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額頭冒出汗水來。
現在這陳天氣那麽一說,簡直駭人聽聞。
之前王中雲就對我們說,他們村子裏對抗年獸的辦法,就是在跨年夜的前後半個小時,用笑聲驅趕年獸,躲過年夜,這是一個跨年習俗,象征“歡歡喜喜笑一年”,用笑來跨年,以笑渡劫。
一開始,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笑整整一個小時,那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嗎?
原來,這裏的村民曆代用了這種可怕的土辦法,吃人肉,用類似笑病的陰術,強顔歡笑,來躲過跨年夜。
我說:“好變态的傳統習俗,而這個人肉從哪裏來.就很值得探讨了。”
我擡頭,看着眼前的殡儀館,若有所思:怪不得這個村子不流行土葬,而是特地建了一個殡儀館,進行所謂的火葬,這些火葬的屍體真的燒掉了嗎
這村子背地裏的村民,似乎隐瞞着什麽。
夜幕降臨,陰森森的十分恐怖,一棟棟建築埋在黑暗之中。
我想了想,說:“陳警官,你對吃人肉的事情有研究,那些村民隻怕真在吃人肉,那麽,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呢?”
陳天氣說:“你們陰行的髒事,我第一次辦,以前都是弄兇殺案的,但我覺得差不多吧,先進行有序思考,這村子裏有個傳統習俗,笑一年,用笑跨年,那不遵守規矩的一家三口不笑,被年獸殺死,年獸在跨年夜躲在他們的屍體上,在殡儀館火化逃了出來,在這殡儀館的地界裏,十二點前後半個小時出現,不再限制每年的跨年夜了”
我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三十分,我們掐得很準回來,希望可以在十二點前後,看看傳說中的年,很好奇,不是嗎?
怕嗎?
并且也不是特别怕。
能怕笑聲的髒東西,我們覺得不用太怕,不就是笑嗎?我笑給它看。
“且不說那傳說的‘年’,到底是什麽東西,有一點,它有沒有逃離殡儀館的活動範圍的可能?如果有,整個村子裏,還有遊客,就危險了。”
我點點頭,這髒東西很兇啊。
苗倩倩在旁邊忽然大笑,說:“是很危險啊,不過,咱們也不怕它,我跟你說,我這個人不一般,其他人的笑,水平很低,他們的笑,隻能勉強把那東西趕走我呢,它一出現,我能把它笑死!”
額、
每次苗倩倩說話都特逗。
我想了想,去找得去找趙半仙了,按照陳天氣的推測,他也被殡儀館的老闆王中雲,偷偷在每一餐放用陰術弄過的人肉,才能那麽笑,讓他有驅趕年獸的手段。
“走吧走吧,别被年找上了。”
我想了想,拉着小青往殡儀館走,可是小青卻呆呆的一拽都拽不動。
我說幹嘛了?
小青緩緩睜開眼睛,泛白的眼眸用極爲驚恐的神色,指了指前面。
窣窣
一雙雪白的漂亮腳丫,慢慢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一步步,像是一百米之外,以每秒十米的速度縮地成寸,向我們湧來。
我額頭冒汗,隻有一雙腳裸,沒有上半身,全部都躲在黑暗深處。
我猛然拿起手機開了手電筒:誰!誰在那裏?
強光也根本照不過去,仍舊籠罩在黑暗裏,那雙躲在陰影的腳裸慢慢擡腳,一步步緩緩走來,而它的小腿,慢慢變得清晰
“是年!是年!”
苗倩倩猛然大吼:“快笑!快點笑!”
空氣瞬間凝滞。
年來了——
“看我笑死它!”苗倩倩反應過來,不再驚慌,率先哈哈笑起來,可她的笑沒有阻止那一雙腳靠近,那雙腿越來越近,她漸漸出現了膝蓋,開始露出上半身。
“笑大聲一點!要大笑,”
陳天氣猛然大叫:“你的笑太有氣無力了,隻怕它露出全身的時候,露出嘴巴的時候,就是我們被吃掉的時候了,古老傳說,年獸會在春節,人民最歡喜的時刻進攻村子,瘋狂屠殺村民,用大口吃掉人的腦袋。”
哈哈哈!!!
苗倩倩猛然大笑,幾乎是連帶心髒一起喊了出來。
那笑得聲音沙啞,幾乎是吼的,那個腳步才緩緩退去,漸漸消失在黑暗中,但仍舊感覺到被一股目光默默注視:
它還在看着我們。
“繼續笑——不要停,讓你剛剛嘚瑟,說能把它笑死你笑累了,輪到我們接着笑。”陳天氣面色沉重的說。
苗倩倩面色一白,撕心裂肺,笑得更大聲了,一副随時笑抽筋的樣子。
看來,笑也是一種酷刑。
我也吓得冒汗了,這太詭異,說:“我們快點去趙半仙那邊吧,我們幾個人輪流笑,也撐不過多久。”
其實我們想跑着過去的。
但很快我們發現一個事實,在這裏,根本跑不起來,要苗倩倩一邊撕心裂肺的大笑,一邊跑步,根本是無法做到的,這樣做,真的能笑斷氣。
“這個村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人們的歡樂,在這裏是一種酷刑,人們的笑容,隻是一種表情,這是一個被詛咒的長壽村。”陳天氣輕聲喃喃:“我陪你們度假,似乎遇到了了不起的怪事。”
在接下來的瞬間裏,我們隻能躲在苗倩倩大笑的驅趕下,拎着手機,照亮前面的黑暗,在路上慢慢騰挪。
我說:“小青,你剛剛睜眼看到,那東西到底有多兇?”
小青渾身一個哆嗦,用前所未有的聲音驚恐道:“十倍,最少是之前,學校裏陳蕾的十倍。”
我聽到這,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什麽概念?
之前的陳蕾,算是兇魂中最強大的一種了,被那樣的格局養了那麽多年,連白小雪都鎮不住,眼前這個十倍.不是一般的陰靈了,隻怕真是傳說中的年,那種另無數人聞風喪膽的傳說生物?
那種生物,不是咱們陰人能動手的。
隻是,真的存在嗎?
一轉念,我又有些了然:小青是吃人财運被認爲是窮神,程教授還經曆天人五衰,這都是傳說中,眼前可能真有這種奇怪的東西
傳說中的太歲,還是一坨大型粘菌複合體,隻是這年也被慢慢神話了,這東西到底是什麽,有待探究。
我說:“還是走快點吧。”
“呼呼呼呼.媽呀!我不行了.頭暈,缺氧了,換人,快換人!”苗倩倩大口大口的喘氣,這個間隙裏,有慢慢走出了一雙腳
“我來!”
陳天氣巾帼不讓須眉,直接跟着大笑起來,那一雙精緻的小腳微微一驚,緩緩縮回黑暗中。
我看着苗倩倩說:還嘚瑟不?
“我錯了這真不是人幹的。”
苗倩倩整個人面都白了,腿都站軟了,緊接着大聲說:“我們快點!一個人持續大笑一分鍾,就要挂了,怪不得那些人,要用那種陰術,這種劇烈大笑,就算有人在旁邊交替驅趕,也很難撐過一小時。”
我點點頭。
這個村子,真是一個被恐怖詛咒的村子。
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爲什麽會出現這種恐怖的髒東西?曆代先祖留下這種恐怖習俗躲避年獸?
你能想象,你躲在黑夜裏,需要瘋狂的大笑,笑到眼淚都下來,才能驅趕那東西,你不笑,它就會以極緩慢的姿态無聲無息出現,等你笑到力竭,笑到撕心裂肺,那種由大笑轉爲悲鳴.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東西再次慢慢出現,這是一種絕望。
笑死。
也是一種酷刑。
我攔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陳天氣,說:“換我笑了,你歇着點,不然我們都笑不出來,真要死在這裏了。”
我們就這樣,交替笑,笑得胃抽筋,每個人幾乎快不行了,比百米賽跑還劇烈,用意志力交替着休息,才勉強撐到殡儀館的吊唁廳裏。
短短六分鍾的路程,從未如此漫長,與死亡如此接近。
靠近的時候,聽到了爽朗的大笑聲。
進門,發現了有一個殡儀館員工在哈哈大笑,他的笑得很從容,坐在椅子上十分惬意,甚至一邊大笑,一邊偶爾抿着茶潤喉。
而旁邊的三名員工在等他笑累了,接替他的位置。
媽的
這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在殡儀館的吊唁廳裏,趙半仙坐在椅子上和王中雲下象棋,扭頭看着我們一臉面色慘白,吃驚的說:“你們幹嘛來了?這都十一點半了,要過年夜了,我還以爲你們到外面去住了。”
我苦笑了一下。
“還活着,不錯啊,你們毅力很好。”王中雲吃驚的看着我們,“你們不是我們村子裏的人,這笑的天賦很高啊。”
我虛弱得幾乎張不開嘴,說:全憑求生欲在掙紮。
“你們看到年的腿了吧?”王中雲說:“咱們村子,哪怕是最老的老人,也沒有見過真正的年,據說見到它的頭都死了,我們隻能用笑聲驅趕年。”
我沉默了一下,說:你們活在這裏,很艱辛,從小就要培養笑聲。
我終于知道,爲什麽白天路過這個長壽村,每個村民都在笑,老人,小孩,整個村子彌漫很歡快的氣氛。
原來不僅僅是因爲他們爲了躲過年夜,吃了人肉,還因爲他們從小練出來的。
這村子裏,每一個人都是大笑的高手啊。
我想到這,看着旁邊負責大笑的殡儀館員工,對這位老闆,第一次認真的拱手抱拳說:“能告訴我們,這個年,到底因何而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