了多少,比江湖裏的魚蝦還多,許多人又毫不顯露。一旦得罪了這些人,不知道會攤上多大的禍事。因此,在汴京,說話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蔣沖當時光聽着,就覺着怕:“那你還敢去京城?”“有三道平安符,保你出入平安。”堂兄得意道。“哪三道?”

“這是一個老和尚教給我的——頭一道是賠笑,不論見誰,你隻要一賠笑,别人便饒你三分;第二道是點頭,不論别人說什麽,都點頭,這樣,順了别人的意,又饒你三分;第三道是少說話,能不說就不說,一來免禍,二來别人便看不透你心思,這樣又保住三分平安。至于最後一分,就看運氣了,若運氣實在不好,偏巧碰上兇神,再怎麽小心也沒法子了。”

這回頭次出遠門,幾百裏路來到汴京,蔣沖時時記着堂兄的這三道平安符,果然一路上平平順順,一些兒口角都沒生。

那個譚店主仍在繼續說着汴京的兇險,蔣沖便做出很怕的樣子,不住點頭。在裏頭鋪床的那個婦人鋪好鋪蓋後,出來撇着嘴打斷譚店主:“哪裏有你說的這麽要命?你就莫唬人家孩子了。”聽語氣,是店主的渾家。“你婦人家知道什麽?他堂兄不就惹上了大禍?”譚店主有些着惱。他的渾家不敢再說,閉住嘴去前面了。譚店主又說:“你住在我這裏,我才費這些口水。總之,你自家的性命,自家瞧着辦吧。”“多謝店主,我都記着了。”

譚店主轉身走了,蔣沖望着他背影,心裏暗暗想:照理來說,開店的人巴不得客人多住些時日,這個譚店主卻好像生怕我多住,想把我吓唬走。這是什麽緣故?

難道和堂兄的事有關?但堂兄的事這個譚店主卻始終不願多說,不知道是真不知情,還是裝作不知情?無論如何,堂兄的事情還是得再打問清楚些,否則回去沒法跟伯父伯母交代。但汴京城我一個人都不認得,店主這裏打問不到,還能去哪裏打問?

他犯起愁來。呆坐了半晌,肚子咕噜叫起來,餓了。剛才一路過來,街上有不少饞人的吃食。他取出一陌錢揣在懷裏,系緊了包袱,又擔心起來,這包袱該放在哪裏?裏面除了兩件衣裳,就是錢了。這次出來,伯父總共給了他五貫錢,一路食宿盡力節省,還是花掉了兩貫,還剩三貫。放在這破棚子裏肯定不成,還是背着吧。隻是那店主不願我出去亂走,該怎麽說才好?

略一躊躇,他脾性中的犟勁發作,管他娘那麽多!我花了錢住在他家,該他奉承我才對,哪能事事都聽他的?

他拎着包袱走到前面店裏,仍記着堂兄的話,小心賠着笑:“店主,我沒來過京城,想出去走走看看,你放心,我不走遠,就在這附近略走一走。”

譚店主聽了卻笑起來:“頭回來京城,自然該逛一逛,我說的那些話,不過是讓你小心些。你背着包袱出去逛?小心着賊,還是給我吧,我替你保管着,穩便些。你放心,我家祖輩開這家店,已經有七八十年了,從來不亂動客人的一文錢。我兒子出去了,你先在近處走走,等他回來,陪你去大相國寺、金明池這些地方逛逛。”

蔣沖忙遞過包袱,連聲道過謝,這才走了出來。剛才來時,他遠遠就望見了虹橋,便向那裏走去,走到橋上,見一邊有幾個賣糕餅的小攤子,便過去花了三文錢,買了塊糍糕,扒在橋欄邊,邊嚼吃,邊望河景。兩岸連片都是店肆,河中大大小小幾十條船隻,四下裏成百上千的人來來往往,看衣着樣貌,大半不俗,遠非自己家鄉能比。長這麽大,他哪裏見過這般繁盛景象?一時間,看呆了。

半晌,他忽然發覺背上空空,猛地驚呼起來:“我的包袱呢?”把旁邊兩個行人吓了一跳。随即,他才想起來,包袱寄放在店主那裏了。他不由得笑着長出了口氣,額頭上全是驚出來的冷汗,心仍跳個不停。

他剛要擡袖擦汗,忽然想到一件事:堂兄每回來京城,都要帶不少錢,他也寄放在店主那裏?而那個店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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