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火從察罕浩特城中冒起,有了科爾沁人的挑頭,城中積怨已久的衆人趁這個機會開始了對紅教的清算。
城中紅教僧侶都被衆人拉了出來,平時待人和善的還好,隻是被勒索财産。但平時作惡多端,得罪人多的則是如巴爾沙一般,推到金頂白廟外的廣場之中,架起火堆被活活燒死。
撕心裂肺的呐喊聲響徹天地,在整個察罕浩特之中盤桓。聚攏觀察的察哈爾貴族卻心情各異,見狀有心情暢快者,也有惋惜者卻不敢說話者。
清剿紅教的行動并沒有因此而停止,莽古思等人爲了拉攏察哈爾諸台吉的人心,将整個金頂白廟服制全部更換爲黃教的。
甚至還把巴爾沙花重金從五台山取來元世祖時期八思巴用千金所鑄的嘛哈噶喇金佛遷移出來,準備回爐重鑄,以示與林丹汗決裂之心。
他同時囑咐手下兵馬,開始驅趕察哈爾境内的紅教僧侶,亦或者強制他們還俗。
另外再派使者前往漠北喀爾喀右翼三萬戶,通知其各部汗,濟農,諸延,台吉等人決心剿滅紅教,重新回歸黃教事宜。
并且其派遣使者前往福化城,即黃教首席喇嘛邁裏達駐地,請求其派遣僧侶來到察哈爾,重新推廣黃教。
如此種種,讓莽古思等人在察哈爾諸台吉之中的印象大大提升。
再加上莽古思等人還許諾,隻要驅趕紅教與林丹汗,讓科爾沁與察哈爾結盟。那他們就會立刻撤兵,這無疑讓察哈爾諸台吉放心不已。
可事情很快就發生了變化,伴随着翁果岱從科爾沁逃亡而來,瞬間打亂了莽古思、宰桑以及黃台吉等人的部署。
察罕浩特王廷宮殿之中,宰桑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逃過來的翁果岱,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上次對付明安等人的時候,巴紮禮就擄走了自己的兩個女兒。現在巴紮禮帶着明軍偷襲,更是把他們科爾沁連鍋端了,讓他所有的家人都會成爲明軍的階下囚,這讓他如何能忍。
“你還有臉逃過來,我部數萬人都毀于你手!”
想到這裏他憤恨異常,于是一腳把翁果岱踢倒在地,随即抽出手中長刀就要了結翁果岱。
翁果岱自知自己犯下了彌天大錯,連忙跪地求饒,磕頭如搗蒜。
“貝勒爺饒命,貝勒爺饒命!都怨巴紮禮這個小人,這次有他帶路導緻明軍誤入無人之境,一下就找到了我們的駐地。再加上我們營地隻有五千兵馬,明軍卻有數萬人,裝備異常精良,我們是一觸即潰,小的也幾次差點沒了命啊。”
“你還有臉說,你就該死在那裏!”
宰桑越聽越氣,現在察哈爾剛剛有了起色,隻要成功驅逐紅教與林丹汗,他們就可以跟察哈爾結盟。到時候科爾沁跟察哈爾兩面出擊,定要讓明國首尾不得相顧。
但翁果岱這個蠢貨,活生生的把這個大好局面葬送了,這讓他如何能忍。
“好了,宰桑。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明軍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估計就等着我們出兵察哈爾呢?”
莽古思心中也是憤恨異常,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當即讓宰桑冷靜一下。
“嶽父說得甚是,看來明軍早就等着我們了,隻要我們一動他們也會接着動。隻是可恨巴紮禮這個叛徒,居然給明國帶路,真後悔當初沒有把他給殺了!”
黃台吉見狀也不禁感歎起來,爲什麽他每次事情剛剛有起色,都會被明軍破壞。他們就如同狗一樣,無論他幹什麽,在哪,這些人都能聞着味找過來。
但他跟莽古思想法一樣,事已至此,無能狂怒也沒有用。還不如靜下心來,細想一下下一步該怎麽辦。
“巴紮禮這個叛徒,跟阿爾寨一樣做了明國的走狗,以後絕不能放過他。不過事已至此,科爾沁有明軍叛軍,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難道要立刻回師科爾沁?”
黃台吉想了想,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明軍的偷襲讓他們異常尴尬,現在察哈爾沒有整合完畢,但現在自己後院先起火了。讓他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不過内心裏,黃台吉覺得現在不能返回科爾沁。
一則明軍現在駐紮在科爾沁,以逸待勞,就等着他們回去呢。萬一中了明軍埋伏,那真的是萬事皆空。
二則現在察哈爾也不安穩,他們一旦走了,林丹汗絕對會卷土重來,反攻倒算。那他們這幾日的努力就會付之一炬,起不了任何效果。浪費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後想要再偷襲察哈爾,怕就難了。
因此在他看來,現在絕對不能回去,回去沒有任何好處。既然明軍已經做到這種程度,那他們就見招拆招,繼續留在察哈爾最好。
畢竟哪怕科爾沁營地被明軍端了,但他們這次精銳盡出,兵力并沒有任何損失,如果能繼續留在察哈爾,整頓兵馬,定會實力大增。
“肯定要回師科爾沁,與明軍決戰。明軍欺人太甚,劫掠我等妻女,不僅僅我等不滿意,底下将士也不滿意。如果我們不回去,怎麽跟他們交代,到時候人心不穩,那該如何是好?”
見黃台吉這般問,宰桑想都不想,當即回應起來。
可此話一出卻發現沒有人回應,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原來在場諸人都不是這個想法。
“父親,難道你不想回援科爾沁?”
他回過頭望向莽古思,一臉的不可置信。但莽古思卻沒有回應他,仿佛默認了一般。他随後扭頭望向一旁的黃台吉以及巴林部塞布騰台吉,投以問詢的眼神。可他們二人也互望了一眼,随後默不作聲。
“好,好。你們既然不願意回援,那我自己出兵!”
宰桑見狀失望異常,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幾人會如此冷酷。當即起身就要離去,但他還沒有走幾步就被黃台吉一把拉住。
“宰桑你冷靜點,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當然可以回援,但是現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條。明軍這次明顯是有備而來,現在估計就等着我們來呢。到時候他們以逸待勞,兵馬齊備,我們去長途奔襲,人困馬乏,怎麽能打得過他們?
再說現在察哈爾還沒有跟我們結盟,如果我們現在走了,林丹汗趁機回來,那我們在這裏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那就這裏等着?眼睜睜看着我們的妻女被淩辱?黃台吉,你不要忘記了,是我們科爾沁收留了你們,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你而起。現在科爾沁有事你卻不敢出兵,真不知道你是何種用意?”
這一番話說的黃台吉無言以對,啞口無言。宰桑說得很對,要不是自己,科爾沁怕早就跟大明議和了,不然也不會如此。
“住嘴,你真的被氣糊塗了,這跟黃台吉有什麽關系。難道沒有他,我們就會繼續跟明國委曲求全嗎?察哈爾就會放過我們嗎?”
不過一旁的莽古思見自己的兒子說如此胡話,當即起身斥責。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誰對誰錯,而是讨論該怎麽辦爲好。
“在賽台吉,也确實原因在我,要不是您跟嶽父收留,我怕早就被明軍捉拿去了。不過嶽父大人也說得對。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要跟察哈爾、明國對付一場的。隻不過明國屬實可惡,才讓我等陷入如此境地。
但現在回援科爾沁确實不妥,一旦回去,那我們在察哈爾做的所有努力都會前功盡棄。并且隻要明國拖住我們,林丹汗再趁勢偷襲,我怕我們死無葬身之地。”
莽古思與黃台吉的勸說終于讓宰桑冷靜下來,他沉默良久,随後一腳把自己身邊的桌椅踢倒在地,最後長歎一口氣。
“那現在該怎麽辦?”
看到宰桑态度轉變,黃台吉暗暗長舒一口氣,回頭看莽古思與塞布騰台吉一眼。二人也向黃台吉投向問詢的目光。
“正如我前面所說,現在回師科爾沁已經來不及了。因此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走了,就待在察罕浩特!”
“你以爲察哈爾諸部台吉是吃幹飯的嘛,他們現在支持我們,就是因爲我們跟他們聯合鏟除了紅教,等紅教鏟除掉以後,他們發現我們還賴着不走,絕對會對我們心存不滿,到時候就麻煩了。”
宰桑聞言冷哼一聲,覺得黃台吉真的是失心瘋了。察哈爾諸台吉态度他是很明确,如果他們賴着不走,那實屬不智。
不過黃台吉聞言卻不以爲意,現在形勢轉變,那他們也不得不改變策略了。
“心存不滿又如何?之前我們想跟他們合作而已,因此才要虛與委蛇。現在我等既然要察罕浩特,那态度就強硬點,我們手握四萬兵馬,難道還怕他們不成。”
黃台吉說到這裏,停頓一番,随後又緩緩道:
“再說我們走後,林丹汗回來絕對會反攻倒算,難道那些察哈爾台吉不怕嗎?因此隻要我們提出擁戴林丹汗之子爲可汗,再加上我們的兵力支持,這些人定不會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