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好,很好。這個幻境居然能讓我提前看到仇人!北狄祭師,我應該感謝你才對。”天蠶幻蝶飛近那高地,在披着袍子的那人不遠處停下。桑谷隽喝道:“妖女,回過頭來,讓我看看你的樣子!”
那人背上雖然披着又寬又大的天蠶絲,但仍看得出是個女子。她背對着桑谷隽,很安甯地坐着,聽到桑谷隽的呼喝,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
桑谷隽一見之下,幾乎跌下幻蝶,轉過頭來的居然是雒靈。
“嗯,有個問題啊。”雒靈心道,“沼夷爲什麽要一個個對付呢?萬一在對付其中一人的時候其他人趁機逃出去,或者攻進她陣法的核心怎麽辦?是了,我太高估她了。她不是不想一起對付,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對付羿令符的時候,她已經顯得有些吃力了。奇怪,她有四個幫手,再加上三十三萬怨靈,按理說不應該這麽吃緊才對,難道她和師父的差距竟然有那麽大?啊,不對,不是她太差,而是我們太強了!看來這些日子大家的進步都很快啊。這樣的話,等她對付完桑谷隽,隻怕就沒剩下多少力氣了。”
桑谷隽收攝心神,怒道:“媽的,北狄祭師,這挑撥離間的伎倆也太明顯了吧。喂,那個,那個假的雒靈,快把你身上的袍子除下來,要不然我看得久了,隻怕連真的雒靈也會讨厭。”
那雒靈和真實中的雒靈一樣,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站住!”
桑谷隽追了上去,眼前人影一閃,被一個男人擋住了。原來是有莘不破!
桑谷隽怔了一下,怒道:“假貨!滾開。”
有莘不破也怒道:“誰是假貨!”
桑谷隽指着他背後的雒靈道:“就算你不是假貨,背後那個也絕對是!你給我走開。”見有莘不破一動不動,桑谷隽怒道:“就知道你是個假貨!也罷,我就把你們兩個奸夫淫婦都殺了,免得給真的不破和雒靈丢臉!”
有莘不破皺了皺眉頭:“桑谷隽,你真的要和我動手?”
桑谷隽哼了一聲,手一晃,骨鞭在手,向有莘不破抽去。有莘不破揮刀擋開,兩人都是一震,有莘不破倒飛出去,桑谷隽則跌下幻蝶。
“這麽厲害,難道你是真的?”
有莘不破不悅道:“我當然是真的。”
“真的更好。”桑谷隽說,“你背後那個雒靈是假的。你讓開,我替你清理障礙。”
有莘不破回頭看了看雒靈:“不,她是真的。”
“你昏了頭麽?”桑谷隽高聲道,“你沒看見她披着什麽!天蠶絲袍!用我大姐的生命織就的天蠶絲袍。”
“那又怎麽樣?”
“怎樣?那天蠶絲袍在我仇人手上,怎麽會是雒靈披着?所以,那雒靈是假的!”
有莘不破搖了搖頭:“那是她一個故人送給她的。”
“故人?”桑谷隽呆住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狂笑起來,“我懂了,我懂了!他媽的,這個世界裏他媽的全是幻象。林木是幻象,山石是幻象,你有莘不破,她雒靈全都是幻象!媽的,爲什麽會這麽真實!”
有莘不破聳了聳肩:“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桑谷隽卻是一副痛苦的神色:“爲什麽,爲什麽要讓我想起這件事情?沒錯,我早就聽說過,夏桀那個天殺的寵妃,不也是心宗的妖孽麽?哼,我一直不肯去想這件事情,就是不想因此對雒靈産生罅隙啊。爲什麽今天卻讓我看見雒靈披着天蠶絲袍!”
他用骨鞭指着有莘不破道:“你走開!我知道你是假的,可是……你最好自己走開!”
有莘不破搖了搖頭,一步也不退卻,雒靈走近前來,躲在有莘不破的背後。
“好!”桑谷隽咬牙切齒道,“都給我去死吧!”
他在這個世界用起任何玄功都得心應手,但對面的有莘不破也一樣。桑谷隽召來泰山當頭壓下,有莘不破就用“法天象地”化作巨人把山頂開,桑谷隽召來地火焚燒千裏平原,有莘不破便引氤氲紫氣化出數十個大旋風把火吹亂。
“真沒想到,在這裏也赢不了你。”桑谷隽的力量已經到達極限了,而對面的有莘不破也開始喘氣,“有莘不破,我知道你是假的,可是,如果在現實的那個世界裏,要是發生類似的事情,你會怎麽做呢?”
有莘不破沒有說話。
“嘿,大概也會像在這裏一樣吧。”桑谷隽的臉漸漸堅毅起來,就像在巫女峰被有莘不破等人逼入死角時一樣,“我們是好朋友,可是對我來說,親人的仇不能不報。就算這裏是一個幻境,就算你隻是一個幻象!嘿,不破,來吧,如果你可以的話,把玄鳥叫出來,讓我看看你們商王族守護祖神的威風!衣被天下,護我山……”他的語聲突然一窒,就像被什麽東西掐住脖子一樣。
“護我……”他努力着,卻沒法出手。有什麽東西攫住了他的心,不準他繼續下去!“雒靈……原來是你。哈,果然,我一個人,鬥不過你們啊。要是江離在這裏……唉,罷了,他大概也會幫你吧。”
桑谷隽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他單膝跪地,左手撐住地面不肯屈服。這個時候,會有誰來幫他呢?羿令符?師韶?季丹洛明?這些人都對他很好,但要讓他們在有莘不破和自己之間作出選擇,他沒把握。加入有窮行伍之後,桑谷隽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孤獨。
“除了我的親人,還有誰會站在我這一邊?”突然,遠空飛過一片芭蕉葉。“燕姑娘!”桑谷隽一陣狂喜,卻叫不出口。燕其羽似乎看見了他,又似乎沒看見他,總之風中的芭蕉葉沒有停留,漸飛漸遠,終于消失在白雲間了。
桑谷隽的心髒一陣絞痛,他閉上眼睛,終于倒下了。
“那女孩子居然是本門弟子!”沼夷暗暗覺得不妥,可已經沒餘力去查清楚了。有窮商隊那個叫有莘不破的首領已經憑直覺闖向心幻大陣的邊緣,如果不把他扯住,被他闖出一片天地來,之前的一切将付諸東流。
“沒辦法了,先對付這個男的吧!”
朋友,百姓,孰輕孰重?
有莘不破背劍橫刀,在無數屋宇間亂闖。
“他媽的!這裏怎麽有這麽多房子?”
“不破,你怎麽說髒話,才出去混了多久,就學得這樣粗魯了!”
有莘不破沒有回頭,光是聽見那個聲音就已經吓破了膽子!他第一個念頭就是逃,但卻被那個聲音叫住了:“讓我見到了你還想跑麽?哼,都這麽大的人了,你還想頑皮到什麽時候?”
有莘不破歎了口氣,轉過身,垂頭喪氣地走過去:“師父,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什麽地方?”
“這是心宗高手布下的陣勢,雖然厲害,卻還難不倒我。跟我來,這就回去吧。”
“不要。”
“不要?你離家玩了這麽久,還不知足啊。你知道你爺爺,還有你兩個叔父有多想你嗎?”
“我……師父,你教過我的,做事不能半途而廢。我幫助姬家,都出手了。邰城無數同胞在那裏,我不能說走就走。”
“嗯,這句話說得很好,有君王之度。”
聽到“君王”兩個字,盡管是嘉獎,有莘不破卻有些不高興:“再說,也該先把雒靈救出來。”
“雒靈?是獨蘇兒的徒兒?”
“是啊,師父。”提到雒靈,有莘不破有些興緻了,“她是我的……嘿,妻子。”
“妻子?誰給你主持的婚禮?沒你祖父允許,你就敢私自成親?真是亂來!你都多大了,行事還這麽糊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