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壓失陷
有莘不破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三天上午,身邊隻有桑谷隽和芈壓。
“他們倆呢?”
“找路去了。”回答的是芈壓。
“還沒找到啊。”
“早就找到了。”桑谷隽道,“哼!那個鷹眼渾蛋,居然收藏了燕姑娘的一根羽毛也不告訴我!”
有莘不破道:“什麽羽毛?”
芈壓道:“是燕其羽姐姐的羽毛。還記得那片芭蕉葉嗎?就是燕其羽坐着的那片芭蕉葉。”見有莘不破點了點頭,芈壓道:“那天羿哥哥傷了那位姐姐,那片芭蕉葉掉了下來,變成一片羽毛。當時我們都沒留意到,但龍爪秃鷹卻把那片羽毛叼了下來,羿哥哥随手丢進了箭筒。”
桑谷隽嗤之以鼻:“什麽順手!我說他是别有居心。”
有莘不破笑道:“我知道那長得像漂亮小夥子的燕姑娘你很喜歡,可别以爲别人也會像你一樣見了一眼就會迷上她呀。”他又問芈壓道:“那片羽毛怎麽了?”
芈壓道:“昨天你一直沒醒,所以不知道。原來到了中午,這血霧就會淡下來。羿哥哥說了聲‘果然如此’,就取出那片羽毛來,注入了靈力。”
有莘不破拍手道:“我懂了!這片血霧在夜裏很濃密,但稀散之後就可能露出夜裏沒有的路來!不過這山谷範圍太大,找起來還是很麻煩。那片羽毛注入靈力之後,很可能會飛回去尋找主人!有那片羽毛帶路,我們找路就方便多了。後來如何?和羿老大的設想吻合麽?”
芈壓道:“後來果然和羿哥哥的設想一樣!那羽毛真的飛了起來。桑哥哥用天蠶絲系着不讓它飛得太遠。昨天是他們倆去的,我和天狗哥哥留下來聽你打呼噜。你問桑哥哥吧。”
有莘不破看桑谷隽時,隻見他卻不看自己,裝作沒聽見。
有莘不破道:“他怎麽了?”
“不知道。”芈壓道,“好像和羿哥哥吵架了。”
“吵架?”有莘不破笑道,“就因爲他們倆吵架,所以今天換了天狗和羿令符去找路,他陪你聽我打呼噜?”
芈壓笑道:“對!”
有莘不破笑着對桑谷隽道:“桑大哥,那個鷹眼怎麽得罪你了?”
桑谷隽哼了一聲道:“沒什麽!”
有莘不破望着芈壓,芈壓抿着嘴不肯說。有莘不破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向羿令符要那片羽毛,他不肯給你!結果你就以爲他……以爲他也對那個風女子有意思。”
芈壓贊道:“不破哥哥真是天才少年!”
桑谷隽哼了一聲,道:“别說得我那麽不堪!我不過說那片羽毛讓我保管,誰知道那家夥居然說我遇見……遇見燕姑娘馬上就會誤事!這也太瞧不起人了!我桑谷隽是什麽人,連輕重緩急也不分辨麽?”
有莘不破哈哈大笑,道:“你沒見到燕姑娘,是懂得分輕重緩急的;見了燕姑娘,隻怕就頭重腳輕了。”
桑谷隽怒道:“不破你要打架麽?”
有莘不破一捋袖子:“誰怕你!我睡了這麽長一個好覺,正愁力氣沒處使呢!”
兩人劍拔弩張,突然一團火沖了過來,吓得兩人分别跳開。
芈壓歎息道:“我們到底是要幹什麽來的?好像是要來救江離哥哥的吧?”
有莘不破一聽到江離的名字,一股氣登時松了。桑谷隽想起江離之所以被擒,自己實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心中也餒了。
芈壓歎道:“今天真奇怪啊。”
有莘不破道:“怎麽?”
芈壓道:“你們剛才的表現實在太孩子氣了,而居然是由我來對你們曉之以大義!我暈!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們才十六歲,而我已經六十歲了!”
“那不正好?”隻聽常羊季守的聲音道,“芈壓,你不是一直很想長大麽?”
有莘不破喜道:“你們回來了!找到路了麽?”
“昨天就找到了,”說話的是羿令符,“但那條路不好走,我們多等了一天,想找找别的路徑,不過看來也隻有那裏了。”
有莘不破知道他們再等一天多半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爲了等自己恢複精力,道:“有路就行,隻要能越過見鬼的血霧,再難走也不怕!”
羿令符道:“從這裏過去大約十五裏,在一塊怪石後面,午時二刻會出現一條路徑來。我射過一箭試過,可以通行。不過這條血道出現的時間隻有一刻多一點,我們必須在一刻之内越過血霧區域,否則就得退回來!”
有莘不破道:“一刻,要越過去大概要走多長的路?”
常羊季守道:“大概二十裏。”
有莘不破笑道:“才二十裏!以我們的速度,根本沒問題!”
羿令符道:“沒有人阻擋,那自然沒什麽問題。”
有莘不破道:“誰敢來攔我們!”
羿令符道:“仇皇是一代宗師,地位尊崇,神通廣大,他手下有幾個能人并不奇怪!”又看了一眼桑谷隽,道:“别人不說,光是一個燕其羽,就不好對付。”
桑谷隽哼了一聲,道:“行了!我知道自己的不是!總之如果遇上她,我……我跟别人動手,由你們對付便是!現在救江離要緊。嘿!我枉自多活了幾年,這道理還要芈壓來教。”
“他們來了麽?”
“主人,他們來了。”
“找到血霧之隙了麽?”
“找到了。”
“很好!這幾個人的根骨都是極品!那個有莘不破的根骨尤其合我的口味!一并都拿下了。”
“我這就去安排。”
“等等!”
“主人還有何吩咐?”
“雖然占了地利,但你們幾個還是沒辦法把他們一口氣全部打倒的。飯要一口一口吃,人嘛,一個一個抓。懂了麽?”
午時二刻,把血谷層層圍裹的血霧現出一條縫隙,形成一條僅容兩馬并行的小道。
“走!”
五條人影飛了進去,領頭的是有莘不破,桑谷隽、芈壓和常羊季守居中,羿令符斷後。十五裏、十四裏、十三裏……
在這條血霧之隙的中點,有一片好大的血霧空白區域,寬約數十裏,地形複雜,怪石嶙峋。這片中間地帶把通往血谷的道路分成前後兩段,通往後段血霧縫隙隻有一個狹小的入口,入口處挺立着一塊巨石。常羊季守看得大驚:“好一個戰場!如果有狙擊,應該就在這裏了!”
果然嗤的一聲,一道劍氣從那巨石後面襲來,伴随着劍氣的還有風刃,劍氣和風刃混在一起,所過之處,連堅硬的地面也被撕出一條條傷痕。有莘不破張開氣罩,消解掉大部分的攻勢,但腳步也慢了下來。
最後面的羿令符腳下不停,叫道:“沒多少時間!不破!沖過去!”落日弓一響,“巨靈之柱”發出,擊破了擋在路口的那塊巨岩;落月弓再響,《廣寒曲》輕奏,一道寒流從有莘不破、桑谷隽等身邊劃過,直刺巨石崩毀後露出的幾條人影。
那道寒氣接近那幾條人影,突然一陣扭曲盤旋,從那群人左側穿過,繞過他們背後,一個轉折,從那群人的右側倒飛回來,攻向沖來的有莘不破。
羿令符驚道:“對方有操縱寒氣的高手在!”
有莘不破隻覺冰寒撲面,就如同赤身裸體睡在冬夜裏的黃河岸!不由地打了個寒戰。芈壓叫道:“不破哥哥讓開!”一捶肚子,吐出一條火龍。火龍遇到寒氣,漸漸消解,而寒意也被火龍的熱氣驅散了。但有莘不破等的腳步都已停下,沖勁已失。
羿令符不得已也停下了腳步,暗中歎了一口氣,心道:“對面幾人功力不俗,要是進入拉鋸戰,一刻間哪裏能解決!這下麻煩了!”
灰塵寒霧散盡,對方終于露出了面目。桑谷隽一望,幾乎叫出聲來:低空懸浮着的那片芭蕉葉上,坐的正是燕其羽。芭蕉葉下面,站着一個木偶一般精緻而麻木的女孩子。女孩子左右分别立着兩個熟人,赫然是天狼常羊伯寇和血宗的血晨!
常羊季守深深地看了哥哥一眼,有莘不破則哼了一聲道:“當初沒把那個變态處理掉,果然礙手礙腳!”鬼王刀凝聚氤氲之氣,就要發動大旋風斬!
血晨卻搶先一步,指甲劃破自己的大動脈,噴出一片血霧,向有窮衆人罩來。
有莘不破沾上一點,真力陡瀉,連忙退開,叫道:“小心,這血霧也能吸人精力!”話才出口,一股寒意從口腔直透進去,一瞬間竟把他凍僵了!
桑谷隽等大驚,沖上救援,一道劍氣借風刃的推力破空而來,把要沖上來的桑谷隽和常羊季守擋在有莘不破數步之外。
羿令符心中一凜:“他們的目标是有莘!”兩弓合并,四箭齊發。他一次發四箭,威力稍減,其中兩支分别被常羊伯寇的劍氣、燕其羽的風刃擋開,血晨硬受了一箭,那一箭正中心髒,他卻毫不在乎。隻有那個木偶般的女孩子被死死釘在地上。
這四箭把對方四人的行動都阻了一阻,羿令符叫道:“情況不利!快撤!”
桑谷隽使一招“望風卷土”,地皮倒卷,連同有莘不破一起拖倒。羿令符斷後,一眼瞥見芈壓不退反進,暗叫不好,芈壓的五條火龍已把倒在地上的女孩卷了起來。
桑谷隽叫道:“快回來!”
芈壓叫道:“至少抓一個回去!我……”突然一陣顫抖,一道寒氣竟然逆着火龍傳了過來,瞬間凍得芈壓手腳麻木,無法動彈。燕其羽手一揮,一陣旋風把芈壓扯了過去。
常羊季守挺劍來救,血晨劃破動脈,一片血霧把兩撥人隔了開來。
羿令符叫道:“先回去再作打算。”
桑谷隽一咬牙,拖了不斷掙紮的有莘不破便退,常羊季守跟着撤退。斷後的羿令符殺心陡起:“至少幹掉一個!”日月弓用上了“死靈訣”,箭筒裏抽出燕其羽的羽毛,放弦之際,突然想起師韶的一句話:“她是被仇皇用風神飛廉的骨血做的一個傀儡,挺可憐的一個女孩子。”師韶也不知道自己無意間一句話會救了一條性命。羿令符念頭微轉,仍射出了羽毛,随即撤退。
血霧阻隔了雙方的視線。那片羽毛卻像長了眼睛一樣,一個斜飛,從血霧的一個縫隙中穿了過去,無聲無息地貼在燕其羽的頭發上,如鳥歸巢。這羽毛本是燕其羽身體的一部分,因此燕其羽竟然毫無知覺。
才出血道,有莘不破的行動力便恢複過來,他身子一挺,又向血道沖去。羿令符和桑谷隽雙雙攔住他道:“做什麽!”
有莘不破怒道:“芈壓還在裏面啊!”
羿令符道:“再過半刻血道就要合上,來不及的。”
有莘不破喝道:“來得及!”
桑谷隽叫道:“不破你别吵!我已經有辦法進去了。”
有莘不破稍微安靜下來,道:“什麽辦法?”
桑谷隽道:“我用地行之術,從地底攻進去!”
羿令符道:“當初江離利用‘桃之夭夭’的根系便能阻截你,仇皇的手段更在江離之上!焉知他在地下沒設陷阱!”
桑谷隽道:“無論如何,我先試探一下!”說着身子就要下沉,羿令符拉住他道:“無論發現什麽,要先上來跟我們說一聲,不要一個人進谷去!”
“知道!”
有莘不破已經平靜下來,不再吵着要進那已逐漸合攏的血霧縫隙,踩着地面,躁道:“芈壓不知怎樣?”
羿令符道:“江離若還沒死,那芈壓很可能也和他一樣,我們還有機會把他們救出來!”又道:“不破,他們的目标好像是你。”
“我?”
“嗯。”羿令符道,“看他們今天的舉措很可能如此!這樣的話,我們或許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兩句話工夫,桑谷隽已經跳了上來,喜道:“地下可以通行!”
羿令符道:“沒有機關麽?”
“有!”桑谷隽道,“有類似血霧的地氣存在,但沒地面那麽嚴密,有許多狹窄的路徑可以通過!”
有莘不破道:“好!你能帶我們一起麽?”
桑谷隽道:“若在别的地方我可以帶人,但這裏隻怕不行!下面的形勢太複雜。”
羿令符道:“你一個人進去,不可能對付得了仇皇!”
桑谷隽道:“我不一定要正面對抗仇皇,隻要探出江離和芈壓的消息,救人的希望就會大很多!”見羿令符還不放心,道:“你不用太擔心!他們今天那四個人,應該是血谷除仇皇之外的所有力量了!這幾個人都不懂得地行之術,就算有什麽危險,我縮入地底深處,他們沒一個能奈何我。”羿令符這才同意。
有莘不破道:“對了!怎麽仇皇沒出現,都是一些小角色!難道他就這樣看不起我們?”
“應該不是。”羿令符沉吟道,“不破,記得師韶的話麽?仇皇現在多半還不能自由行動。嗯,是了!我知道爲什麽他的目标是你了!”
有莘不破一怔:“爲什麽?”
羿令符道:“你的身形氣魄,和都雄魁有點像吧。”
“去你的!”有莘不破道,“誰和那個魔頭像!”
羿令符道:“我不是說你和他長得像,而是說……”他想了想,道:“而是說從某個角度講,你們是同一個類型,骨架都比較雄壯。”
“雄壯不雄壯是一回事,别把我跟他扯在一起。”
羿令符道:“我是推測,仇皇可能相中了你的骨架!”
“什麽?”
羿令符道:“聽說血宗雖然可以随意更換血肉,但作爲根基的那部分骨肉還是很重要的。根基好了,其他的增增補補便事半功倍。如果仇皇等了這麽多年沒有完全複活,那麽最可能的解釋就是他還沒找到一具最佳的基礎肉身!”
有莘不破皺了皺眉頭,道:“說起來,老大你好像比我還結實些!他們爲什麽不找你?”
羿令符笑道:“可你比我年輕啊!至少年輕好幾歲!”
“閑話少聊!”桑谷隽道,“如果仇皇真的行動不便,那我成功的希望就更大了。”
有莘不破道:“你現在就去?”
桑谷隽想了想道:“不,等明天中午。”
“爲什麽?”
桑谷隽道:“地下地氣的活動周期似乎和這片血霧很像,我想明天中午縫隙會更大,那時去應該會比較順利。”
常羊季守道:“那好!明天你從地底去,我從血道去。”
桑谷隽道:“血道?要是能過去還用得着從地底去麽?”
常羊季守道:“你把對方高估了!今天我們受挫,主要是對方知道我們的底細,而我們卻是倉促應戰,而且我們的作戰目的也有失誤。在那樣一個地方,由于要趕在血霧縫隙合攏之前沖過去,所以我們都顯得太過匆忙,最後才演變成一團混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