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朝陽門。
正如熊廷弼所說的那樣,就在賀世賢抵達遼陽,準備積極自救的時候,熊廷弼派去報捷的信使已經抵達京城。
報捷的信使從朝陽門魚貫而入,徑直向皇城方向而去。其一邊騎馬狂奔,一邊向着京城沿街的百姓大喊道:
“遼東大捷,薩爾浒大捷,天兵大破建虜,全殲建虜四萬,賊首努爾哈赤被活捉!”
“遼東大捷,薩爾浒大捷~”
信使一邊跑一邊竭力大喊,很快這個消息便在北京城中傳開了。街道兩旁的百姓紛紛駐足,聞言更是露出驚喜之色
自萬曆四十五年開始,遼東局勢敗壞,壞消息是一個接着一個,薩爾浒、撫順、開鐵接連失守。
再加上遼東接連大旱,這幾年不知有多少遼東流民從遼東逃難到關内,在京畿一帶定居。因此自從去年以來,每逢朝廷對建虜用兵,無論是京城百姓還是已經在京城安家的遼東百姓都無不關注戰事。
而直到今日遼東大捷,努爾哈赤被俘的消息傳來。這些人才終于确認建虜怕是徹底完了,遼東亂局終于得以平定。
許多聽到這個消息的遼東百姓聽到這個消息,無不掩面哭泣,大哭自己的仇終于報了,自己也終于不用流離失所,可以回到家鄉。
而其他京城百姓聞言也是心有戚戚,他們雖然沒有逃往京城的遼東流民那般感同身受,但這幾年來自遼東接連不斷的壞消息,已經讓他們耳朵聽得都快起繭子了。今日終于剿滅叛逆,真的是大漲我大明威風。
“還是陛下厲害,神宗朝的時候,這努爾哈赤有多厲害,朝廷幾十萬大軍都打不過。但陛下一即位,立刻扭轉局勢,現在更是犁庭掃穴,女真以後估計都要滅族了。”
看着從身邊飛馳而過的信使,道路兩旁的京城百姓也是搖頭讨論起來。
從萬曆年間到現在,許多人算是都經曆過建虜的崛起與覆滅,自然能夠明白其中的意義。
當年神宗皇帝怎麽都解決不了的難題,到現今皇帝一即位以後,整個遼東形勢當即得以扭轉。
兩相一對比,衆人自然就明白哪位皇帝更厲害了。
“就是,自從陛下即位以後,不僅僅是遼東,整個大明的局勢都不一樣。懲治貪墨、清理江南欠稅、鏟除白蓮教,剿滅西南叛亂,現在又鏟除遼東建虜。這才即位幾年啊,這武功都快比的上成祖爺了。”
看旁人讨論,一個商賈聞言立刻附和起來。在他看來皇帝真的是來不得。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一個頭頂方巾的書生頓時搖搖頭說道:
“何止是武功,文治呢。武備學堂、改制國子監、又推行均田均役,還在京畿安置流民,推行屯田。現在又是推行新币,鼓勵移民。”
說到這裏,他便搖搖頭,略有所思般道:
“兩年多時間就做了這麽多事情,你說要放到往常,百姓能受的了,官員能受得了。想想當年張文忠(張居正的谥号)推行改革十年,到最後不也是一場空嘛,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彈劾反對者衆多。
可現在卻不一樣,這麽多事情硬生生被陛下給做成了。而反對者卻寥寥無幾,真的是奇也怪也。”
此言一出,衆人也覺得奇怪,這個書生說得也對。
皇帝做這麽多事情,按照往常來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偏偏就被其給做成了,真的是奇也怪也。
可是他們疑惑剛起,就聽見旁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先生笑着搖搖頭,隻見其緩緩說道:
“呵呵,陛下不斷剿滅叛逆與亂黨,從來沒有失敗,百官誰敢反對?陛下大開内帑充盈國庫,試問百官誰不喜歡?
陛下大開海貿、設海關、讓衆人參股做生意賺錢,京城勳貴、官員甚至商賈百姓因此賺錢者不可勝數,試問百姓誰不喜歡?廢除礦禁、賤籍、鼓勵招工,讓百姓多條活路,試問誰會反對?
其實别看做了這麽多,他做的其實就一件事,富庶百姓而已。民惟邦本,本固邦甯。這一件事,我大明的皇帝都能做,但真正能做到的卻寥寥無幾。”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沉默,覺得這個老先生說的甚有道理。
而此時的信使早已遠去,那個老先生說完也不再言語,而是轉身朝朝陽門而去,隻是衆人隐隐覺得此人非同一般,說不定是國子監的哪位夫子。
伴随着薩爾浒大捷消息的傳開,類似這種聊天談話更是數不勝數,也讓朱由校的威望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而作爲主人公的朱由校此時也正在乾清宮中,焦急地等待遼東的奏報。
自從熊廷弼上奏,說陳良弼率大軍主動出擊,兵臨薩爾浒城下,準備一舉掃蕩建虜後,朱由校是寝食難安。
盡管他知道以京營的實力跟陳良弼穩健的性格,這一仗大概率是萬無一失,絕對可以拿下。
可是大戰的地點可是薩爾浒,對戰的可是努爾哈赤啊。
三年前,大明集結二十萬大軍進攻努爾哈赤,就在薩爾浒慘敗,從此遼東局勢敗壞,一發不可收拾。
而現在三年後,大明再次集結大軍,在薩爾浒對陣努爾哈赤,哪怕大明優勢明顯,努爾哈赤已是死局,還是讓朱由校忐忑不安。
“熊廷弼的奏報怎麽還不來,已經晚了兩天了吧。”
朱由校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對着一旁的魏忠賢焦急詢問起來。
看着皇帝背着手在暖閣中來回走動,一旁的魏忠賢心中也有些焦急,随即望向一旁的張昶,但張昶也搖搖頭,表示目前還沒有收到。
魏忠賢見狀隻能硬着頭皮給朱由校說道:
“陛下,奴才一直派人在通政司跟宮門口盯着,隻要一有遼東的消息,肯定會第一時間送來。”
朱由校一聽話頓時覺得不滿意,搖搖頭道:
“熊廷弼的奏報是三天來一次,可是目前五天已經沒有來消息了,會不會出什麽事情。”
朱由校說着就坐到卧榻旁,用手撐着一旁的茶桌,深吸一口氣,暗道自己冷靜下來。
他從來沒有哪一天如同這幾日這般緊張,這幾日他可是茶不思飯不想,唯恐有什麽噩耗傳來。
朱由校這段時間的情況,魏忠賢一直看到眼裏,他見狀走上前去,給朱由校遞過去一盞茶,随後笑着說道:
“陛下您就放寬心,五日前熊總督的奏報上不是說了嘛。陳總督已經用克虜炮轟開了薩爾浒城牆,準備派人入城,攻陷薩爾浒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隻不過此話一出,朱由校緩緩搖頭,一邊接過茶茗了起來,一邊緩緩說道:
“努爾哈赤還沒有動呢?他肯定不會坐視薩爾浒城被破的,萬一朝廷大軍被薩爾浒偷襲可如何是好?”
“陛下,陳總督去了遼東以後,做事穩健,不準備充分是不會出兵的。他定會料到此事的,還請您放心吧。”
朱由校聞言暗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不能急,但屬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因爲這一次他是把在遼東的全部家當全部壓上了,可謂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就前功盡棄,這麽多年的努力全白費了,甚至他的威望也會遭受重大打擊。
因此這一戰對他來說,隻許成功,絕對不許失敗。
想到這裏,他把手中茶杯一放,對着魏忠賢等人道:
“是朕心急了,你們退下吧,讓朕好好靜一靜。有什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朕。”
魏忠賢見狀還想再說,但看朱由校如此,把嘴裏的話咽下去,拱手告退。
現在的乾清宮暖閣内,朱由校盤坐在卧榻上閉目沉思。
遼東的事情牽扯太大了,可以說是他穿越以來最重要,最最牽挂的事情。自己繼位以來做的大部分措施,也都是爲了直接或者間接對付建虜。
作爲後世而來的他,深知建虜入關以後的屠戮,對百姓的奴役所帶來的後果。
也正因如此,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上演,這件事也成爲了他的心魔,懸在頭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讓其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忘懷。也正因如此,越到最後關鍵時刻,他越緊張。
想到這裏,他不禁撚起來手中的串珠,心中祈求滿天神佛、朱家的列祖列宗祈求有一個好的結果。
而就在此時,他隐約聽見宮外傳來一陣陣的呼喊,貌似是遼東大捷。他頓時搖搖頭,真的是自己幻聽了。
可這個聲音不僅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接近,聲音越來越大。
“陛下,遼東大捷!遼東大捷!”
這時在宮外候着的魏忠賢等人早就聽到遠處報捷的聲音,也看到内閣、軍機處諸人趕過來的身影,趕緊進入乾清宮暖閣中,對着朱由校跪下報喜。
朱由校終于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聽了,頓時欣喜若狂。
雖然不知道具體戰況,但知道大捷這兩個字,他就明白了其中的份量。他連忙起身,用顫抖的手對着魏忠賢等人。
“快,快,快把捷報拿過來!”
第三章十點到十一點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