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民安聞、罪臣烏撒宣慰使安效良叩見陛下!”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跪在地上,忐忑不安,雖然知道皇帝的處罰已經結束了。但剛才那麽一番動作,還是把他們吓到了。
朱由校看着遠處地上跪着的兩人,面無表情。
他原本也想把安效良給解決掉的,沒想到這個安效良反應倒是挺快的,見水西安氏不行了,立馬動手解決了安武功,倒是讓自己逃過一劫。
朝廷也不想再行屠戮之事,烏撒府的位置有些重要,所以就讓他他免于處罰。
隻是朱由校深知必須對其給予足夠的警醒才行,于是就特命把他也帶了回來,現場觀看獻俘大典。
至于那個安聞,年齡看起來甚小,本是水西安氏的族子。
如果算關系的話,算是原本水西宣慰使安位的遠支堂弟。
其父母早亡,他在水西安氏也不受重視,水西安氏被剿滅後,他也作爲安氏一族的血脈被官軍俘虜。
最後朱燮元上奏皇帝,說爲了水西安氏畢竟統治水西上千年,地位根深蒂固。雖然安氏已經被剿滅,但爲了水西穩定還是要再選一個人爲水西宣慰使。
等待朱由校回複批準後,朱燮元便在水西安氏的族人中,選中了安聞。
之所以選他就是看中安聞父母雙亡,在水西安氏中不被重視,無依無靠。等其成爲宣慰使之後,隻能依附朝廷,掀不起什麽大浪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水西安氏不尊王化,暗中謀反,現在朝廷平定,罪人伏誅。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念水西安氏綿延至今,不忍絕嗣。
今聞水西安氏之人安聞,天資聰穎,忠厚敦孝,朕甚欣賞。特下恩旨,着其爲水西宣慰使,治所貴陽,願其能引以爲戒,上恭順朝廷,下愛護百姓,不負朝廷之望。
另聞烏撒府宣慰使安效良,做事果決,忠公體國,不與安邦彥同流合污,最後擒殺安武功,爲國出力,朕深感欣慰。特賞賜白銀兩千兩,麒麟服一件,加封爲烏撒府總兵。”
安聞在這種場合下也甚是緊張,特别是經曆了族人被屠戮,還有有些渾渾噩噩,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但他已經到了懂事的年齡,現在聽到聖旨中的話語,他已經大概明白什麽意思了。
他現在已經是水西宣慰使了。
他來此的時候,就在路上聽說過這樣的話。那個時候别人都笑話,說他傻人有傻福,原本是要死的罪,最後卻被天上的金元寶砸中,不僅不用死,還會當上宣慰使。
隻是那個時候,他卻不以爲意,心想自己怎麽可能當上宣慰使人,這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現在聽到天子的聖旨後,他才确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想到這裏他不禁感到一陣恍惚,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仿佛一切都是夢一樣,人生的大起大落莫過于此。
與安聞相比,安效良卻平淡的多。
在他看來這些賞賜都是無用了,隻要皇帝在聖旨中提及自己,記住自己的名字就足夠了。
他想着便扭頭瞥了一眼一旁的安聞,心中也在感歎他的命是真的好。
“謝陛下隆恩!”
二人當即下跪謝恩,随後就被鴻胪寺官員領了下去。
其後劉一燝與張維賢二人,再次率文武百官上前向朱由校朝賀,由此整個午門大殿随即結束,朱由校也擺駕回宮。
當然事情的餘波還在影響着北京城,一連在西市斬殺六十餘人,這隻有在萬曆年間朝鮮之役後的午門大典時見過。
現在京城衆人已經二十多年沒有見過這種熱鬧了,自然不會放過這不可多得看熱鬧的好機會,紛紛聚集在西市附近,想要瞅一瞅看一看逆黨的樣子。
而朱由校也沒有閑着,他回到宮中後,便馬不停蹄的前往太廟祭祖,其後還要賞賜功臣,宴請百官,一直忙到晚上才堪堪結束。
隻不過這些形式主義,他都興緻缺缺,他最感興趣的還是跟這次平叛的功臣見面。
于是他當天晚上就讓人傳旨,第二天召見楊肇基、蔣璘、文應奎等人。
——
“嗖!”
一枚箭矢插在标靶正中心,晃動的箭杆表明其是剛剛射出的。
“楊愛卿,好箭法,看來的射箭功夫不減去年啊。”
朱由校見狀大喝一聲,扭頭就望着身旁的大同楊肇基,毫不吝啬的誇獎起來。
“自從去年陛下跟臣約定回來試箭以後,臣絲毫不敢怠慢,唯恐技藝生疏,所幸今日不負皇命!”
“楊總兵所言非虛,當時南下的時候,楊總兵就曾說起過此事,還每日苦練技藝,看現在的成績,看來今日陛下的考校肯定是過了。”
一旁振武軍總兵蔣璘聞言也笑着附和起來,朱由校聽他這般說更是笑着說道:
“看來楊總兵對朕的話很放在心上,朕倒是要好好賞賜你。”
“陛下謬贊了,臣隻是不想其他,陛下說什麽臣就做什麽,其實不僅是臣,蔣總兵、文總兵以及秦總兵莫不是如此。正是有了這份心思,臣等才能将士用命,英勇殺敵,剿滅叛逆。”
朱由校聞言就望向身後的蔣璘、文應奎、秦民屏等人,心想楊肇基還是會做人,見自己被誇獎,還不忘說其他幾人的好話,自己對其的好感不禁又多了幾分。
他想到這裏就依次望向文應奎三人,緩緩點頭,語重心長的說道:
“是啊,楊愛卿說的沒有錯,文愛卿,你率三邊精兵去年年初出兵,在西南駐兵将近一年,剿滅奢崇明,你甘爲首功。
秦愛卿,伱們全家爲大明盡忠用事,你大哥現在還在遼東前線,而你又在西南立功,可謂是滿門忠臣。
蔣愛卿,振武軍是京營最先成軍的,你率振武軍南下,所作所爲朕已經知曉。你做的很不錯,振武軍也沒有給朕丢臉,戰功卓著,朕心甚慰。”
三人見皇帝如此鄭重其事的誇獎他們,頓時感到心中一暖,暗想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于是立馬下跪道:
“都是陛下對臣等的信任,不然我等斷不能立下如此大功!”
“起來吧,朕心裏有杆秤,有功必有賞,有錯也有罰,如此才公平嘛。”
朱由校聞言呵呵一笑,随即讓他們起身,對他們的賞賜也早就安排好了,诏書也已經頒布了。
楊肇基已經是大同總兵了,朱由校提拔他爲宣大總兵,總轄大同鎮跟宣府鎮。
這兩地緊緊保護着山西、河北的北邊,由于此兩地戰略位置重要,而且又是蒙古軍隊經常出沒的地方。因此嘉靖朝開始,就經常把大同鎮跟宣府鎮合二爲一,同時設有重兵把守,這樣明軍進可攻,退可守。
隻不過自從隆慶和議以來,與蒙古人的矛盾日少,宣大總兵也不再常設。但朱由校這次卻要提拔與重用楊肇基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爲了整治邊務。
上月朱由校讓錦衣衛動手,收拾在陝西的範永鬥等私通建虜的商賈,但根據錦衣衛奏報,其商貿地點就是在張家口堡。
而張家口堡就是在宣大鎮的管轄之下,朱由校絕對不信宣大鎮内,隻有張家口堡守将一人參與此事。
但如果讓其自查的話,其内部相互勾結,絕對會敷衍了事,因此派大同鎮的楊肇基過去,再配合錦衣衛的調查,說不定會有進一步的發現。
至于延綏鎮總兵副總兵文應奎,直接被朱由校提拔一級,爲延綏鎮總兵。
至于永甯總兵秦民屏,由于石柱秦家對朝廷功勞甚大,朱由校也想多加賞賜,以示恩寵。
于是就把其越級提拔爲京營宣武軍總兵,這個位置可與之前的永甯總兵不一樣,可謂是位高權重。
京營目前隻有四軍整訓出來了,隻有宣武跟奮武兩軍還在訓練,這兩個軍的總兵位置可是有許多人盯着的,饒是朱由校任命也要考慮再三。
不過秦民屏不僅自己作戰英勇,秦家也對朝廷忠心用事,朱由校也很樂意對其重用。
至于振武軍總兵蔣璘,他雖然在這次大戰出力衆多,但其現在已經是是振武軍總兵了。
朱由校也不好繼續往上加封了,于是給予其武官散階,從三品的懷遠将軍。
“好了,去前面營房吧,雖然裏草欄場已經不再作爲訓練場了,但這些場地還是可以用的。”
朱由校順着就帶領他們往前走去,禦馬監的宦官早就把場地布置完畢。
場地也簡單,就是找了一個以前的上課教室,讓人把裏面的雜物收拾了下,備了點酒菜。
等朱由校帶着衆人進去以後,宦官們早已經把東西備齊了。
“都坐吧!”
雖然這種場合不符合禮制,但朱由校卻很喜歡在這種輕松的場合議事。
畢竟在乾清宮跟文華殿這種正式的場合議事,還是比較嚴肅的,禮制規矩也比較多,不僅臣子會很拘束,朱由校的很多話也不好多講。
而這種場合就可以作爲朝堂會議的補充了,不過也僅限于跟勳貴武官這麽交流。
如果跟文臣這麽聊的話,那估計又要上書勸谏自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