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從北京去桂林的火車上,聽親曆者講述了一起釣蛟故事,很神秘,所以講一下吧。
是的,一條活生生的蛟,被高人釣起來了(釣蛟必須用“虎骨”),結果引發了一系列詭異事件。
故事發生在黑龍江的牡丹江,那是六十年代末,東北大修水庫,在修水庫時,就無意中發現了一條巨蛇,以及一條要化龍的蛟。
讓我們從頭開始講吧。
那時候我還在北京,北京夏天太熱,所以每年七八月份都會去陽朔住一段時間。
去陽朔一般坐火車,躺在鋪上,看着外面倒退的房子和樹林,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恍惚感。夜行的火車尤其适合講故事,陌生的旅客,未知的行程,轟隆隆的響聲,這一切都醞釀着好故事的氣氛,像小時候躺在熱乎乎的炕上,看着火爐裏通紅的跳躍的火焰,聽老人講述大山深處的故事一樣。這一次的故事,就是一個東北老人講的。
當時在餐車上,我坐在一邊,他帶着小孫子坐在另一邊。
我點了幾個菜,他就點了一份盒飯,小孫子看着我盤子裏的菜,不肯吃盒飯,我索性又叫了幾瓶啤酒,邀請他們一起吃。
老人不好意思,在那跟我聊天,聽說我愛聽奇聞故事,他慢慢喝了半杯酒,沉吟了半天,終于伴随着火車哐當哐當的聲音,用一種低沉的語調給我講了當年牡丹江發生過的一起真實的釣蛟故事。
那是60年代末,全國各地都在大修水庫。東北那邊山多,要想修水庫,得先用炸藥炸開山,然後在底下挖。那時候吃大鍋飯,賺工分,起早貪黑幹一天,也得不了多少工分。好多人就瞄上了開礦。
開礦危險,尤其是做炮手,那是把命系在褲腰帶上的活。所以炮手不僅工分多,活不多,還有好煙好酒侍候着。炮手拉炮,要先在山上鑿一個炮洞,放上火藥,然後用長長的引線引燃。
結果有一次,有一個炮眼怎麽也拉不響,隻好請了一個老炮手,他重裝了一次火藥,轟一聲就給拉響了。
大夥一陣歡呼,老炮手卻心裏咯噔一聲,他聽出來這聲音不對。
過去仔細看看,發現炸出來的坑洞裏全是血,扒開碎石後,發現裏面有一條被炸成幾截的大蛇。
有人就說,這老蛇是鎮山的,看吧,這裏準出事。
大家都有些心慌,但是挨着當年批鬥牛鬼蛇神,隻能硬着頭皮繼續往下挖。
又挖了一個月左右,突然挖穿了水脈,粗壯的水柱沖上來,一下子沖倒了幾個人,後來一個人都沒跑出來。
事情出來後,大家人心惶惶,都不怎麽敢炸山了。
有人說,這山是山神爺爺的府邸,不能炸,一炸準出事。但是上面派下來了一個指導員,帶領着一個專家,一群知青,咋呼撩天,撼天鬥地,誰能攔得住?
專家在大山裏轉悠了幾天,選擇了一個小山包。
說起來也怪,咱們屯子被包圍在一座座大山之中,周圍卻惟獨有一個一百多米高的小山包。小山包隻有一百多米高,形狀像人的半拉屁股,就叫做屁股山。那小山包下還環繞着幾股溪水,淙淙流淌着,看起來做水庫也挺合适。
上面既然要炸,那就炸吧。
大家按照專家的意思,先在小山包下鑿了幾個炮眼,塞進去一捆雷管,遠遠的引爆了。幾個炮眼炸開後,碎石滿地,大家湊近了看看,崩開的山體中竟往外淌着一些黏糊糊的紅水,像是血水一樣。
接着血水又變黑了,大家仔細一看,原來在那些粘稠的紅色液體上,爬滿了指頭肚粗的大黑螞蟻,正拼命往外爬,看起來着實瘆人。
大家紛紛往後退,這指頭肚般粗的大黑螞蟻,誰見過,指不定身上都帶毒,被咬幾口可不是鬧着玩的。
有人就犯了嘀咕,說這家夥可完啦,這大山流血是兇兆啊,這山可不能再炸啦,再炸我們就都玩完了。
專家走上前,用手拈了一點紅色的液體,聞了聞,搖了搖頭,說,鄉親們,大家别慌,這不是血水。這應該是一種植物的汁液,不信大家可以聞聞。
大家将信将疑,有膽子大的過去聞了聞,發現那紅色液體确實有一股淡淡的中藥物。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植物液體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血。
再看了看,原來潮水一般洶湧向外沖的大黑螞蟻,根本沒管大家,隻是拼命朝外跑,沒多久就跑得幹幹淨淨的。
大家放了心,繼續炸山挖石頭。又炸了幾炮,小山包就給炸沒了。大家驚奇地發現,這小山包下竟然是一個空殼子,底下空蕩蕩的,是一個水潭。
那水潭還挺深,寒氣逼人,往裏扔一個石子,咕咚咕咚好半天才沉到水底。
大家才明白,難怪這小山包底下有幾股水嘩嘩往這流,感情全流進這底下的深水潭裏了。按說大家本來就是挖水庫,這小山包底下正好有一個現成的深水潭,這不正好了嘛。可是專家卻不幹,說這個水潭蓄水量太少,需要先把水潭裏的水抽幹,大家把水潭深擴一下,才能完成任務。
公社很快調來了幾架抽水機,連夜排水,沒想到那水潭裏的水還真不少,整整抽了一天,都沒抽幹淨。沒辦法,大隊支書就安排了幾個棒小夥,在水潭旁架起篝火,連夜抽水,讓鄉親們都回家了。
結果第二天天亮,鄉親們回來一看,水潭旁的篝火早被澆滅了,幾個小夥子無影無蹤,那幾台水泵也靜悄悄躺在大壩上,早就沒有油,自動熄火了。
屯子裏有的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在土壩上仔細看了一遍,發現窩棚深深打入地下的地基被撞倒了,地下散落着幾根碗口粗的木頭,不遠處的草地上還有一把折斷的獵刀。
老獵人檢查了一下足迹,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幾個小夥子昨晚上遇到了一頭大得可怕的野獸,那野獸一頭就把打進地下一米多深,電線杆般粗細的木樁子攔腰撞斷了,接下來輕松幹掉了幾個帶刀的小夥子,竟然連一點痕迹都沒留下,這家夥到底是啥雞巴玩意?!
老獵人把這些分析一說,大家也都有些害怕,想着這到底是頭野豬王,還是一頭大得驚人的巨熊,待會要是再沖過來該怎麽辦?那幾個小夥子的屍體又去了哪?不可能被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吧?
讨論了半天,一個老人磕了磕煙袋說,這邪乎玩意恐怕不像是山裏的東西。那麽大的物件,不可能在傷了幾個人後,還沒在地上留下啥痕迹。這東西,根本就是在水底下,它把人給拖到水下吃掉了。
事到如今,大家也沒有選擇了,那水怪既然能把棚子的木樁子撞斷,肯定也能爬上來吃人。屯子離這裏又不遠,它萬一哪天趁夜沖到屯子裏咋辦?
大家先回屯子裏背上獵槍,帶來獵犬,把女人、孩子都趕得遠遠的,把水潭團團圍住,這才開始抽水。沒想到,昨天整整抽了一個白天,水潭的水下去了一半,現在又滿了。
專家分析了一下,說這水潭下應該通着暗河,暗河在晚上把水給補滿了。看來要抽幹這水潭,必須要日夜連續抽,一口氣抽幹它,然後堵住暗河才行。
大家一邊抽水,一邊小心戒備着,就這樣一直到了旁晚,水潭還是靜悄悄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眼看着天黑了,大家也都緊張起來。大隊支書簡單和大家開了個會,決定讓女人帶着孩子先走,屯子裏的男人今晚誰也别走了,就在這裏和那水怪幹上啦!
吸取了昨晚的經驗,大家把棚子建在了遠離水潭的地方,在水潭一圈倒插進入了好多把尖刀,又把屯子裏那幾十條戰績赫赫的獵狗全放開,讓它們牢牢守衛在水潭邊。又從屯子裏搬來了幾個汽油桶,裏面裝滿大木頭樁子,倒進去半桶汽油,火光熊熊,照得周圍像白天一樣,大家這才将轟隆隆的抽水機打開,想看看那水潭裏的東西到底敢不敢出來。
就這樣到了下半夜,汽油桶的燈光漸漸暗了,大家也都有些困倦了,也不敢睡,都抱着獵槍打瞌睡。
這時候,突然有個人覺得有些不對勁:周圍怎麽那麽安靜了?那抽水機怎麽不響了?
他掙紮着站起來,剛走出棚子,就發現一個巨大扭曲的黑影子,朝着他們棚子處狠狠撲了過來。
他當時完全被那個黑影子吓傻了,無意識得開了一槍,槍聲轟一下,把那條黑影子吓得身子一頓,躺在地上不動了。
這一槍倒是驚醒了其他人,大家全醒了,看到那巨大的黑影子,也顧不得害怕,朝着那邊就是一頓槍,那家夥身子一扭,撞倒了旁邊的一棵大樹,撲通一下又竄回水潭中了。
這時候,棚子裏的人全傻眼了,大家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的一幕:那水潭裏出來的,竟然是一條足足有十米長、水桶般粗細的巨蛇!
誰也沒有想到,這水潭裏竟然隐藏着一條巨蛇,這世上竟然會有那麽老粗的巨蛇?!
有人暗暗咋舌:“俺的老天爺,這該不會是一條小龍吧?!”
大家緩過勁來,趕緊清點清點人數,好在這次發現的早,還沒有人受傷。
有人想起來外面放的一群狗,那巨蛇都殺進門了,怎麽那一堆破狗連個屁都不放一個?!出去看看,發現那一群平時威風凜凜,連巨熊都敢撲上去狠狠咬一口的獵狗們,都一個個癱倒在地上,瑟瑟發抖,腿腳都軟了,連頭都不敢擡,更别說撲上去了。
大家回想起剛才一幕,再看看黑黝黝的水潭,月光發白,陰風陣陣,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哪敢在這裏多呆,一行人連夜跑回了屯子。
第二天,大家在屯子裏開會,商量怎麽捉這條大蛇。有人提議下毒餌,有人提議用炸藥。毒餌很快被否定了,那蛇是吃活物的,沒法在活餌裏投毒。炸藥也不行,少了炸不死大蛇,多了怕影響後期修建的水庫。
看來隻有最後一個法子,釣蛇。
釣蛇和釣魚不一樣,蛇不吃死物,要用活餌。一般釣小蛇,抓隻活蛙做餌就可以。抓這隻巨蛇,大家專門找了一根幾十米長的小手指頭般粗的牛毛繩,一端拴在河邊的白桦樹上,一端拴了一枚大鐵鈎,最後把鈎子牢牢綁在幾隻鴨子身上,把它們趕到水潭中,靜待那大蛇上鈎。
沒想到,大家足足等了一天,那大蛇非但沒上鈎,那群鴨子倒是不幹了,不斷往岸上跑,趕都趕不下去。
大家開始還以爲鵝是害怕,發現不對,鴨子上岸後搶着吃草,它們是餓了。
大家在水潭那觀察了好久,也覺得不對勁,這水潭裏怎麽連一條魚,甚至一隻小蝦都沒有?難怪這些鴨子感覺餓了!
那蛇确實大,倒是也不至于把整個水潭裏的小魚蝦都給吃絕了吧?
再說了,要是吃絕了小魚蝦,它又靠什麽生存呢?
再回想起炸開小山包時,潮水一般的黑螞蟻拼命往前跑,像是很懼怕這大蛇,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躊躇了半天,村裏一個老獵人提出了一個可能:蛇大爲蛟,這水潭隐藏在叢叢大山之中,風都會很好,會不會是那條大蛇成精了,要化龍了?
大夥兒都是半輩子在大山裏打獵的,啥邪門的物件沒見過,被雷劈開流血的老樹,會說人話的白毛狼,幻化成人形的人參娃娃,連這黃皮子都能成精,爲啥人家大蛇就不能化龍呢?
對,八成就是這麽回事!
但是說到這水潭裏的蛇要化龍了,大家更擔心了。
這蛟龍的府邸都被他們用雷管給炸開了,它要是化成龍,還不得立刻降下滔天大水,淹了這屯子?!
那老獵人甕聲甕氣,又出了一個主意,說他從前聽别人說過一個法子,專門是用來抓這種未成形的小龍的。
老話說“龍虎鬥”,這龍和虎天生就是死對頭,不管啥時候遇見,非得鬥個你死我活的。
這小龍未成形時,一般東西不吃,但是唯獨對虎骨恨之入骨,隻要見了,非得一口吞下去不可。
所以要抓小龍,就要把釣線上的大鵝換成虎骨,大事方成。
那年頭,大山裏荒涼,三九天,大雪封山,老虎找不到吃的,三天兩頭下山,經常和村民們幹起來,所以好多人家都有泡制的虎骨酒,那玩意好找!
大家撿了幾塊大虎骨,把大鵝從鐵鈎子上換了下來,再一次投到水潭裏。
這一次,虎骨投下去沒多久,水潭開始咕嘟咕嘟往外成竄的水泡,接着水面像是沸騰了起來,半個水潭都炸開了,那綁在白桦樹上的繩子嗖一下繃直了,然後一頭紮進水裏,接着在水潭裏畫起了圈。
這蛟龍還真是上鈎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釣蛟竟然引出了一樁天大的禍事,也沒有想到,在這條小龍背後,還隐藏着一條快要化龍的巨蛟!
大家見那大蛇上鈎後,心中一喜,也有些害怕。
好在那牛毛繩被水一浸,更結實,别說這大蛇,就算幫上幾頭黑瞎子,它也掙不開。
老獵人一直蹲在地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煙,這時不慌不忙起身,把提前準備好的雄黃酒拿出來,一瓢一瓢撒在岸邊。
蛇怕雄黃,這雄黃酒撒在岸上,它就不敢上來了,隻能在水下折騰。
大家才放下心,都坐在地上看着那蛇。這蛇嘴裏挂着一隻鐵鈎子,啥東西也吃不了,肯定堅持不了多久。
這水下的物件,在水底下是霸王,上了岸就完球啦!
那牛毛繩繃得筆直,在水下劃來劃去,整整過了大半天,那繩子也絲毫不見松弛。
那老獵人倒是不慌不忙的,招呼大家,該吃吃,該喝喝,這大蛇得折騰個幾天才行。
就這樣足足到了第二天早晨,那繩子才終于松弛下來,水潭咕嘟咕嘟冒着水泡,大蛇要上來了。
那老獵人大手一揮,指揮大家将綁在老樹上的牛毛繩栓到一架四頭牛的牛車上。他坐在車上,先将雄黃酒往牛車上撒了一遍,然後大聲吆喝一聲,牛車開始慢慢往前走,那繩子立刻就繃緊了。
他狠狠幾鞭子下去,那幾頭牛卯足勁,拼命往前蹬,把那牛毛繩繃得水珠亂顫,終于将那繩子拉上來了幾分。
老獵人趕着牛車,拉着那大蛇,繞着水潭一圈圈走着,那大蛇在水中拼命撲騰,不時竄出水面,在水上掀起巨浪,但是卻害怕雄黃,不敢靠近岸邊。
老獵人趕着牛車遛蛇,足足遛了一個上午。那蛇有幾次不行了,翻着肚皮,被拉到了岸邊,但是一接觸到雄黃,立即拼命掙紮開來,往水潭中間沖下去。
這樣反複幾次,那蛇終于筋疲力盡,翻着肚皮,一動也不動,被牛車拉了上來。
老獵人招呼大家,先用煙水袋的老煙水和雄黃在那蛇身上淋了一遍,然後用繩子把蛇身綁住,給牢牢栓在幾棵老樹間。
蛇這東西,别管多大,隻要遇到煙草,身子就軟了,動都動不了,尤其是那老旱煙袋裏的陳年煙水,往那蛇山上一淋,那蛇就像被抽了筋一樣,軟塌塌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忙完這些,大家才圍攏過去,仔細看這條巨蛇。
那蛇足足有十幾米長,渾身呈赤紅色,鱗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巨大的蛇頭昂起,足足有一個小型磨盤那麽大。它怒視着衆人,不斷吞吐着黑色的芯子。
對于處理這條巨蛇,村民産生了兩派意見。
一派以老獵人爲代表,堅持殺蛇,首先這蛇還是了屯子裏幾個小夥子,血債血還。以及這蛇最善于報複,放蛇下水,後患無窮,難保它以後不報複。
另一派以老人爲主,主張保蛇,說這萬物都有靈,這老蛇修煉了那麽多年了,也不容易,說不準它以後化龍升天,還能保佑咱們這一方百姓。
争論到最後,大家還是做不了決定,就說把這蛇先放一夜,要殺要剮等明個兒再說。
老獵人有些擔心,知道這玩意兒邪性,于是帶着幾個小夥子親自看押大蛇,就這樣足足押了半個多月,還沒有達成最終協議。
這大蛇開始還懶洋洋的,後來越來越暴躁,拼命掙紮,用滿口利牙去撕咬綁在身上的牛毛繩,甚至連自己身上的皮肉都一口口咬下來,弄的渾身鮮血淋漓,非常恐怖。
有天晚上,那巨蛇猛然發出一陣怪異的嘶叫聲,身子猛然掙起來,狠狠撞在樹幹上,活活将電線杆般粗的樹幹撞到了,然後拖着半截樹幹拼命沉到了灘底。
老獵人當時就心裏一沉,覺得事情有點兒不對勁。
這時候水潭的水也抽得差不多了,大家看着情況不好,趕緊連夜開工,幾台抽水機嘎嘎嘎繼續抽起來,花了幾天功夫,終于抽幹了潭水。
大家驚奇地發現,水潭深處沒有了那隻巨蛇,卻有一條更加恐怖的巨蛇。
這條巨蛇要比先前那條蛇大很多,足足有二三十米,盤在水潭底,一動也不動,像是睡着了。
老獵人喝住大家,抱着一大桶雄黃,先把自己身上撒滿了,然後慢慢靠過去,将一大桶雄黃猛然灑在了巨蛇身上。
做完這些之後,老獵人就地一滾,迅速離開了水潭,所有人都端起了獵槍、獵刀,緊緊圍住了巨蛇。
過了一會兒,又是一會兒,那條巨蛇還是盤繞在潭底,一動也不動。
老獵人覺得不對,過去仔細看看,發現那巨蛇渾身呈黑褐色,身上結滿了小貝殼一般的鱗片,在陽光下閃耀着金屬般的光澤。
巨蛇足足有水缸那麽大的頭顱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再仔細看看,它額頭處有一尺多長隆起的骨刺,猙獰霸道,竟像是傳說中生出了獨角的蛟。
這蛟可是傳說中的神物,老獵人腿都軟了,想走又走不了。
好在他定睛一看,那蛇頭七寸處,箍着一副巨大的鐵環,把這條蛇牢牢鎖住了。那鐵環下拴着一條粗鐵鏈子,鐵鏈子一頭深深打入了水潭下的岩石中,把這條蛟死死铐在了河底下。
老獵人才松了一口氣,難怪這蛟一動也不動,原來是被高人禁锢住了,卻可惜了這條要化龍的蛟了!
好多人說,蛇大爲蛟,其實沒那麽簡單。
古書上說,蛇五百年化蛟,蛟千年化龍,龍再過五百年蛟角龍,千年後是應龍。
簡單說,就是大蛇長到一定年頭,身下生爪,頭上隆角,那就是蛟龍了。這蛟隻要不作惡,繼續潛心修煉,早晚就可以借助人的一口仙氣,受一個“封”,就是化蛟成龍,真正龍入大海,海闊天空了。
但是最難的,就是化蛟成龍這段時間,好多蛟就被高人鎖住了,化成一堆枯骨。這隻被鎖在潭底的蛟龍,明顯是惹了大禍,被高人鎖死在了這裏。
剛松了一口氣,仔細檢查檢查這蛟,卻驚奇地發現,這蛟身上的鱗片還結實、皮肉也沒腐爛,竟然是剛死的,看起來就是這幾天才死的!
看着這水潭下鎖蛟的鐵鏈子,起碼要有幾十年了,這蛟龍怎麽可能剛死?!
他猛然回想起一件事情,當時便腦子嗡一聲響,一屁股坐在了水潭裏。
這場禍事,恐怕是要齊了天了!
其他人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跑過去圍觀蛟骨。
有人說,難道這水裏沒有什麽活物,那鴨子也不敢多呆,是因爲動物避王,!這龍雖然死在了水潭裏,但是龍威猶在,所以水裏才沒有任何生物!
還有人說,這不是死蛇,而是龍蛻下來的一副骨頭。古人說了,蛇脫皮,龍蛻骨,龍每次化形之後,就會把整副骨頭給蛻下來,那真身就飛到天上了!這龍骨可是寶貝啊!
見大家不信,他直接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指頭,鮮血直流,把大家吓了一跳。
沒想到他不慌不忙地,用刀子在蛟角上刮了點骨粉抹上去,血馬上就止了,緊接着傷口就愈合了。
大家才明白這龍骨的好處,看來這東西還是療傷聖藥,好東西啊!
那人興奮起來,又讓人拿過來一隻碗,刮了一些龍骨粉塗在碗沿上,然後往碗裏倒水。很快水就滿了,但是他還是往裏倒,水很快溢了出來。但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那水已經足足高出了碗沿一寸長,在那滴溜溜的轉,但是卻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他放在水碗,清了清嗓子,說:“都看到了吧,這就是龍骨,龍骨聚水啊!身上帶着一小塊龍骨,幾天不喝水都不覺得渴!”
大家眼都熱了,但是誰也不好意思先出手,也怕擔風險,畢竟這玩意兒涉及到封建迷信,搞不好就給整進去了。
最後,還是大隊書記沉得住氣,他抻了抻褂子,甕聲甕氣地說,這東西怎麽可能是龍骨?這東西吧,看起來像是啥雞巴玩意,化石!這雞巴玩意是國家的,也是俺們老百姓的,大家都過來拿吧,拿吧,誰要是有個磕磕碰碰的,就當藥面子敷上!
老獵人聽他這麽一說,立馬急眼了,趕緊阻止,說大家千萬别動這龍骨,這玩意兒,誰動誰死!
鄉親們吓了一跳,趕緊問他爲啥?
老獵人說,他仔細想了,這條蛟被鎖在河底下起碼有幾十年了,再怎麽命硬,它也要死在這裏了,怎麽可能才剛剛死?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什麽東西在喂它,應該就是那條跑掉的巨蛇了。
那條巨蛇之所以突然發狂,拼命掙開繩索、撞斷大樹,就是感覺到這條蛟要死了,所以不顧一切也要去救它,結果還是來遲了一步。
蛇性最淡,它能這樣豁出命來就它,說明要麽它就是和這隻蛟相戀了幾百上千年的母蛇,或者是這條蛟的子嗣,不管是哪一種,都結下了血海深仇,這時候隻求逃掉的那條巨蛇不來報複就不錯了,還要将這隻蛟拆骨扒皮,那不是老壽星上吊掀命長嗎?
鄉親們也有些緊張,但是終究架不住這蛟骨的誘惑,最後還是一擁而上,将那隻蛟抽筋扒皮,瓜分了龍骨。
老獵人在旁邊歎息一聲,隻好揮揮手,自己回家置辦了打獵用具,進山捕捉那隻巨蛇了。
臨走前,他再三叮囑村民,務必要注意一切風吹草動,千萬記得将雄黃灑在屋子内外,千萬要注意防蛇!
結果日防夜防,等老獵人一身疲憊從外面回來後,還是來晚了。
他還沒進村,就發現整個村子靜悄悄的,是那種不詳的安靜,别說炊煙袅袅,雞犬相聞,整個村子都是黑色的,别說狗叫聲,連一聲蟲嘶鳥鳴都沒有,就像是一個荒廢許久的鬼村子。
他知道有些不妙,當時便取下獵槍,将雄黃粉把自己身上撒了個遍,開始慢慢走近村子裏。
村子還是像從前一樣,沒有什麽損害的迹象,籬笆紮的緊緊的,有的房門開着,有的随便插了跟草棍,看着跟以往沒有任何區别。
唯一的區别就是,整個村子見不到任何活物,人、狗、羊、貓,甚至是蟲子!
老獵人越走心越沉,冷汗簌簌往下落,這一幕,越來越像那隻鎖了蛟的水潭,就是這般死寂!
他就這樣端着那把獵槍,慢慢從村口走到了村尾。
村尾處有一棵老槐樹,水缸般粗細,水下有個打麥場,從前一直是村子裏的娛樂中心,下棋的、唱二人轉的、唠嗑的,現在則是死氣沉沉的,什麽都沒有。
老獵人哆哆嗦嗦的,伸手從懷裏掏出了老煙袋,打了幾次,才打着火,剛使勁吸了二口,就覺得有些不對,天上怎麽突然下雨了?
他用手摸了摸掉在臉上的雨點,卻覺得腥味極重,心裏猛然一寒,迅速端起槍,卻發現了恐怖的一幕。
原本綠油油的樹梢,突然就變黑了,整棵大樹像是被染了色,從樹梢開始迅速朝着樹根往下蔓延,順便遍布了整個大樹。
老獵人站在那兒,連槍都端不住了,哪有什麽大樹變黑,原來那大樹裏藏着數不清的蛇,這時候全部從樹葉裏鑽出來了,因爲蛇實在是太多,看起來像是整棵樹都變黑了。
蛇群潮水一般蔓延過來,将老獵人團團圍住,老獵人也放棄了抵抗,将獵槍扔在了一邊,大叫着冤有頭,債有主,當時是我用虎骨釣的你,你就放了鄉親們,沖我來好了!
話音未落,鄉親們就被放下來了。
是從樹上放下來的,一個個屍體啪塔啪塔全從樹上掉了下來,瞬間在樹下堆起了一座小山。
難怪整個村子的人都不見了,原來都被蛇群挂在了樹上。
老獵人發狂了,抄起獵槍就要跟蛇群拼命,這時候大樹猛然一晃,露出了一個簸箕般大的蛇頭,是那隻逃脫的巨蛇!
老獵人迅速上彈,瞄準了它的眼睛,想着不管怎麽樣,也要打瞎它一隻眼睛,爲鄉親們報仇。
那隻巨蛇仿佛知道它的想法,搖搖了頭,然後身子一扭,從樹上滑了下來,接着身子一卷,從樹上卷下來了一個籃子,輕輕推到了老獵人身前。
籃子裏,是一個熟睡的孩子。
老獵人一下跪在地上,眼淚就下來了,大蛇故意留着他不殺,是要讓他養活這個孩子啊!
老人說到這裏,不說話了,隻是大口大口喝酒。
我忍不住問他:然後呢?
老人淡淡地說:後來老人就把孩子帶走了,去了南方。
我又問老人蛇群怎麽屠的村子?最後又怎麽樣了?那個孩子身上會不會留下了大蛇的烙印什麽的?
老人卻不說話了,他歪着腦袋倚在座位上,不一會就打起了鼾聲。
小孫子直勾勾看着我,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是有許多話要說。
我心裏猛然一顫,一個老人帶着一個孩子,還從東北到南方,難道就是這個孩子?
我趕緊問他:你見過大蛇嗎?
他使勁點點頭。
我又低聲問他:你見過蛟骨嗎?
他又使勁點點頭。
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低聲問他:你爲啥老看我?
他舉起手,指着我,大聲叫道:叔,你臉上有一塊大鼻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