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去,爲什麽?”我問。
司機說:“我聽說,第一,那地方黑心人多,打家劫舍是常有的。第二,那地方怨氣重,據說隻有那種暴脾氣的惡人,能鎮住那髒東西,鬼都不想惹,也吓不住那些混子,就跟吓不住我一樣.畢竟人善被人欺,人善也會被鬼欺嘛。”
苗倩倩說:有道理,老哥,句句都是經典!
“那是!”
司機說:“見你們錢多,我才好心提醒你們幾句,什麽時候想離開了,給我打了電話,我送你們回程,我還想賺你們幾個回程錢呢,可别死咯。”
聽完,我不由得感慨,這位司機老哥,也是一個風趣的實在人啊。
光明正大的宰我們,知道我們是李凱陽介紹的人,還殺熟。
我說沒問題。
這出租車一下子在公路上絕塵而去。
“得了,還訛上了我們。”苗倩倩笑着罵了一句,“進山裏看看,一般人找不到那地方,估計有古怪,但我們不是一般人。”
“成!”我們背上背包,往山裏走,走了一圈路,照着這村子裏的方向,走了大半個小時,看到了一些零星的墳墓碑。
窸窸窣窣的立在道路兩旁,三三兩兩的被人供奉着瓜果。
這條路真是邪門,兩邊都是墓碑,陰氣森森的,覺得有什麽鬼東西在墓碑裏,讓人直打寒顫。
這些墓碑上,被人供奉着很完好的香火,新鮮的水果,旁邊還有一筒香,像是随時給人點燃供上。
“謝欣之墓。”
苗倩倩看向墓碑上的名字,喃喃說,“果然來到了,這裏,就是當年慘案滅門的現場,這個村裏當年的人,估計都是當年謝必安一脈的族人。”
我環視一周,零零星星的墓碑十分蒼涼。
“偌大一個傳承深遠的陰行世家,今日終于一見,竟然是以一片墓碑的形式,宣告自己最後的存在。”
我長歎一口氣,看着這片舊址,一股不知名的莫名悲涼,油然而生,說:“範無救遇之無救,謝必安遇之必安,黑白無常,給與人死亡希望,予死人以安心的陰人,行走天下的道人,竟然落得了這個下場。”
我緩緩從旁邊抽出幾根香,插上,在墓碑前緩緩一拜。
謝必安一脈,手持生死刺青簿,那位“遇之必安”的江湖傳奇,今日就此落幕,讓人有些唏噓。
苗倩倩和小青兒,小白狐也跟着點上了香一拜。
我們一路走去,挺多墓碑,路上碰到一些墓碑也紛紛行禮上香。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一路上仍舊又不少墓碑,在陰黑的夜色下,顯得鬼哭狼嚎,時不時仿佛有一些黑影閃過。
我們繼續走去,繼續掃墓,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
就算是什麽都沒有發現,這一趟的到來,爲這些謝必安一脈的人上香,也不虛此行,謝必安一脈,自始至終,都是值得敬佩的陰人世家。
我慢慢向前走去,發現遠處迎着夜色下,有個破敗的小村。
那村裏大片黑暗,卻也有些亮光,是蠟燭的光,也有電燈的光,顯得有些邪乎詭異。
“到了?”
我望過去,“這白小雪的師傅可真夠詭異的,住在當年滅門的遺址上。還在墓地上建了一個村子?他就住在村子裏?”
“鬼才知道呢。”苗倩倩摸了摸腦袋,“反正是白小雪,讓我們來找她的師傅。”
我們繼續往前走,又走了十幾分鍾,發現這裏滿山的墓碑。
來到了村莊的門口。
迎面撲來一股破敗,腐朽的氣息,古老的村子前兩根破舊的木柱起立的村口,上面挂着兩個牌子,分别是:福澤天下,遇之必安。
一眼望去,發現村子裏的道路上,甚至路中央,都立着墓碑,阻礙交通。
“什麽惡人村,墓碑村還差不多滿地墓碑。”苗倩倩說。
我們望向村裏。
發現村裏有些人在走動,全都戴着一張面具,讓人看不到臉。
我們再一扭頭,發現村門口,也有一個木頭箱子,裏面一堆桃花圖紋的面具。
“估計村裏的人有規矩,都不露臉。”苗倩倩說:“戴上面具,是進入這個墓碑村裏的規矩,我們也戴上吧。”
她陰森森的跟我說:我估計戴上面具,是這裏有死人呢
“估計是有!帶着面具的人,不知道是活人還是死人。”小青兒說:“活死人之村,就像是我家一樣。”
她一說到這,眼睛黯淡了下來。
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們幾個人戴上了面具,連小白狐也戴上了面具,走進了村子裏。
這才發現這個村子裏特别的古怪。
怎麽個古怪法?
街道上,有黯淡昏黃色的路燈,這個村子裏的一間間木闆房,布局十分淩亂。
這裏的人不多,大概三四十個,都對着墓碑十分尊重,繞道而行。
屋子破破爛爛,沒有門,四通八達,甚至牆壁上,還有不少門窟窿,最誇張的有些房子,四面牆都倒了,隻剩下四根支柱,就像是一個棚子,裏面有人在淡定自若的洗澡,睡覺。
一些行人,穿過了别人的屋子,打一個對穿,然後又走了出來。
暗紅色的猩紅天空下。
遍地的墳墓。
破到可怕的木屋。
到處對穿别人房屋的面具呆滞行人。
我們站在道路中央,看過去,整個夜色下的村莊透着一股死寂、破滅、腐朽的氣息,詭異到了極點。
“媽的,白小雪家,就在這裏?她就是出身這種,破破爛爛的恐怖貧民窯啊?”苗倩倩托着腮,“這些人都有病是不?屋子破了也不修,全是死氣沉沉的感覺,這種情況還能住人?一臉麻木,了無生機。”
我感慨說:“當年這裏肯定是家門鼎盛的,隻不過被滅門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導緻了這個村子的詭異。”
我們幾個人走了進去。
路上一些墓碑阻擋道路,懶得繞路,我們幹脆學着那些行人,走捷徑,穿過了别人的屋子,那些屋子裏的主人自己吃着飯,一臉若無其事,任由路人經過。
還有個女人在屋子裏光着身子洗澡,也一臉淡定的任由路人穿過。
甚至還有兩個男女,正在床上辦事,旁邊一些路人也慢慢穿過他們的屋子,三四個路人還停下,目光無神的站在旁邊看他們辦事,等看着他們辦完了,精疲力盡的分開,幾個路人又緩緩擡起腳步離開。
一切無聲到可怕。
“好看嗎?”苗倩倩問我。
我說:沒在看,隻是覺得充斥一種無聲的詭異。
苗倩倩說:“我終于知道,爲什麽說天下大同,共産主義,的确是這樣.現在都流行共享經濟,這裏的人都十分共享,根本不知羞,當着衆人的面洗澡,辦事,因爲他們把自己的臉遮起來了,統統帶着面具,這整個村裏都是無遮大會。”
我沉默。
知道爲什麽說是惡人村了,說惡倒也不惡,這個村裏太怪,在尋常人眼中,這種是敗壞風俗,不知廉恥的行爲。
“這讓我想起了一個笑話。”
苗倩倩說:“女澡堂着火,一群女人來不及穿衣服往外沖,有捂胸的,有捂着下半身的,這個時候有個婦女叫,我們其他地方全都一樣,隻要捂着臉就行了有道理嗎?有道理,其實人的其他地方都一樣的,把臉遮住就行了。”
她指向走在街上,那些帶着面具的村民,指着一個隻帶着面具,正在屋裏洗澡的女人,“這簡直就是那位畫皮,注重美麗皮囊、看臉的反面教材,但這裏——根本就不要臉!”
她一語雙關,在罵這裏的人戴着面具,都不要臉呢。
我們三個人在這個村莊裏轉了大半圈,全是戴面具的。
我們合計了一下,天黑了,不管再古怪,直接準備找個地方住下來,吃點東西,喝點水,等明天一早,在去找這個村裏,白小雪的師傅。
晚上守夜,也不怕那麽多。
這樣出去辦活,也不是一兩次了。
這個時候,苗倩倩又說:“不用那麽麻煩,随便找個屋子進去住就行了,共享經濟,戴上面具誰知道是誰啊?是不是自己的老公都不知道,随便找家都能喝水、吃東西,還能找個老婆借用一下。”
我一時間竟然無法反駁。
她一邊說,一邊随便挑了一個挺大的屋子,沒有破洞,隻是沒有門。
我們走了進去,看到了一個帶着面具的女人正在吃飯,那個女人撇了我們一眼,平靜的放下碗筷,“外來人?”
我有些吃驚:都是帶着面具,你是怎麽知道的?
“别怕,我沒有惡意,因爲外來人,才會主動進入我這種隻有一個口的屋子,我這種屋子是絕路,那些面具人不會進來的。”那個女人說:“坐下來吃飯吧,你們能進來這個村裏,代表人品不壞。
我說這裏是?
“坐下來吧。”那個女人淡淡的說:“這裏的人都是瘋子,都是守墓人,忠心耿耿的仆人,自己崇拜的主人死光後,一個個了無生機,守着墓地生活,行屍走肉,自然什麽都不在乎。”
她簡短的含義,讓我有些明白了這個村子裏發生的一切。
我有些高看了這個女人一眼,能一下子就總結出來一句話,把那麽複雜事情解釋清楚的人,不太簡單。
我忍不住問她:你是誰?
“我是外面來的人。”她撇了我們一眼,重新捧起碗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