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屯布祿剛說完,對面明軍的火炮聲又再次響起。
在拿下渾河北岸的堡壘後,明軍也忍不住對南岸進行試射。
但莽古爾泰現在心情賊差,已經顧不上關注城外明軍的炮火了。因爲屯布祿的話雖然刺耳,但說的卻是事實,讓他無言以對。
現在形勢如此,糧食就那麽多,遼人的人數也有限。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各個旗肯定是想盡掠奪一點是一點,畢竟這可關乎人命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苦笑,其他七個旗的人重要。難道他這個正藍旗的人不重要,亦或者他這個人不重要嘛。
“固山額真,這是讓我們送死啊。明軍攻城速度極快,短短兩日便拿下了渾河北岸的堡壘,如果明軍再加大力度,怕很快就會攻到撫順城下。但現在可汗又不派兵來,這讓我們怎麽守。”
“都是鑲紅旗那幫人搞的鬼,去年就陷害貝勒爺罷黜在家,随後對我正藍旗百般羞辱。現在見我旗被明軍困住,就見死不救,想讓我等當替死鬼。”
屯布祿的話不僅引起了莽古爾泰的共鳴,還引起了正藍旗其他甲喇額真的憤恨。
原本想着趁着在撫順多搜刮點糧食,但現在不僅糧食沒有搜刮到,還眼看着明軍一天天逼近,這讓人們怎麽受得了。
他們雖然不敢罵努爾哈赤,但卻敢罵代善。反正他們跟鑲紅旗的矛盾已經鬥了一年了,早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夠了!”
聽着衆人的抱怨,莽古爾泰眼神當即冷了不少,當即呵斥讓他們閉嘴。
“漢人有句話:覆巢之下無完卵。我們八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駐守撫順位置重要,我就不信父汗會放棄我等。耐心等待吧,先等漢軍來了就好了,以後你們再說出這麽一番話,就休怪我處罰了。”
莽古爾泰心中雖也有些許抱怨,卻知道他是萬萬不能說,不然底下軍心定會大亂。
可就在此時城外突然傳來一陣呼喊聲。衆人循聲望去,就見隻見明軍的炮擊聲突然停了。反而一個一個遊騎走到渾河岸邊,對着撫順城中便是大喊。
“三貝勒,小的乃大明“海西營”下遊擊将軍西泰,原本也在正黃旗下任職。知道三貝勒宅心仁厚,因此特向總督大人請命招攬。老奴無道,你雖然是他的兒子,但他對您卻百般看不起,動不動就斥責羞辱。
去年代善如此羞辱三貝勒,他卻視而不見,不僅囚禁三貝勒,還對正藍旗百般打壓。
這一點八旗衆人是有目共睹的,我西泰也爲您謀不平,總督大人也說了,隻要您撥亂反正,他定會向皇帝請命,許以建州指揮使、龍虎将軍之位,正藍旗士卒既往不咎,各有封賞。”
“他這個叛逆之人,居然還有臉過來勸降我,給我放箭,讓他閉嘴。”
莽古爾泰見狀惱怒異常,他莽古爾泰從來都是讓明軍投降,何曾想明軍會派人向他勸降。
屯布祿等人紛紛聽命,當即命渾河南岸的堡壘放箭,不要讓西泰胡言亂語了。
西泰看着眼前不斷沒入渾河之中的箭雨,心情甚是不錯。
去年他被抓的時候也是心灰意冷,哪怕被和順招攬也是有種迫不得已的感覺。但自今年以來,看着建虜的窘境與大敗,他跟克紮越來越覺得他們的選擇有多麽正确。
現在看到大明兵馬大軍壓境,而“大金”卻昏招頻出,他頓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心中的負罪感早已全無。更是想現在一定要多賣命,給自己撈點功勞,以後定要混個一官半職。
現在又見對面正藍旗的人氣急敗壞,他隻是呵呵一笑,随即調轉馬頭不再理會他們。
渾河北岸堡壘已經給全部拿下,今日的戰事已經全部結束了。明軍也不想再進一步行動,當即讓炮兵回營休整。
西泰往回趕去,就見明軍大軍營帳由北到南分爲三座大營,溝深欄高,壁壘森嚴,一看就是要長期駐守的。
隻不過最南的大營卻跟平日不同,許多人在大營外排隊,要麽排隊等待施粥,要麽則在兵卒的帶領下編入民夫隊伍之中,開始砍伐樹木,預備後勤。
“這些遼人有願意歸順的,就選其身強力壯者留下。其餘老弱要麽讓其回到原本的村落,要麽就統一組織人分批給遼沈方向送,讓其不要在這裏停留。”
西泰一進中軍營帳,就聽見陳良弼正在召集衆将商議遼人的事情。看到西泰回來後,陳良弼饒有興趣地問道:
“怎麽樣,莽古爾泰怎麽說。”
“啓禀總督大人,迎來卑職的隻有一陣箭雨。”
聽到西泰這麽一說,當即引得衆人哄然大笑起來。陳良弼聞言也不生氣,笑着說道:
“不急,慢慢來,如果正如你們說的那樣,正藍旗定會對老奴跟代善不滿,說不定旗中早就心存撥亂反正之意了,等我們先攻他幾天,讓他明白我軍厲害再說。”
其他衆将也點頭稱是,就連賀雄與和順也沒有最開始那般不服了。
之前陳良弼阻止了他們的追擊,他們還覺得陳良弼糊塗,有這麽好的機會居然不動手,難不成要圍困撫順,緩緩攻城嘛。如果這樣的話,這還不知死多少人。
因此盡管陳良弼到了以後,對他們一陣訓斥,連說他們輕敵冒進,萬一中了埋伏就麻煩了。但這二人雖然表面上連連賠罪,但心中對陳良弼甚是不服。
隻不過他們的疑慮剛起,陳良弼就讓他們見識了一番什麽叫京營式攻城。
等到撫順城外後,當即就放火炮攻城。
他所轄京營耀武、武毅、武雄三個軍,每個軍至少有火炮六十門以上,再加上戚金浙營還有四十門火炮,一共将近三百門火炮。更别說這其中還有将近五十門專門用于攻城的克虜炮甲型、乙型了。
因此僅僅用了兩天時間,他就用火炮把渾河北岸堡壘全部拿掉了,這着實讓和順跟賀雄大吃一驚。
用克虜炮攻城他們不是沒有過,去年攻占蒲河所不就是先讓浙營把蒲河所在的城牆轟塌後,再讓他入的城嘛。
可上次隻有二十門火炮,但這次僅僅是打一些堡壘,陳良弼就用了四十門,轟鳴的火炮聲着實讓他們驚訝異常。
爲此他們還特意問了京營的炮兵的官員,得到的回答讓他們大吃一驚。
京營的人不以爲意的說,這還不到大軍火炮總量的兩成,等到進攻撫順的時候,定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轟天震地。
他們見狀頓時有些難以想象,心中也不由的感歎,這京營不愧是天子親軍,居然這麽富庶。
不過這也讓他們信心大增,甚至還有些不适應。
畢竟誰以前打過這樣富裕的仗!
之前還埋怨陳良弼不肯冒進的想法當即沒有了。心想如果他們這麽多火炮,當然是穩紮穩打,冒險幹什麽呢。
“讓編入民夫隊伍的遼人不要閑着,既然給糧食,那就讓他們多幹點活,從沈陽到撫順的路一定要修好。我軍開拔最怕的不是大戰,而是補給不足,一旦彈藥不夠那就麻煩了。
今日是三月十七日,按照建虜兵馬的速度,不出幾日定會派援軍抵達。因此這幾日把渾河南岸的建虜堡壘全部拔掉。遊騎多向撫順長城與薩爾浒方向撒,一旦看到援軍迅速來報。不怕他們救援,來的越多越好,如此他們才沒有心思劫掠遼人。”
陳良弼說完就當即開始進一步囑咐起來,他的安排不緊不慢,一點都沒有要馬上攻下撫順的意思,選擇以逸待勞等待建虜救援。
衆将雖然心中疑惑爲何不拿下撫順直接進攻薩爾浒,但見陳良弼已經下定決定了,不敢多言,當即點頭稱是。
等衆人退下以後,陳良弼也長舒了一口氣,但他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讓陸東傑進來吧。”
沒過一會,一個親衛就帶着一個身穿飛魚服的人走了進來。
“卑職錦衣衛百戶陸東傑叩見總督大人。”
“起來吧。之前楊一善給我說,伱們錦衣衛的探子已經跟建虜漢軍聯系上了。其中大部不滿建虜所作所爲,決定撥亂反正。現在我們已經到撫順了,不知道你們還能跟派往建虜的人聯系上不?”
陸東傑見狀爲難的搖搖頭,雖然他們錦衣衛之前已經布局好了。但這些漢軍也不是傻子,不會稀裏糊塗的就起義。
“總督大人恕罪,原本跟探子的信息暢通無阻。但建虜現在推行“屠遼令”,内部遼人各個惶惶不得終日,我們安插的許多送信的線路都斷了,因此現在怕還聯系不上。
不過還請總督放心。根據我們的情報,我們可以保證漢軍中大部分已經心附朝廷了。現在建虜推行“屠遼令”,怕是對建虜的怨恨更深,隻要我等能夠聯系上,定可與他們裏應外合,給建虜重創。”
陳良弼聞言緩緩點頭,他自然相信漢軍會歸正,隻不過他們什麽時候反叛卻是有說法的,這也是他爲什麽屯兵旅順,不急着進攻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