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個人在廚房裏吃早餐。
外面,太陽升起,陽光照耀着士兵島。天空晴朗。風暴已經過去了。
随着天氣的改變,被困在島上的人們的心情也發生了變化。
他們像是剛剛從噩夢中醒來。危險确實存在,但陽光下的危險顯然和昨晚不同。昨天狂風大作時那種像厚毛毯一樣壓得他們一動都不敢動的恐懼感,此時已經煙消雲散。
隆巴德說:
“今天,我們可以在島的最高處借助鏡子反光發信号,但願能有正在峭壁上待着的家夥發現我們的求救信号。晚上我們還可以點一堆篝火,不過我們沒剩多少柴火了,就怕别人以爲我們是在唱歌跳舞,盡情狂歡。”
維拉說:
“肯定有人懂莫爾斯電碼,等不到天黑我們就能得救。”
隆巴德說:
“天倒是晴了,不過海面可沒完全平靜下來。海浪很大。明天天亮之前,對岸的船沒法在這個島靠岸。”
維拉叫道:
“難道還要在這個島上熬一宿?”
隆巴德聳聳肩膀,說:
“我們還是面對現實吧。再有二十四個小時,就熬過去了。堅持,就是勝利。”
布洛爾清清嗓子,說:
“我們最好搞清楚,阿姆斯特朗究竟出了什麽事。”
隆巴德說:
“首先,我們已經有了一個證據,餐桌上隻剩下三個小瓷人。這麽看來,阿姆斯特朗已經不在人世了。”
維拉說:
“但是,我們爲什麽沒找到他的屍體呢?”
布洛爾說:
“說得對。”
隆巴德搖搖頭說:
“真他媽的怪了,我想不通。”
布洛爾一頭霧水,說:
“可能他的屍體被扔到海裏了。”
隆巴德語氣嚴厲地問:
“誰扔的?你還是我?是你看見他從前門出去了,回來在我房間裏找到我。然後我們一起出去找他。我不可能有時間殺死他,再背着他的屍體在島上轉。”
布洛爾說:“我聽不懂。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麽事?”隆巴德說。
布洛爾說:
“那支手槍,你那支手槍。現在槍在你手裏。這支手槍可能一直都在你手裏。”
“我說,布洛爾,我們一個一個都被搜查過了。”
“是的,你可能事先把槍藏了起來,事後又立刻取回來。”
“傻老兄,我發誓它是被别人放進我抽屜裏的。我從來沒像在抽屜裏發現這把槍的時候那樣吃驚。”
布洛爾說:
“你想讓我相信這種鬼話?無論是阿姆斯特朗,還是别的人,爲什麽要把槍物歸原主?”
隆巴德無可奈何地聳聳肩膀:
“我也不明白。這是瘋子幹的事,是世界上最難猜的、毫無道理的事。”
布洛爾表示贊同:
“沒錯,确實沒道理。你應該編一個好一點兒的故事。”
“而不是告訴你事實,是嗎?”
“我沒覺得你說了實話。”
“你當然不覺得。”隆巴德說。
布洛爾說:
“聽着,隆巴德先生,如果你是一個好人,你現在裝成這樣——”
隆巴德嘲諷道:
“我什麽時候自稱好人了?我可從來沒這麽說過。”
布洛爾不肯放過他:
“如果你說的是真話,那麽隻有一個辦法可行。你拿着手槍就意味着維拉小姐和我都被你掌控了。公平的辦法是,你把手槍和那幾樣東西一起鎖起來,你我各拿一把鑰匙。”
菲利普·隆巴德點着一支煙,一邊吐着煙,一邊說:
“你别做夢了。”
“你不同意嗎?”
“我不同意。槍是我的,我要用它自衛,随身帶着。”
布洛爾說:
“這樣說的話,我們就不得不下一個結論了。”
“什麽結論?我就是兇手歐文?随你的便。可我問你,假如我是兇手,爲什麽我昨天晚上不用槍打你?我可有二十次以上的機會。”
布洛爾搖搖頭,說:
“盡管我不明白,不過此話不假。你一定有其他原因。”
維拉一直沒有發表意見。她心裏一震,說:
“你們就像兩個白癡。”
隆巴德看了看她。
“什麽意思?”
維拉說:
“你們不記得那首童謠了嗎?你們難道沒發現,這裏還有一條線索?”
她意味深長地背誦:
“四個小士兵,結伴去海邊;青魚吞下腹,四個隻剩三。”
她繼續說:“青魚吞下腹,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阿姆斯特朗并沒有死。他把小瓷人拿走了,讓我們誤以爲他已經死了。不管你們怎麽想,我認爲阿姆斯特朗還在這島上。他正是一條青魚,爲了掩人耳目。”
隆巴德又坐下來。他說:
“也許你說得對。”
布洛爾說:
“對啊,要真是這麽回事,他躲到哪兒去了?我們裏裏外外都搜了一遍,每個角落都翻遍了。”
維拉譏諷道:
“我們之前找那把槍的時候,不也是裏裏外外都翻了一遍嗎?結果找到了嗎?槍一直藏在某個地方!”
隆巴德嘟囔道:
“親愛的,人和槍在體積上可差不少呢。”
維拉說:
“我不管,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布洛爾嘟囔着:
“也就是說,他自己藏了起來,對嗎?歌謠上确實提到一條青魚,但也沒說明白具體是怎麽回事。”
維拉喊道:
“難道你還不明白?他就是個瘋子!每一起兇殺案都按照童謠裏描寫的那樣,按順序發生。這恰恰說明他瘋了!他把法官打扮成那個樣子,趁羅傑斯劈柴時砍死他,讓羅傑斯太太吃毒藥一睡不醒,殺死布倫特小姐的時候放出一隻蜜蜂!他就像一個可怕的孩子在和我們做遊戲,每一個環節都嚴絲合縫。”
布洛爾說:
“沒錯,你說得很對!”他想了想說,“可是島上并沒有動物園,下一個人不會讓他那麽順利地下手了。”
維拉喊道:
“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我們就是動物……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們已經不是人了。我們就是一群動物……”
2
他們在峭壁上待了一上午,輪流用一面鏡子向對岸發求救信号。
沒有人看到他們發的信号,更沒有人回應。
白天的天氣非常好,隻有一些薄霧。大海波濤洶湧,海面上看不見一艘船。
他們又對整座小島做了一番搜查,但一無所獲。沒有發現失蹤的阿姆斯特朗。
維拉擡頭望了望房子,說:
“我在屋外反而覺得更安全,至少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們不要回房子裏去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隆巴德說:
“你說得對,我們待在這兒挺安全,一切都在我們視線範圍之内,沒人能偷偷摸摸地靠近我們。”
維拉說:
“我們都待在這兒吧。”
布洛爾說:
“可是到了晚上,得找個地方睡覺啊,到時候還得回房子裏去。”
維拉吓得抖了一下,說:
“我受夠了,說什麽我也不在那房子裏過夜了。”
隆巴德說:
“鎖上門,你會很安全的。”
維拉低聲說:
“我喜歡這樣。”她張開手臂,喃喃地說,“太好了——能重見陽光……”
她心想,奇怪,我現在居然能感到快樂,但是我并沒有擺脫危險……怎麽回事?現在我似乎對什麽都無所謂了。白天的我對什麽都不在乎了,隻覺得自己充滿力量。我不能死……
布洛爾看了看表,說:
“兩點了,午飯怎麽辦?”
維拉固執地說:
“我不打算回屋裏,我要待在這兒——待在太陽底下。”
“來吧,維拉小姐,你得吃點兒東西才有力氣。”
維拉說:
“我隻要一看到牛舌罐頭就惡心。我什麽都不想吃。有人節食的時候也可以幾天不吃東西。”
布洛爾說:
“好吧,我可得按時吃飯。你呢,隆巴德?”
隆巴德說:
“我對罐頭食品本來也不感興趣,我和維拉小姐留在這兒。”
布洛爾有些猶豫。
維拉說:
“我不會有事的。我不相信你剛一轉身,他就會開槍打死我,假如你是擔心這個的話。”
布洛爾說:
“這就好。但是我們說好了不要分開。”
隆巴德說:
“你是準備深入險地了?需要的話我奉陪。”
“不,你不用去,”布洛爾說,“你留在這兒吧。”
隆巴德笑了。
“這麽說你對我還是不放心,是嗎?如果我願意,這一分鍾足以開槍打死你兩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