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老兵講的故事。
他是甘肅人,在東北當的兵,複員後沒有回老家,而是留在了東北做生意,在綏芬河倒賣物資。
那時候正好趕上蘇聯解體,老毛子一夜之間,資産縮水了幾百倍,那真是一貧如洗,皮衣、首飾全都當了出來,跟中國人換吃的。
那時候,隻要你有路子,能把物資運過去,什麽都能換,連坦克車都能給開出來。他當時膽子大,把房子抵押了,走了大關系,弄了幾車皮物資過去,一下子發了大财。
後來,他就在東北娶親生子,安定了下來。他是個很豪爽的人,當年也有不少戰友,過得大多不怎麽樣,他就來回接濟别人,後來甚至買下了一個大酒樓,招待親朋舊友。
我就是在這裏聽他講的這個故事。
他講的是當年中國和蘇聯之間搞的一場暗戰,但是暗戰的焦點确是水怪。
他說,我是甘肅人,63年的兵,才去新兵團訓練了三個月,就給裝到了鐵皮車裏,運到了東北。當時走得急,部隊也沒做動員啥的,大家全都蜷在車廂裏,小聲猜測着到底要去哪兒。
後來有老兵在那盤算着時間,說是去東北,看這個架勢,搞不好要去跟老毛子幹仗啦!
大夥兒一聽,全傻眼了,要知道,那一年,咱們跟蘇聯老大哥幹起來了,開始還是含蓄批評,到了後來,報紙上,收音機裏就直接開罵了,蘇聯老大哥這個稱号也不提了,改叫蘇修。
收音機裏成天罵蘇修,說它要搞聯合艦隊占領中國,還把派到中國的所有專家都給撤走了,後來又傳言這些專家全都是蘇修派來的專家,都給秘密槍決了。
大家都給罵懵了,這蘇聯不是老大哥嘛,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蘇修了?
有些新兵一聽打仗,當時就哭了,一個哭了,其他的也跟着哭,事情就鬧大了,團政委過來一問情況,就先樂了,說這個不怪你們,怪你們連指導員沒給你們講清楚,你們不是去打仗的,是去支援東北建設!在東北修鐵路,都是鐵路兵,發的是步騎槍,想打仗都沒處打去!
就這樣,我們先去了佳木斯,在那邊整編培訓後,就去了大興安嶺修鐵路。
說是修鐵路,其實就是去那邊開荒打地基,那可真叫做苦,到處都是小房子般粗的大樹,汽油桶般粗的大蛇,那凍土能凍到幾米後,用斧子都砍不動,得先倒上汽油燒,燒化了慢慢挖出來。
還有野獸,到處都是,老虎,豹子,黑熊,金雕,啥操蛋玩意都有,那野獸完全不怕人,估計也根本沒見過人。
有一個新兵,半夜起來尿尿,尿到一半,就看見明晃晃的月光下,搖搖擺擺地走過來一頭人熊,直起身站着,好奇地看着他,最後給他吓得尿了一褲子,以後打死他,他也不敢半夜出門了。
鐵路修了幾年,還差一點兒,結果上面突然就下了命令,說是讓我們馬上回到營地,馬上打包行李,緊急集合,結果人剛收拾完行李,就被塞上了一座大卡車裏,給運到了這邊。
一下車,我們這邊就被加入了新的編制,換了番号,也重新發了槍,又來了一個司令,開始給我們訓話,說我們的死敵——蘇聯,威脅着我們祖國的邊疆,妄圖吞并我們,這将是一場你死我國的戰争,讓我們宣誓誓死保衛祖國,誓死保衛珍寶島。
這時候,我們才知道,這回真的是要打仗了。
透過烏蘇裏江,也能看見河對岸的蘇聯也在布置軍隊,黑壓壓的部隊,巨大的坦克,還有各種裝甲車、火炮都對準了對岸,大戰一觸即發。
雖然當時局勢很緊張,但是大家誰也不肯先打第一槍,最多就是相互拉練拉練,吓唬吓唬對方。
他說,當時中國剛經曆完三年自然災害,一窮二白,要啥沒啥,根本沒法打。别看解放軍對外吹得兇,狠話一句比一句猛,但是他們私底下分析時,都覺得這仗打不起來,也就是吓唬吓唬蘇聯人,讓他們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發發小孩子脾氣而已,還能真跟老大哥幹起來?!
他們的底氣,主要是因爲軍區嚴格的軍令,當時規定嚴禁向蘇聯地區開火,不能讓任何一顆子彈射入蘇聯的領土。
中央三申五令的“三有”(有理,有利,有節)“十六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對蘇鬥争方針,決不允許打出人命來,
第一,不準把槍口朝着蘇聯方向射擊,即使在我境内發現特務和小股入侵蘇軍也不例外,要防止子彈飛到蘇聯領土上。
第二,不準向入侵我領空的蘇聯飛機(主要是直升飛機)開槍,除非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讓它掉在我國境内。
第三,任何情況下,不準在邊境線二公裏之内開槍打獵和實彈射擊的命令。
雖然我們這邊已經進行了極力克制,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仗竟然真的打了,而且還是積貧積弱的中國先打的第一槍。
他說,也不知道咋回事,有一天晚上,部隊突然緊急集合,所有人都做出戰鬥準備,擺出了戰鬥隊形,在黑暗裏等待命令。
後來,他們就看見江邊突然就開火了,一道道火舌在江邊噴射起來,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天晚上,中國率先發動了對蘇聯的攻擊,在烏蘇裏江設了一個埋伏,一次全殲了蘇聯三十多個人。
不過是中國,全世界都震驚了,中國這是在玩火啊,竟然率先對當時全世界最霸道最善戰的國家動手啦!
大家全震驚了,趕緊進入到臨戰狀況,随時準備迎接蘇聯的報複。
按說蘇聯這種國家,絕對是睚眦必報,别說你先狠狠給了它一下,就算是你不招惹它,它還得過來撩撥撩撥你呢!
沒想到,這個報複一直到十幾天後才來,蘇聯派遣了大量火炮,甚至還有一輛最先進的坦克,全都開到了大江上,在大江厚厚得冰層上擺開了陣勢。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列了那麽大的陣勢,卻并不像是要進攻我們,反而像是在向大江裏的東西開戰,絕大部分炮彈都打到了江裏。
不過這倒是便宜了中國這邊,他們這邊沖鋒号一吹,大家從雪窩子裏一躍而上,不光打退了他們的進攻,還給他們那輛坦克繳獲了。
他們當然是很高興,這場戰役打得很漂亮,相當于白撿,連周總理都從北京發來了賀電,并讓大家務必要一鼓作氣,将那輛坦克運回來,作爲蘇修侵略我國的證據。
老大哥說,我們連指導員,是個他媽的官謎,做夢都想升官,當時就咬破指頭寫個血書,給我們連隊報名做搶奪坦克的敢死隊。結果司令大爲贊賞,還給我們挨個敬酒,我們沒辦法,隻好每個人幹了一海碗茅台,吃了二斤醬牛肉,硬着頭皮往上頂。
不知道爲啥,蘇修對打仗并不積極,就他們那些火力,要是真跟我們幹起來,我們這邊早就淪陷了。
你想啊,日本把最精銳的三十萬關東軍駐守在東北,又修建了号稱全世界最好的工事,結果被老毛子一個星期拿下,他們打仗都打成精了,太能打了。
但是也是奇了怪了,我們這邊一挨近那輛坦克,他們立刻像瘋了一樣,子彈像不花錢一樣掃射,射得那冰上像是馬蜂窩一樣,全嵌的是彈頭。
我們沒辦法,隻好藏在掩體後,朝着蘇聯那邊放冷槍,結果放着放着,就發現蘇聯人那邊叫了起來,接着所有人都瘋了一樣,丢了槍支往外跑!
我們連指導員一看,好機會,背着長槍就往外沖,沖了沒幾步,我就覺得不對勁兒,像是地震了,整個江面都在晃,厚厚的冰層咔嚓咔嚓響,接着那冰層咔嚓一下就裂開了,連指揮員一下子就掉進了大江裏。
我是蘭州人,打小兒是在黃河邊上長大的,水性不錯,當時也沒想那麽多,脫了棉襖,就跳了下去,拽着連指導員的胳膊,就給他拉了上來,其他幾個兵趕緊擡着他,大家就拼了命往岸上跑。
在我們跑的時候,就聽見那江裏還在咔嚓咔嚓爆響,像是底下有什麽東西炸開了,在追着我們一樣。
當時零下二、三十度,我和連指導員趕緊被擡進營房裏,圍着火龍子烤火,又給灌了一碗滾燙的姜湯,連指導員嗆了幾口水,很快就醒過來了。
不過,他醒來後,表情很古怪,他先是對我說了一句:“你看到他了?”
看着我的表情,他像是松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沒看到好,沒看到的好……”
接着,又表情古怪地說了一句:“他媽的,沒想到還真有這玩意兒,這輩子就算死了也值啦!”
我當時以爲他凍糊塗了,趕緊裹着被子過去,想試試他有沒有發燒,結果他卻一把推開我,說:“小兔崽子,離老子遠點兒!他媽的,你知道老子現在是什麽身份嗎,還敢碰老子?!”
我當時也有些惱火,想着這狗日玩意兒,老子救了他,他還罵老子,去他娘的吧!
就這樣,他一個人坐在火炕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到了第二天清晨,竟然失蹤了。
營房外的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腳印,腳印直通向了大江。根據腳印能看出來,他先在大江邊徘徊了一圈,然後走上了冰河,又走到了那個冰窟窿處,然後消失不見了。
大家紛紛猜測,他還能去哪裏,肯定是投敵了,要不然就是自殺了。
我卻以爲,以他那種性格絕對不可能投敵,至于自殺,也不大可能。
這件事情,應該和他那天晚上念叨的幾句話有關,但是具體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大家都聽入迷了,紛紛問大哥,那大江底下到底是啥玩意兒?是不是鐵頭龍王?那蘇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大哥卻什麽也不說了。大哥隻是拼命揉眼。
大哥舉起酒杯說:喝酒,喝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