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首坐的莽古思與宰桑等人相望一眼,随後便對那個面容瘦弱的年長喇嘛,眼神冷峻,出聲訓斥起來。
此言一出,有些在場的察哈爾諸台吉的臉色也稍微好了一點點,也忍不住點頭稱是。
那個面容消瘦的喇嘛正是紅教高僧沙爾巴,他早已明白現在得處境,聽到莽古思的詢問,暗道他今日怕是走不出這個門了。
當年他爲了振興紅教,隻帶少數僧侶前往蒙古,最後在察罕浩特會見林丹汗。面見林丹汗後,他展示了自己的法術神通,讓林丹汗折服,當即封其爲國師,并接受其深奧密乘之灌頂。
自此以後,他覺得有了蒙古大汗的支持,紅教定可以在蒙古大興,于是他對于林丹汗也更加盡心盡力。
并且爲了更進一步取得林丹汗的信任,他花重金從五台山取來元世祖時期八思巴用千金所鑄的嘛哈噶喇金佛。如此更使林丹汗大喜,當即爲其修建金頂白廟,将金佛供于其中,也讓他的地位更爲穩固。
其後林丹汗爲了弘揚紅教,更是請人翻譯了藏傳佛教經典《甘珠爾經》,并用金字抄寫在藍紙上。并将傳國金印和嘛哈噶喇金佛、金《甘珠爾》經視爲三大法寶,一起供奉在金頂白廟中。
如此在林丹汗的帶頭之下,整個察哈爾信奉紅教的數量激增,也讓巴爾沙深感欣慰,覺得紅教大興有望。
可沒想到科爾沁等部落的到來,直接把這個美好的幻想打破了。
莽古思等人攻破察罕浩特以後,不僅沒有掠奪财物,而是聲稱林丹汗無德,妄信他的妖言,居然改信紅教。導緻現在無論是漠北蒙古,還是左右翼蒙古都離心離德。
于是他們這次才被迫進攻察哈爾,其緣由不僅僅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整個蒙古部落,爲了讓林丹汗改邪歸正。
現在林丹汗走了,那他們也沒有辦法。因此他們要替林丹汗鏟除紅教,讓整個察哈爾重新改信黃教。
此話一出,立馬引起來原本對科爾沁反感的察哈爾諸台吉的呼應。畢竟林丹汗這麽做,是他一意孤行,支持的人甚少,察哈爾諸台吉也都看在眼裏。
而這麽做的結果就是察哈爾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現在居然被科爾沁打上門來。雖然其居心不良,但能趁這個機會鏟除紅教,也未嘗不是不可以。
巴爾沙想到這裏,隻能無奈的搖搖頭,他隻是一個僧人,手無寸鐵,對于這等事情,真的是應了漢地的一句話,叫做和尚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隻能寄希望于林丹汗現在就殺回來,把這幫科爾沁驅趕出去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但他想了想,苦笑了一聲,雙手合十,口念阿彌陀佛,緩緩道:
“莽古思台吉言重了,我隻是傳授佛法的僧人,林丹汗受我佛感化,何來蠱惑呢?莽古思台吉你說這話未免有失偏頗了?”
“呵呵,我胡說?科爾沁與内喀爾喀爲何對林丹汗離心離德?我蒙古本就信奉黃教,但你來了以後胡亂攪動是非,導緻蒙古諸部與林丹汗之間相互猜忌?不然爲何林丹汗會讨伐我等,我等爲何要被迫進攻察哈爾,就是爲了剿滅爾等妖僧!”
莽古思聞言冷哼一聲,随即口如連珠,對着巴爾沙就是一陣謾罵。
在談話期間,全然不談察哈爾與林丹汗之間的恩怨,并且他“被迫”進攻察哈爾的原因全部歸咎于巴爾沙,俨然要巴爾沙承擔所有的責任。
“就是,巴爾沙,要不是你蠱惑可汗,我蒙古何至于此。現在翁吉刺特部投靠了明國,還被他們冊封爲指揮使,如此不把我蒙古放在眼裏。可汗卻置若罔聞,整日在這金頂白廟吃齋念佛,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一旁的察哈爾鄂托部台吉奈曼聞言,也甚是激動。
他早就對巴爾沙不滿,但林丹汗卻一直将其尊爲國師,讓他實屬無奈。因此莽古思等人找到他以後,說想要鏟除紅教,讓察哈爾與科爾沁重歸就好,他當即同意。
在他看來,哪怕科爾沁再怎麽狼子野心,也比這個巴爾沙要好得多。先把這個巴爾沙鏟除掉,再來對付科爾沁也不遲。
見奈曼出言斥責巴爾沙,在場的其他察哈爾諸部台吉也出聲支持起來。
在一旁的黃台吉将這一切眼裏,心中甚是滿意,暗道他這個計策确實不錯。
雖然在場的察哈爾台吉隻是少數,還有許多人對于科爾沁的到來甚是不滿。但這一切都不重要,隻要把巴爾沙拉出來當替罪羊,肯定會讓許多人滿意。
之後再擁戴林丹汗的子嗣爲主,改信黃教,這樣又可以把蒙古諸部重新拉攏回來,讓察哈爾與科爾沁再度結盟。
如此科爾沁就高枕無憂,再也不用怕被兩面夾擊,到時候受罪的就是明國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心中暗中祈禱,希望自己失去的父汗在九泉下收到這個消息,自己絕對要給他報仇雪恨,讓明國付出代價。
“來人,把巴爾沙等紅教僧侶給我拖出去,這個妖僧不是說自己會法術嘛,那我就看看他能不能救自己,架起火堆,給我燒死!”
莽古思見在場的察哈爾台吉群情激憤,心中大喜,當即大喊一聲。其身後的侍衛上前,把巴爾沙等僧侶死死壓住,當即就往外拖去!
“你們藐視佛祖,不怕佛祖降罪于你們!“
“你們不得好死!”
有些紅教僧侶見狀頓時激動,當即就要想要掙脫束縛,掙紮的大喊起來。隻有巴爾沙早就料定了這個局面,閉眼不再反抗,隻是口中念念有詞,貌似在誦讀佛經一般。
而恰好就在此時,從科爾沁逃來的翁果岱已經進入了察罕浩特地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