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陛下恕罪,黃台吉怕是吸取了蒲河之戰時的教訓,所以此事甚是隐秘,錦衣衛一直沒有收到相關情報。”
朱由校聞言眉頭稍皺,顯然對駱思恭的回答并不滿意。
建虜既然行事隐秘,那不就表明建虜知道了其内部有奸細的事情了嘛,甚至錦衣衛探子都可能暴露了。
他想到這裏就越來越擔憂,如果這樣的話,建虜說不定還會将計就計,刻意傳遞假情報,迷惑大明。
“駱愛卿,此事你要注意起來。既然建虜這次封鎖了消息,那就說明建虜肯定已經察覺了。實在不行讓錦衣衛的探子暫且蟄伏,這樣既可以保護他們,也可以不被建虜可趁。”
駱思恭也有這個擔憂。畢竟好不容易安插了一個張安甯這個探子,位置也極其重要,一旦被發現,那真的是虧大了。
“微臣遵旨。”
問完此事,朱由校見駱思恭也在場,就想起了處置私通建虜的商賈與遼左将官的事情了。
剛才就跟内閣商議說,要把遼饷提前押送到遼陽,以備不時之用。
但朱由校知道這還隻是饷銀,等日後将士們作戰過程中,還要賞銀來賞賜呢,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所幸這個錢朱由校早有準備,于是就望向劉一燝道:
“劉愛卿,朝廷上月山西商賈與遼左将官與建虜私通貿易的事情,現在過去了一個月了。朕看了下這抄家的錢糧還是挺多的。朕想着這個錢也可以攢起來,以備遼東軍需。”
上月底駱思恭就向朱由校彙報過,由于錦衣衛早就掌握範永鬥等人的動向,所以這次直接把範永鬥等人一網打盡,把全部家财全部抄了。
經過簡單統計,範永鬥等晉商的家财一共七百六十萬兩。
這個數字朱由校一點也不意外,甚至還覺得有些少了。
要知道明清晉商的富庶程度在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那些晉商中爲魁首者,比如介休王氏,祁縣喬氏,家财高達上千萬兩。
隻不過等他們最輝煌的的時候還是在滿清,現在在大明朝,晉商最多與邊鎮并兵将勾結,主導蒙古生意。
并不像滿清那樣,依仗着皇商的身份,走西口、彙通天下等等,财富也沒有曆史上說的那麽多。
因此這次既抄了範永鬥等八個商賈的家,又斷絕了其與建虜的貿易,在這種情況下,這個數字朱由校還是勉強能接受的。
除了抄沒範永鬥等晉商的錢财外,還有遼西将官們貪污的錢财。
“陛下,根據陳良弼來報,他把孫得功等二十餘人全部捉拿歸案,目前初步抄家所得四百五十餘萬兩,至于其他田産器物等無算。陳良弼已經将其封存進一步清點,等待陛下的旨意。不過既然陛下的意思是作爲遼東之用,那臣等鬥膽請示,把這個錢全部劃撥戶部,以備不時之需。”
朱由校對此倒是沒有什麽意見,當即颔首同意。不過他說完話想了一會,随即又說道:
“除了遼左将官以外,上月錦衣衛也處置了那些私通建虜的晉商,一共有八家,抄的家财也有七百餘萬兩,數額可謂是觸目驚心。朕看這個錢也歸戶部吧,萬一有什麽天災也好有錢糧救災。”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戶部尚書汪應蛟更是喜不自勝,覺得皇帝真的是千古明君。
戶部早就知道抄沒晉商與遼左的錢數額巨大,因此也對這個錢垂涎欲滴。但之前的贓銀一般都是入内帑的,按照慣例,戶部也不好說什麽。
但看到這麽多錢,試問誰不心動,于是他就向劉一燝求情,看能不能建議皇帝把一部分贓銀撥給戶部。
但現在他還沒有說,皇帝卻主動把這個錢盡數撥給戶部,這讓戶部有了近一千餘萬兩的庫銀。這讓他頓時羞愧萬分,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聖明無過于陛下,臣謝主隆恩。”
看着汪應蛟的反應,其他衆人也紛紛反應過來,當即跪下謝恩。
“起來吧。這個錢雖然多,但還是要節約點花,切不可肆意揮霍。”
雖然這贓款有一千多萬兩,朱由校一聽甚是心動。但經過深思熟慮後,還是決定全部撥給戶部。
一來是目前用錢的地方确實多。二來交給内帑也沒啥用,隻不過是左手倒右手罷了。
不然等戶部沒有錢後,還不是找他要,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給戶部呢。這樣既能有個好名聲,也省的到時候汪應蛟給自己哭窮。
隻是就在此時,工部尚書徐光啓沉思不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随後站了出來,對着朱由校拱手道:
“陛下,臣有本要奏。”
朱由校聞言饒有興趣地問道:
“愛卿但說無妨。”
“陛下,自從您登基以來,夙興夜寐,節約宮中用度,屢次接濟外朝。緻使國庫充裕,不再憂勞錢财之事。隻是臣一直痛心一件事,那就是宮中三大殿自萬曆燒毀以外一直沒有修繕,隻有三大門修好了。
所謂非威嚴無以壯麗,此三大殿乃朝廷威嚴之所在,之前陛下體恤朝廷,以朝廷用度不足,罷修三大殿。臣作爲工部尚書,每每想起此事都痛心疾首。
而陛下又命将如此多的贓銀交付朝廷,緻使現在國庫充盈,因此臣思來想去,還是冒死建議重修三大殿,以示皇威。”
徐光啓一說這話,在場衆人紛紛側目,還是徐光啓腦子靈光,居然想出了這一招。
不過他說的話在理,皇帝都拿出了這麽多錢了,朝廷衆人再不表示一下,着實說不過去。
“臣附議,徐尚書說得甚是,修建三大殿不僅是爲殿下,更是爲朝廷威嚴,因此刻不容緩。”
“臣也附議,現在雖然有遼東戰事,但朝廷用度充足,根本不像之前那般困乏,正是修建三大殿的時機。”
······
雖然被徐光啓搶占了先機,但其餘衆人,如趙南星、黃克瓒等人也不甘示弱,紛紛出列支持起來。
朱由校剛剛一聽還很驚訝,不過見徐光啓說的确實有些道理,心中也覺得此話有理。
之前不修是沒錢,現在有錢修一下倒也無妨。不然每日路過三大殿都是光秃秃的,着實有些礙眼。
再說現在也算是最好修建的時機了,不然等過幾年天災一來,自己再修就說不過去了。
想到這裏,他就假裝面露遲疑之色,随後“無奈”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修繕吧。之前修三大殿的時候所用物料應該還有剩餘,到時候把那些東西拿過來将就着,一定要能省則省,不可花費過多。”
劉一燝等人聞言更是感動難當,當即說道:
“陛下節約至此,我等慚愧不已。此事内閣定會跟戶部一起處置,一定保證節約,不可徒增耗費,讓陛下放心。”
聽到這話朱由校也就放心了。由此其中大事已經商議的差不多了,不過趁現在皇帝在場,内閣六部又接着向朱由校彙報了一些進展。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劉一燝、葉向高等人一起上奏的,關于進一步推廣均田均役的事情。
去年在京畿推行均田均役,收效顯著。經過京畿的清田,查出被勳貴、士紳大族隐匿的田土,明确士紳大族的優免雜稅的名額,讓朝廷在京畿的賦稅由四十四萬兩增加到六十一萬兩,增加基本三分之一以上。
隻不過這個過程中,京畿的士紳大族與地方官員對此深惡痛絕。
但他們不敢明着說朱由校的不好,隻好把攻擊對象轉向京畿總督鄒元标、順天府知府劉宗周,以及其背後的内閣支持者,也就是葉向高跟孫承宗等人。
說他們這種做法是奴隸鄉紳,以後必遭天譴。
葉向高在萬曆朝爲首輔的時候,就一手主持了徐民式在江南的均田均役改革,那個時候江南士紳罵葉向高的話,可比這難聽多了。
所以葉向高早已對此見怪不怪,隻是對這些“妄議朝政”的官員與勳貴士紳大族回複了一句話,并将其登在報紙上廣而報之。
其大意是隐匿田土、逃脫雜役的事情着實不公平。朝廷這麽做,不僅是爲百姓着想,還是爲這些士紳大族着想,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子孫後代一直當官吧,還不如現在都平等呢。
因此就在這重重反對下,在内閣、戶部、乃至京營平叛等重重推進下,京畿的均田均役改革如期推行了下去。
現在把最難咬的骨頭啃下來了,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于是内閣與戶部商議今年把均田均役進一步擴大範圍,在山東、山西、遼東推行此事。
一則山東與遼東去年都遭了災,推行均田均役也可以減輕百姓的負擔。二則是那邊靠近京畿,阻力也更少。
朱由校對此自然沒有意見,當即點頭同意,随即就讓内閣批準。
随後就是禮部尚書孫慎行的奏本,他的内容也很是簡單,那便是國子監已經初步修建好了,已經可以使用了。
之前朱由校就說過,會親自去參觀的國子監,所以他想跟朱由校确定日期,看能否近期就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