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思齊聞言恍然大悟,原來李旦說的好處是在這呢。但聽李旦說了這麽多,他也冷靜下來了,随即沉默不語,開始盤算此事的可行性。
可是越想他越覺得行不通,覺得朝廷這麽一番籌劃是對薩摩藩的情況不了解,于是硬着頭皮對李旦說道:
“李大哥,不是我給朝廷潑冷水,這薩摩藩跟琉球的恩怨你也了解,你覺得如果大明兵馬齊至琉球的時候,薩摩藩會選擇跟大明兵戎相見嘛。”
“這有什麽難的,我跟南直隸水師王大人商議好了,到時候讓先派人前往琉球,鼓動琉球對薩摩藩在琉球的檢察官員動手,将其全部扣押。薩摩藩定會無法忍受如此大的羞辱,到時候定會派兵馬讨伐。到時候我們或者派南直隸水師攔截其艦隊,擊潰于海上,或者誘敵深入于琉球殲滅其軍。
随後我大軍引兵前往奄美群島,收複琉球失地。你再伺機再在薩摩藩起兵,大明水師再趁機兵臨九州島以作威懾。到時候九州震動,你就可挾大明天威,聚攏人心,開府庫,劫藩主,分田土,收攏人心,我就不怕大事不成。”
李旦越說越着急,這個顔思齊怎麽顧慮這麽多,到現在還在猶豫,于是接着說道:
“這可是朝廷給你送上來的富貴,如果你還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要怨我沒有告訴你。”
“好好好!”
李旦如此一說,顔思齊疑惑頓解,徹底放心了。
李旦說的很對,這可是大明朝廷貼心送到跟前的富貴,如果自己再把握不住,不僅李旦不會原諒自己,自己都難以原諒他自己。
于是他立刻起身,對着李旦就是一拜,随後鄭重其事道:
“李大哥,你跟朝廷如此厚待于我,我真不知道該何以爲報。以後我顔思齊定唯朝廷是從,絲毫不敢違抗。”
顔思齊說的話,李旦是半分都不會信。不過話已至此,他也不會破壞氣氛。
收複琉球,驅逐薩摩藩本來就是朝廷預定的計劃,至于船隊兵臨九州島也是随手之舉。但如果能借此幫助顔思齊,就會讓其對于大明更加聽話,何樂而不爲呢。
“好好好,你有這話我就放心了!”
大事已了,顔思齊高興異常。當即叫他楊天生等結義兄弟們上樓,跟李旦好生推杯換盞,一叙舊情,等到晚上才堪堪結束。
李旦這邊敲定琉球、日本之事,南直隸總督袁可立跟荷蘭人的談判進展也很是順利。
荷蘭使團一進入大明,就被大明的繁華強大所震撼,跟大明比起來,小小的荷蘭才跟大明的縣城差不多大小。
随後看到明軍裝備的火器以及沿路貿易的繁盛,接種的牛痘等等,讓他們對于進入大明貿易的興趣更大,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趁着這個機會跟大明簽訂貿易條約。
因此當袁可立提出戰俘的贖金跟賠款以後,德勝等人居然沒有任何意見,反而全數接受。
不過他們都是有條件的,賠款沒有問題,但他們想有一塊跟澳門一樣的的土地,還願意爲此承受高昂的租金。除此以外還希望大明能夠讓他們參觀學習牛痘技術,實在不行,出高價也行。
對于這兩件事情袁可立怎麽可能同意,當即斷然拒絕。這些紅毛夷算盤打的倒是很響,想要如葡萄牙人那般租借澳門土地是萬萬不能的,澳門一事已經讓皇帝不滿了,他可不想再觸皇帝的黴頭。
至于牛痘一事,他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就讓德勝等人前往北京,向皇帝提出請求吧。
于是在袁可立囑咐下,南京戶部當即安排人,帶着荷蘭東印度公司公司使團啓程,準備前往大明帝國的首都。
——
北京,紫禁城乾清宮。
内閣首輔葉向高、軍機處大臣英國公在冬暖閣中拱手而立,默不作聲,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觸皇帝的黴頭。
“朝廷對齊庶人一脈已經夠好了,就這樣他們還不知道感恩,居然肆意謀反,真的是無恥至極。得虧應天府察覺早,不然真讓他得逞那還得了。”
朱由校現在手持南直隸題本,臉上的怒色顯露無疑,他萬萬沒有想到南直隸居然還有發生宗室謀反這種事情。
“葉愛卿,朕聽說你之前曾在南京待過,這個朱睿爁你可曾聽說過嗎?”
葉向高聞言緩步出列,對着朱由校拱手道:
“陛下,朱睿爁此人臣未曾聽過,但是齊庶人一脈臣倒是聽過不少傳聞。”
“哦,你把你聽說過的詳細給朕說說。”
朱由校一聽瞬間來了興趣,他對于大明的宗室的了解也限于書面的了解,真實見過的宗室也就隻有住在宮中的弟弟信王朱由檢了。
現在又看到宗室謀反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頓時被氣得不行。于是就葉向高趕緊說說看看,這朱睿爁一脈究竟是什麽情況。
葉向高來之前早就把前因後果了解清楚了,來之前許多南直隸的官員給葉向高來信,訴說齊庶人一脈的種種惡行,哪怕是葉向高這等人看了也氣憤不已。于是他這次也不保留,對着朱由校解釋道:
“陛下,齊庶人一脈本齊王之後,景泰年間被安排住在南京居住,有庶糧而無名封,可謂是享受皇家優待。隻不過越是如此,齊庶人一脈越膽大妄爲,賢愚不等,約束無法,濫交匪人。
應天府上下也礙于其宗室身份,對其無可奈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們卻仗着宗室的身份,胡作非爲。
特别是萬曆四十五年,齊庶人朱睿煣、朱睿熅等人借酒發瘋,率領奴仆數百人毆打辱罵了戶部主事張三傑,對其揪發拔須,毀冠裂裳,重行痛毆,幾番羞辱。着實震驚朝野,南京城中無人敢阻攔。”
當衆毆打朝廷命官?
朱由校聞雖然對宗室沒有好印象,對于他們做的惡事也早有準備。但聽到如此惡行,還是是把他氣笑了。
“真的是狂妄至極,這可是在南直隸南京城,他們就敢如此。那如果在地方封國,豈不是會更加嚴重!那此事朝廷難道沒有進一步處理嗎?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嗎?”
葉向高一聽皇帝是如此反應,心中暗喜,看來這一次齊庶人這一脈是在劫難逃了,當即解釋道:
“陛下,當時朝廷确有處理,時任禮部左侍郎何宗彥請示神宗皇帝後,就下令将朱睿煣等人革去口糧,且子孫永不許關領,同時再将他們發往鳳陽高牆禁锢,其餘人則由南京三法司進行提問。
随後朝廷又下旨徹查齊庶人一脈不奏請名冒支口糧者,最後發現隻有二十四名登記在宗人府造冊之上,應照舊支給。還有等三百一十名屬于旁系支脈,按照宗室制度不應給予支給,但其仍冒支口糧者,于是盡應革汰。
但饒是如此,但他們還有些人鹑衣索食,流居市井之中,整日向朝廷索求口糧。更有甚者像朱睿爁之流,居然弄出謀反這種大案。”
聽到齊庶人一脈之前已經被懲處過一次了,朱由校的怒氣頓時消了不少。但一想到其賊心不死,居然打着齊王苗裔的旗号謀反,不禁暗罵起來,真的是糊塗至極。
不過話說回來,齊庶人一脈也是給自己機會。自己正準備要整頓宗室了,這幫人就跳出來當靶子,也不用愁沒有借口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開始思考,自己應該如何趁着這個機會好好整頓下大明宗室。
可以說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朱由校,讓他甚是難辦。這其中的原因無他,那便是現在的宗室問題十分棘手。
一則人口衆多,自宗人府從禮部獨立出來以後,他第一時間就讓張維賢統計宗室玉牒,發現目前宗室人口有将近十八萬餘人。
這個人數雖然沒有前世網上流傳的數十萬那麽多,但也絕對觸目驚心。
因爲這八萬人以及他們的全家老小都是要由朝廷負責,其中的負擔可想而知了。哪怕從萬曆朝開始就把宗室支出固定爲一百五十多萬兩,但就這也不是個小數目。
二則其不僅人口衆多,其給朝廷和百姓帶來的隐形負面影響也很多。其不說各大宗藩囊括田土,占着皇帝賜予的各種鹽、茶、馬稅等特權,大肆經營,爲其牟利,加大百姓負擔。
試想一下齊庶人一脈隻是有庶糧而無名封,可以說是沒有名号的宗室。他們就可以在留都南京肆無忌憚,毆打朝官。而那些有爵位的宗室藩王們豈不是更可以無視朝廷官員,橫行鄉裏。
因此朱由校每每想到此處都頭疼不已,這朱元璋給大明埋的一顆雷,他當時候封的時候倒是很開心,但爲難的卻是自己啊。
因此朱由校覺得宗室已經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步,與其讓李自成跟滿清屠戮宗室,還不如自己先刀刃向内,先行下手。
想到這裏,他當即望向軍機大臣英國公張維賢。
“張愛卿,你現在暫領宗人府事,你來說說,齊庶人一脈應該如何處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