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辛低下頭,沉默不語。
我吃驚的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越說越假。
他面色愧疚與苦澀,驚恐得面色煞白。
“我不是故意的.我愛秀蘭,真的特别特别的愛她,我沒有勇氣就見她,誰知道她竟然.她竟然被我,被我在浴缸裏活活分屍了。”
李炳辛喜歡在本地的貼吧上逛。
有一天,他看到一個人發帖,帖子很壓抑,說的是生活瑣事,說他的生活沒有希望,整天被領導罵,一輩子都賺不了幾個錢,這一輩子,連個女人的手都沒有摸過。
他說,他想要搶劫住在自己單元樓上的那戶有錢人家,然後有錢了,就可以去娶自己一直暗戀的女孩。
李炳辛說:“當時我一看,就知道那人是在博眼球的,網上都是這類挺多的:該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基本都這樣,我整天在網上混,知道那都是套路!一些帖子有說隔壁老王把自己綠的,問網友是不是要砍死他,現在該怎麽辦?要不要動手,現場直播,綁起來,讓他日五檔電風扇。”
“網上也有說得繪聲繪色,自己個子比較瘦小,和室友到外面喝酒,喝醉了一起回宿舍,然後他被室友當成女朋友強奸的,然後室友抛棄了自己的女朋友,在宿舍裏他愛恨情仇,他現在該怎麽辦.那個帖子在天涯現在還很出名,當時,我沒有在意,這種搏眼球太多了,他這個招式不新鮮。”
我忽然沉默。
我想起看到的某個真實新聞:
有人要跳樓,樓底下一群人在拍照發微博朋友圈,在下面起哄,說博眼球的,有種跳下來啊,本來人家不想跳的,被那麽一激怒,瞬間就往下跳了。
其實有的時候,真真假假誰分得清楚?
當時,貼吧裏的回帖,全都讓安慰他,讓他不要沖動,網絡上大多數網友還是比較溫暖的。
但李炳辛不同。
他覺得是假的,他是打假鬥士,他就猛噴。
他就在下面留言,瘋狂罵那人:“切!博眼球的狗東西,你這種套路我見多了,你這種人就知道上網博同情!自己不努力,就是慫一輩子,才會淪落到這種!”
這是萬花叢中一點紅。
對方留下一行字:你以爲我不敢?
而李炳辛卻說:“慫包,你做什麽都不敢!有種就去啊,光打嘴炮有什麽用?”
一般人被罵,就會上倔脾氣,要證明自己不是慫包,那個人在網絡上發帖的人就是這樣,他可能是慫,但人一被激怒,就不顧一切要證明自己。
他說:我幹!我該怎麽辦?
李炳辛沉默了一下,說:“那個人是一個蠢貨,當場說私信我,說現在就戴上絲襪去敲門搶劫,呵呵,講真的,這種套路我見多了,他還裝傻子學電視上,但哪有戴絲襪去搶劫的?人家通過貓眼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了,這種智障,想套路我我說絲襪那肯定不行,一看就知道有問題,我說你得戴上鴨舌帽,低頭去敲門,說自己是社區服務的。”
他那邊就沒有了信息,隔十分鍾後,傳來信息:我已經到門口了。
李炳辛正在上班,坐在電腦前随手掏出手機回短信:敲門。
又隔了十分鍾:
“我敲門了,幾分鍾才開門,屋裏有一對母女,被我打暈了,我把錢給搶到了.但是,我剛剛敲門的時候,那個隔着門問我是誰的聲音,不是這兩個女人的聲音,我現在該怎麽辦?”
這個人十分鍾就回一條短信。
李炳辛覺得十分有趣,陪這個人打發時間也不錯。
這個人編得很真,就有興緻,陪他玩推理。
李炳辛說:“嗯,既然聲音不同,可能屋子還藏有人,她可能看到你的長相了,去把她找出來。”
又過了十分鍾。
“果然有個人躲在廁所裏,我想撞開廁所門的時候,被醒來的母親偷襲了,我失手把她殺了.我現在該怎麽辦?”
李炳辛一聽,覺得演得很逼真。
這個人在陪他演戲,不可能有這種傻子,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要問意見,真正的殺人,還會問他的意見?這得沒有主見到什麽程度,和她女朋友一樣什麽事情都要他教,連穿衣服内褲都要教?
李炳辛說:“嗯,你殺了人,那可不得了你順帶趁熱來一發吧。”
對面又過了十分鍾,準時的回複道:“然後呢?我該怎麽辦?”
十分鍾就完事了?還對着屍體?
李炳辛呵呵冷笑,他覺得這個人裝得越來越離譜了,但他也不拆穿,繼續陪他玩下去:“既然你都殺了一個,剩下那個敲暈的女兒也順帶殺了吧,再上了她。”
又過了十分鍾,對面傳來信息:“然後呢?我該怎麽辦?”
李炳辛繼續說:“不是說躲在廁所裏還有一個,把門撞開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繼續上。”
又過了十分鍾,對面傳來信息:“然後呢?我該怎麽辦?”
李炳辛覺得這個人裝得也太假了。
每隔十分鍾那麽準時,不差一份一秒,像是機器人一樣,就不能有些時間差嗎?太假了。
但是他無聊,不介意陪他耍一耍,他再次随意回複道:“你這種就是屬于入室奸殺了,殺掉了人家一家三口,必須銷毀罪證,你去廚房拿菜刀,把人拖到浴室裏,挨個解肢,然後放進微波爐裏炖熟,毀滅DNA,裝成小袋分出抛屍,最後戴上手套,清洗整個套房,清洗自己留下的指紋。”
十分鍾後,沒有回信。
李炳辛覺得這個玩笑,對面應該是完不下去了,這個意氣之争,是他赢了,對面把故事編不下去了,但是這一次還是再次來了信息,隔了五個小時後,依舊是那一句話:“然後呢,現在我該怎麽辦?”
同時傳來了一張圖片。
“什麽圖片?”我忍不住問。
李炳辛驚恐得瞳孔睜大:“浴缸裏,肉裏面全都是血淋漓的肉塊,骨頭腸子,還有一顆血淋的頭顱,屍塊夾雜着衣物,那衣物我十分眼熟,那天是星期三,我讓小蘭穿黑絲襪、丁字褲,紫色胸罩。”
我沉默。
心裏轟的一片空白,這個世界有那麽巧嗎?
不過并不算多巧,畢竟都是在同一個城市裏,一個同城認識的女網友,一個在本地貼吧發帖的陌生男人。
李炳辛捂着腦袋痛哭起來,眼淚鼻涕嘩啦啦的流,吓成淚人,面色駭然的說:“我當時,慌忙的去用手機打開QQ,想确認一下,發現QQ後台早就關閉了,一打開,九十九個信息,全是小蘭發來的.”
信息如下:
“現在門外有人敲門,戴着鴨舌帽低頭,看不見臉一直敲門,不像是好人.我該怎麽辦!”
然而這一次,李炳辛并沒有告訴她該怎麽辦。
“媽媽不耐煩的問我爲什麽不開門,走去開門了,我卻覺得不對,連忙躲進廁所裏,果然外面傳來悶哼聲,我姐姐和媽媽可能被.外面客廳沒有聲音了,我該怎麽辦。”
“那人不知道爲什麽,忽然就發現我了,在外面踹廁所門,要開了.我該怎麽辦!”
“我媽媽爲了阻止他踢廁所門,打了他.結果被他捅死,倒在血泊中那個男人竟然把媽媽給接着,不知道爲什麽,連在旁邊暈迷的姐姐也活活捅死了,那個怪物竟然也對着滿是血泊的屍體聳動起來現在,他又在踹門了,我該怎麽辦?”
“.門開了。”
這條信息,是最後的信息。
是五個時辰之前的信息,李炳辛看到這裏,當場差點暈了過去,然後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一條新的信息,竟然再次從手機短信裏傳來:周圍好黑,我的頭好像被什麽東西,看不清東西了,我的身體動不了了.像是水泥,水泥給埋住了,湧進了我的眼眶,還好我手邊有手機,快來救我.我到底該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