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十五具死屍

第3章 二十五具死屍

燭天理如向明,萬象無所隐。

——張載

那隻客船應是新造不久,漆色鮮亮,工藝精細講究。船頭、船尾的甲闆都是從船身懸空虛架出去,在船兩頭各伸出一截,稱作“虛艄”。船頭用細葦席搭成涼篷,可以觀景瞭望;船尾則搭了兩層,底下一間客艙,頂上一座小涼篷;船前身一大間客艙,腰部則是兩排小客艙。整個船體雖然很長,但外形輕盈秀逸。

四個兵士守在客船邊,手執着火杈,都衣衫松垮,打着呵欠。是城外軍巡鋪屋的鋪兵,主管夜間巡警防火,白天無事,故而這樣懶散。

趙不尤和墨兒從船頭登上那客船,船裏殘餘着一股香氣,似乎是木樨香。顧震立在涼棚下等着,神情有些焦躁。身邊還站着一人,是古德信,也擰着眉,沒了常日那樂呵呵的笑容。趙不尤向古德信打了聲招呼,古德信還沒開口,顧震已搶先打斷,指着大客艙悶聲悶氣道:“那隻客船憑空就沒影了,它消失前撞到了這隻船,附近的人都說這船上先有一群男女在唱曲說笑,撞船後,卻沒了動靜,也不見一個人下船。我上來一看……”

趙不尤朝艙裏望去,隻見船闆上躺着幾個人,一動不動。都身穿短葛布褲,船夫模樣,隻有一個穿着褐色綢衫,臉上一圈粗黑短須。另有一個是中年婦人,身穿皂布衫裙。

趙不尤轉頭問道:“可請了屍檢官?”

顧震搖搖頭,望了一眼岸上幾個鋪兵,皺着眉道:“正趕上休假,到處找不到人手,隻捉了這幾個軟腳漢來。”

“我先看看。”趙不尤走進艙裏,蹲下身,湊近門邊躺着的一個船夫,見他仰天空瞪着眼珠,全身僵硬,面色發青,嘴唇發烏破裂,唇縫微張,露出齒龈,滲出烏青色。趙不尤伸指在他鼻端探了探,沒有氣息,摸摸脈搏,也無脈動,已是死了。再一看,指甲也透出青黑色。

趙不尤又繼續查看其他人,這大客艙裏總共七具屍首,死狀都一樣。顧震也跟了進來:“應該都是中毒身亡,裏面還有。”趙不尤小心避開地上的屍體,走到小客艙入口,頂篷很矮,過道極窄,如果兩人對面通過,須得側身費力避讓。各客艙門窗都開着,倒還不暗。他身材魁梧,隻能低着頭走進去。先看左邊一間,裏面木闆上躺着兩人,進去探查,死狀和大艙那七人相同。小客艙左右各三,一共六間,他挨個查過去,每間都倒着兩人,共十二人,其中一個是婦人,死狀都一樣。

穿過小客艙,是個小過道,用來上下客。過道通往後面一間大客艙,比船頭那間略小。他走進去,裏面也躺着幾個人,數了一下,一共五人,都是船工模樣。他一一細查,狀況和前面諸人一樣,也都是中毒而亡。

“如何?”顧震在身後問道。趙不尤回頭一看,古德信、墨兒也走了進來,顧震緊皺眉頭,古德信一臉納悶,墨兒滿眼迷惘,都望着他,期盼着答案。趙不尤搖搖頭:“以目前所見所聞,還得不出任何結論。對了,說是有個白衣道士順流漂走了,可曾找人去追?”顧震答道:“這多虧老古。發生這事時,老古正在橋邊——”古德信在一旁接道:“那道士漂下去時,附近都是大船,不好調用。隻有對岸有隻小船,我讓甘亮趕緊去追了,還沒回來。”趙不尤點了點頭:“你親眼見到那船消失了?”古德信搖搖頭:“當時我在章七郎酒棧等你們二位,那是虹橋東邊,又在北岸,隻看到那船鑽過橋洞時,忽然冒出煙霧來。不過那道士漂下來時,我倒是見着了,那道士估計有六十來歲,後面還立着兩個小童,雖然隔得有些遠,但還是能斷定那是凡人,不是什麽仙人。”

趙不尤答道:“這是當然。”“還有這個——”古德信走到窗邊小桌上,端過一個碗來,“道士身後兩個小道童撒的。他們飄走後,我讓河上的船夫撈給我的。”

趙不尤低頭一看,碗裏盛了些水,水上漂着兩朵花,是梅花,殷紅如血。他拈起一朵,見花蕊細細叢立,花瓣鮮嫩舒展,淡淡有些香氣,是鮮梅花,仿佛剛從枝上摘下不久。

顧震也湊了過來:“已經清明了,哪裏找的這鮮梅花?”

趙不尤沉思片刻,并不答言,反而問道:“還有那寫了八個大字的銀帛呢?”

顧震忙道:“忘了給你看了,就卷在船頭那裏,那東西更紮手——”

衆人來到船頭,船舷邊果然有一卷浸濕的銀線鑲邊白帛。

顧震俯身慢慢扯開,帛上先露出一個泥金篆書大字“天”,接着是“地”,顧震停住手,擡頭望着趙不尤,目光有些異樣:“你看後面這字——”他繼續扯開帛卷,“地”字後面露出一個墨筆寫的字“不”。這個字比前兩個字尺寸小一些,站遠就看不清。筆畫粗劣,像是剛學字的人所寫。

顧震繼續展開帛卷,後面是“清”“明”“道”“君”,四個泥金篆體大字,之後又是一個墨筆字“欺”,最後是“神聖”二字。

連起來,八個泥金篆體大字是:天地清明,道君神聖。不知何人,又用墨筆添了兩個字,如此便成了:天地不清明,道君欺神聖。趙不尤心裏一沉,當今官家自稱“道君”,這寫金字的人,自然是想造出祥瑞,向天子獻寵。而添墨字的人,則是公然嘲罵天子,侮辱朝廷。古德信低聲道:“這是十惡不赦、頭等大罪。什麽人這麽大膽?”顧震迅速卷起銀帛,犯愁道:“叫我怎麽處置這東西?比火炭還燙人——”

“大人!”客船外忽然傳來叫聲。衆人向外望去,一隻小船停到了客船邊,船頭站着一個書吏模樣的精幹男子,是古德信的親随甘亮。顧震忙走到窗邊問道:“如何?”甘亮在船上搖了搖頭,面帶愧色。古德信道:“上來再細說。”

船尾一對船工夫婦各執着一根船篙,甘亮掏了幾十文錢,給了那船夫。趙不尤看那船夫眼熟,卻想不起來。墨兒在一旁道:“是魯膀子,正月間不是租了他的船,請二哥一起看燈喝酒?一壇酒他偷了小半,被咱們發覺……”

魯膀子似乎也認出趙不尤和墨兒,低着頭趕緊劃船走了。

甘亮上了船,先拜問過顧震和趙不尤,而後講起追蹤過程:“卑職趕過去時,那船主不在,隻有他媳婦,等她找來自己丈夫,那道士已經轉過了河灣,卑職催他們夫妻盡力快劃,追到河灣那邊,一眼望過去,卻根本不見蹤影。”

趙不尤問道:“前後大概耽擱了多久?”甘亮略算了算:“最多一盞茶工夫。”趙不尤想了想:“轉過河灣,河道就直了,并沒什麽遮擋,今天天晴,能望到一二裏遠。道士乘的應當是木筏,就算你耽擱了些時間,他也不會漂得那麽快。當時河上有沒有往來的船隻?”

“沒有,河面上空空蕩蕩。卑職一直追到了汴河下鎖稅關,問守關的人,他們也并未見到有人來過。”

“沿途岸邊呢?”“這一路下去,都是田地,隻望到遠處有幾個耕田的。”顧震氣悶道:“又沒影了?”幾人都沒了言語,各自沉思起來。

這時,日頭偏西,天色已近黃昏,漫天雲霞如染絮,被夕陽燒灼得漸漸烏黑。兩岸人漸稀少,虹橋上歸人匆匆,船裏也漸漸昏暗起來。趙不尤扭頭看岸上老樂清茶坊,門窗幽寂,簡莊、樂緻和也似已不在。

靜默中,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咚咚聲,是小客艙那頭。随即,似乎有人在喊叫,悶聲悶氣,像是從船底發出……墨兒循聲搶先尋了過去,趙不尤、顧震、古德信及甘亮也随着忙鑽進過道。“是這裏!”墨兒在左邊第一間客艙外大聲道。客艙過道本就狹窄,這時天色已暮,過道中越發昏暗。趙不尤弓着身跟過去,客艙右邊一張木床占了小半間,勉強可睡兩人;左半邊雖空着,但窗口擺了張小木桌,兩把方凳。地上還躺着兩個昏迷的船夫。墨兒進到門裏,艙中已無多少餘地容足。

墨兒跨過兩個船夫,站到木桌那邊,給趙不尤騰出一點地方來。這時,艙裏又響起那悶叫聲、敲擊木闆聲,是從墨兒腳下發出。趙不尤忙走進去,顧震也已趕來,扒在門邊,伸進頭來粗聲道:“下面藏了人?”

墨兒把木凳和木桌都搬到床上,趴下來聽了聽,下面仍在哼叫敲擊,他用手掌沿着木闆縫隙摸索,摸了兩個來回,都沒找到撬開木闆的下手處。

趙不尤俯身看了看床下,見牆闆底縫隐隐透進些微光,便道:“平推試試。”

墨兒用兩掌抵住木闆,左右使力,木闆果然向床那邊滑動了一些,他加倍用力,木闆橫着移動,從床下牆底縫伸了出去,底下露出一個長方深坑。因在窗根下,昏黑如墨池,是個暗艙。

墨兒正低頭查看,一個黑影猛地從暗艙裏冒了上來,伴着一聲刺耳怪叫。墨兒驚得一倒,坐到了腳後那具屍身上。暗艙裏冒出的那個黑影大口粗聲喘着氣,并不斷發出怪聲。

一團光從過道裏亮起,是甘亮,從大艙那邊找到盞油燈,點亮端了過來。趙不尤忙接過燈盞,朝裏一照,是個年輕男子,也穿着船工短葛,他見到艙裏諸人,猛地睜大眼睛驚叫道:“你們是誰?想做什麽?”

顧震在門邊粗聲道:“開封府左軍巡使,你是何人?爲何在這底下?”那船工越發驚恐,邊喘氣邊答道:“小人……小人是這船上的船工,名叫谷二十七,小人也不知道……爲何在這底下。”“大人!”後面忽然傳來叫聲,是萬福,站在岸上,從對面客艙窗口的暮色中露出一張胖臉,“大人,隻找到了七個弓手。”“正好!”顧震走進對面客艙,“叫他們都上來!守住船的各部位,不許任何人上來。”

這時暮色漸濃,河水變得烏青,河上升起一陣春寒涼意。

甘亮将船上挂的十幾盞燈籠全都點亮,船頓時變得暖黃透亮,如一彎明月浮于墨雲之上。但燈影下,那些船工的屍體卻顯得越發幽詭,若不是有人走動,簡直如同一隻鬼船。

趙不尤一直暗暗盯着谷二十七,從暗艙裏爬起來後,他一直低着頭,又偷偷環窺四周,不停咬着下嘴皮,似乎在探視什麽;看到地上兩個死去的船工,他眼中驚疑,卻沒有出聲,雙手捏弄着,似乎在猶豫什麽;帶他出去,走進大艙時,見到地上躺的那些人,他腳步一頓,左右亂瞟,像是在下什麽決心。

半晌,他才低聲喃喃道:“不是……”古德信在他旁邊,忙問:“什麽?”谷二十七擡起頭,目光發怯,聲音提高了些:“這不是那隻船。”古德信又問:“什麽?”谷二十七望了望船艙四周:“這不是我們那隻船。”

古德信有些着惱,第三次問道:“你說什麽?”谷二十七似乎已經清醒确證,目光鎮定起來,聲音也提得更高:“我家那隻船是從應天府來的,船主姓梅,船帆上繡了朵大梅花,叫‘梅船’,那就是我家船主——”他指了指地上那個身穿褐色綢衫的男子。

衆人聽了都迷惑不解,趙不尤問道:“你們那船上午是否停在虹橋那邊?”“是!”谷二十七忙點頭。顧震忙問:“這麽說你本該在那隻梅船上,現在卻到了這隻船上?”谷二十七才點點頭,沒來得及出聲,小艙中傳來一聲急叫:“顧大哥!哥哥,你們快來看!”是墨兒的聲音,從方才左邊那第一間小艙中傳出。

趙不尤和顧震又一起躬身鑽進小艙過道,到那艙門前,見墨兒趴蹲在地闆上,手裏端着那盞油燈,燈影下,方才那個暗艙旁邊又露出一個方洞。

墨兒回頭指着暗艙邊緣道:“我見木闆縫邊似乎有血迹,試着推了一下,果然還有個暗艙,裏面也有個人——”他将手中的燈盞朝裏照去,裏面露出穿着一雙黑氈靴的腳,石青色梅紋緞袍,在燈光映照下,泛着幽藍光澤。由于暗艙的小半截伸到床下,艙底那人的上半身被床闆遮蓋,看不到面部。

顧震忙喚了兩個弓手,将小艙中那兩具屍體搬到對面艙室中,騰出空地,又将床闆也掀開搬走。墨兒将燈盞照向那人面部,一見之下,猛地驚呼起來。趙不尤等兩個弓手出來讓開,才走進去,墨兒回頭望着他,滿臉驚異,雜着悲恐。

趙不尤俯身望去,雖然這幾年他經慣了各色奇詭場面,但一看到艙底那張面孔,也不由得一震,發出一聲低咤——那人是“東水八子”中的“劍子”郎繁!郎繁雙眼緊閉,面部僵冷,他的眉骨、顴骨、鼻梁本就生得高聳,燈影之下,更顯得眼窩黝深。加之燈焰搖動,他嘴角的陰影也随之遊移不定,原本面無表情,看起來神情卻似乎在變個不停,忽樂忽憂,忽哀忽懼……趙不尤忙伸手按住郎繁右手腕去探脈息,然而,觸手冰硬,脈息全無,已經死去。他剛要松開郎繁的手腕,卻見手背上有一圈傷痕,擡起來一看,是一圈牙印,咬得很深,看印痕,應是成年人所咬。再看郎繁左胸口,衣襟上一大攤黑影,如墨迹一般,伸指一蘸,冰涼濕滑。墨兒忙将燈光移過來,暗紅濕浸,是血。趙不尤揭開那衣襟,裏面是件白绫衫,心口位置一道傷口,應是利器刺傷。郎繁之所以被稱爲“劍子”,是因他不但好文,兼愛習武。曾跟一位道士學過一套清風劍法。趙不尤曾與他過招,他這套劍法,藝過于技,足以健身,難于禦敵。大宋開國以來,太祖趙匡胤爲斬除唐末武人亂政之弊,抑武興文,重用儒臣。百餘年間,文教勃興,書卷遠勝刀劍,使大宋成爲讀書人之天下。萬千文弱士子之中,郎繁武藝縱然不高,卻也已經是稀有難得。

他爲何在這裏?因何死去?

甘亮提了兩盞燈籠進來,在小艙室角上各挂起一盞,亮了不少。那盞油燈則擱在暗艙邊的木闆上,燈影搖映着郎繁蒼白僵冷的臉。顧震和古德信也走了進來,顧震先俯身望去,随即悶叫了一聲:“這不是劍子郎繁?”

古德信聽到,忙一把推開顧震,望向屍體,一眼認出來後,身子猛地一顫,喉中發出一聲怪異聲響,像是心被人猛踩了一腳,驚痛莫名。

趙不尤心中也悲意翻湧,郎繁今年還不滿三十,他不但練武習劍,更熟讀兵書戰策,滿懷壯志,盼着能被委以軍任,遠赴西北邊地,守土衛國。這兩隻船究竟藏了些什麽秘密,竟讓郎繁也卷入其中,并命殒于此?

悲慨一陣,他定了定神,對艙門外的萬福道:“讓那谷二十七過來認一認。”

萬福忙出去帶了進來,谷二十七一眼看到那個暗艙底有人,身子一顫,瞪大了眼。

趙不尤盯着他:“你過來看看這人。”谷二十七畏畏縮縮走了過來,朝郎繁的臉望了一眼,低聲驚呼一下,納悶道:“他?”

顧震忙問:“你認得他?”“他是搭我們船來汴京的客商,昨天在應天府上的船,住在對面最尾一間小艙裏……哦,不!不是這隻船,是我們那隻梅船。今天晌午船靠岸的時候,他和其他客人都上岸了呀,咋會在這裏?”

“你看到他上岸了?”

“是呀,就是看着客人們都走了,梅船主才讓大家收拾客艙,小人進來收拾這間……唉,又錯了,不是這間,是我們那隻梅船的。正收拾着,不知怎的,後腦一疼,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你轉過頭來。”谷二十七轉過身子,用手摸着後腦:“就是這裏——”趙不尤湊近一看,他的後腦果然有一片新瘀傷,還滲出些血,尚未幹。

“你們那船穿過虹橋你知不知道?”“不知道。”“你們那船上的小艙室和這船的很像?”

谷二十七環視艙室:“大小差不多,擺設也差不多,小人在水上過活,見過的客船無數,小艙大都是這個樣子……”

“腳下也有這種暗艙?”“這個?這個倒沒有。一般客船都沒有,這汴河水不算深,人和貨加起來已經很重,再在這暗艙裏放滿東西,船會吃不住水。”“你們那船上一共多少人?”“我算算看,”谷二十七扳着指頭,“梅船主,劉嫂,吳嫂,舵工兩個,錨工兩個,桅工三個,篙工八個,纖夫六個,雜役兩個,總共二十六個人。”趙不尤心想,除了郎繁,這船上死去的共有二十四人,連谷二十七,則是二十五人,便問道:“你自己算進去了?”“算進去了,小人是雜役。”

顧震吩咐道:“萬福,你帶他去認一認那些人,看看是不是都認得?”過了一陣,萬福帶着谷二十七回來:“那二十四人中,他說二十二個人都是他們船上的,隻有前艙兩個,他不認得。”趙不尤聽了,心中驚疑。那隻梅船憑空消失,船上的人卻到了這隻新客船上,而且全都死去?他忙問谷二十七:“梅船上原先總共有二十六人,死去二十二人,除了你,還有三人,哪裏去了?”谷二十七忙道:“小人也不知道。”

萬福道:“那船在虹橋下遇險時,兩個纖夫跳下船,到橋頭抛下纖繩拉船。當時太亂,不知道那兩人去了哪裏。卑職今早四處查問,附近的人都沒留意這兩人。至于剩下一人,就不知道了。”

趙不尤問谷二十七:“那三人姓名你該能想起來吧?”谷二十七道:“兩個纖夫應該是胡萬和劉七,另一個……也是雜役,名叫汪三十六。”

萬福道:“卑職再去查訪一下。”

(本章完)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