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莎颔首笑道:“大夥兒暫時避難的地方離小相柳湖其實不遠,我們見桑公子、江離公子傳來信息,不多時便趕到了。”她聽阿芝說起桑谷隽和江離兩人的神通,又感念他們出手相助,語氣中也客氣起來了。
阿芝說:“想來那河伯占據的時日短暫,小水晶宮沒怎麽被破壞,這半日工夫,族人們都已經把小水晶宮收拾了個大概,就等小公主和有莘公子、芈壓公子的大駕了。”
有莘不破道:“江離、雒靈他們呢?”
阿芝道:“正在小水晶宮休息。”
芈壓叫道:“你們别念念叨叨了!快帶路吧,小水晶宮,光名字就聽得讓人心癢。是不是要潛水下去?這個……我水性可不大行。”
采采笑道:“不必。”說着雙手結個蘭花指,往湖面一指,湖面裂開,有如門戶。采采當先飄下,作臨門迎客狀:“有莘公子,芈壓公子,各位長老有請!”
有莘不破留旻長老、上長老留守商隊,同芈壓率領蒼昊兩位長老、阿三等兩使者以及老不死一幹從人,随采采等步入湖中。
芈壓見身邊湖水中偶有魚蝦遊過,近在咫尺,卻像被一股力量攔住,遊不過來,不由看得津津有味。正在納悶,一條長着鳥翅膀的(huá)魚33閃着金光從他眼前遊過,吓了他一跳。
衆人一路走到湖底,進了隔水門,蓦覺眼前一寬:腳下花草零落,頭頂水光閃動——那水似乎被一股力量擋住了,并不落下。舉目前望,前方似有若幹軒亭門戶,走近前去,門上有珍珠綴成的四個閃閃發亮的字:小水晶宮。
采采笑道:“隻是幾間蝸居,叫個‘宮’字,也隻是自嘲罷了。”
芈壓道:“采采姐姐!這麽美麗的地方,我就是住上一輩子也不會膩的。”
采采笑道:“這裏固然很好,但若禁足不能外出,可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諸位,請進吧。”
有莘不破領頭進門,經過三進門戶,門前伺立的都是女子,他雖然看得賞心悅目,卻不禁疑惑:“怎麽這麽久了也沒見一個男人?”
蒼長老一路遊目打量,見到處都用黃金、珍珠以及罕見的貝殼、化石等物做裝飾,心道:這些東西在他們水族看來屬于尋常之物,但拿到外面卻都是價值千金的寶貝!心下暗喜,尋思着怎麽和水族做生意。
一行人進了有所思殿,一名老婦迎了出來。蘿莎和阿芝歸列,蘿莎站在第二個位置,阿芝站在第七個位置,一行婦人向采采行禮,采采連忙扶住:“蘿蘫(lán)姨姆,你這是做什麽?折殺我了。”
那老婦蘿蘫仍堅持着向采采行了上下之禮,這才向有莘不破等人行禮道:“水族劫後餘生,多虧有窮諸恩人相助。”
有莘不破連忙還禮:“路見不平而拔刀相助,我輩所當爲。”
采采一直不見母親,心中不安:“蘿蘫姨姆,媽媽呢?她爲什麽不出來?”
蘿蘫道:“水後身處碧水水晶之中,江離公子等正在設法救助。”
采采啊了一聲,對有莘不破說了一聲:“我去看看!”也顧不得禮數,急奔而去。
有莘不破對蘿蘫道:“長老,可否讓小子看看那碧水水晶?或許小子有助力處。”
蘿蘫向有莘不破道:“正要借助公子神通。”
當下蘿蘫、蘿莎引了有莘不破、芈壓前往偏殿,阿芝等安排招待蒼長老等事宜。
有莘不破随蘿蘫走到一個貝殼結成的小屋,屋内一人如松柏般負手而立,正是羿令符。有莘不破劈頭就問道:“他們幾個呢?”
羿令符往一扇貝殼攢成簾幕的小門一指,反問道:“商隊呢?”
“在上邊,一切無恙。我進去看看。”
羿令符道:“好。我先上岸,有事情再聯絡。”
有莘不破不再理會羿令符,和蘿蘫作别,推簾而入:哇!好迷幻的一個空間啊!空中飄滿了各種各樣的水晶,如霜如雪,如雨如霧。一進到這裏,有莘不破隻覺得腳下一輕,幾乎就要飄起來,忙沉氣站穩,後邊芈壓一進來卻歡快地任由這股浮力托起自己,手舞足蹈,如魚入水。這個地方竟然能讓事物失去重力!
有莘不破才瞥到了江離、雒靈和采采的背影,還來不及開口,眼光便不禁讓另一個女人吸引了過去:在屋子中央安放着一塊巨大的淡青色水晶,水晶之中,嵌着一個明豔絕倫的婦人。
“好美……”隻這一眼,便看得有莘不破呆住了,心想:九尾狐太妖了,桑姐姐太孱弱,而雒靈和采采的年紀畢竟還是小了點,沒有這麽成熟的風韻……呆呆地向這塊碧水水晶走去,不覺撞到桑谷隽,兩個人同時醒覺過來,怒目而視。
采采道:“蘿蘫姨姆,蘿莎姨姆,爲什麽會這樣?”
蘿蘫道:“水後來不及撤走,因此把自己封閉在碧水水晶之中。别人傷不了她,但她自己也出不來。”
聽到這裏,有莘不破和桑谷隽同時想到了桑季用來困住季丹洛明的“作繭自縛”之法。
采采急道:“那怎麽辦啊!這碧水水晶這麽堅硬,就算用玄鐵神兵也劃不開一條痕迹來!唉,媽媽是怎麽進去的呀?”
蘿莎道:“小公主,你先别着急,自古相傳,有兩個辦法可以救出水後。”
采采忙問:“哪兩個辦法?”
蘿莎道:“一是找到白虎之後,用精金之芒劈開;一是找到祝融的傳人,用重黎之火燒熔它!”她話音才落,有莘不破和芈壓同時叫道:“我來!”
江離一直都沒有開口,這時忽然道:“采采,水族在湖底開出這麽大的一片天地,靠的怕正是這碧水水晶的力量吧?”
采采點了點頭。
江離又道:“那麽如果把這水晶毀了,隻怕這小水晶宮也就不複存在了吧?”
有莘不破等吃了一驚。采采點了點頭,遲疑了一會說:“爲了救媽媽,這個小水晶宮不要也罷!”
有莘不破道:“爲了救人,自然什麽都不足惜,隻是這麽好的地方,太可惜了。”
江離向蘿蘫、蘿莎問道:“水族既有進去的法門,難道沒有出來的法門?”
蘿蘫和蘿莎對望了一眼,蘿蘫道:“出來的法門,确實有的,隻是……”
采采忙道:“隻是怎樣?”
蘿莎接口道:“隻是這法門隻有水後知道。”
采采頓足道:“那可如何是好!媽媽!媽媽,你聽到了嗎?如果你聽到,出來好不好?”
江離目視雒靈,雒靈搖了搖頭,便道:“沒用的,水後進入碧水水晶以後顯然便進入休眠的狀态,和外界完全隔絕。剛才雒靈費了好大的心力也沒法喚醒她。”
采采對有莘不破道:“有莘哥哥,你能劈開的是嗎?這小水晶宮我不要了,你動手吧。”
蘿蘫和蘿莎大驚道:“不可!”
蘿蘫道:“采采,就算要動手,也得先做準備,把族人和典籍要物先撤出去!”
蘿莎道:“采采你先别着急,我們先查查典籍,或許能找到相關的咒語。”
芈壓也安慰說:“采采姐姐你放心,如果實在找不到咒語,我擔保把這水晶燒熔,将阿姨救出來!”
采采聽衆人不停地安慰,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說得魯莽了:“采采糊塗了,就請姨姆做主。”
蘿蘫道:“水後待在碧水水晶之内,并不危險。這事不急。采采,貴客遠道而來,我們得先好好接待才是。”
采采聽姨姆如是說,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知道母親必然無恙,現在不過是看能不能在保全小水晶宮的情況下救出母親罷了。當下失笑說:“看我!爲了自家的事情,把大夥都撂在這裏了。今晚安排筵席,定要好好謝謝各位。”
桑谷隽笑道:“你這麽說可就見外了。”
蘿莎道:“小水晶宮太過狹小,不如暫且上岸擺個芙蕖宴如何?”
當晚,在小相柳湖旁邊,篝火耀得小相柳湖猶如白晝。有窮商隊除了雒靈,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水族則是清一色的女子。酒後歡歌笑語,其樂融融。有莘不破借着醉意,問采采道:“有個問題我憋好久了,你們族裏怎麽一個男人都沒有啊?”
采采喝紅了臉,道:“我不知道!”又問蘿莎道:“姨姆,爲什麽我們族裏一個男人都沒有啊?”蘿莎被她問得張口結舌,滿臉尴尬。阿芝提着酒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說:“我……我知道……”
滴酒不沾的蘿蘫一把把她扯到自己身邊,冷冷道:“你醉了。”
“醉?我沒醉。”
“沒醉?”蘿莎提起一個酒瓶就往阿芝口裏塞,“那就多喝點!”
衆人哄笑聲中,芈壓騎着驺吾,躍進篝火中跳起舞來;雒靈軟軟地倒在有莘不破懷裏;桑谷隽醉眼模糊地望着西方;江離仿佛不勝酒力,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羿令符呢?
有窮商隊這個夜晚唯一沒喝酒的男人在無人處、寒風中,伴着一條巨蛇看月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