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總兵,撤吧!”
“說的是,如果羅甸王被害的消息屬實,那就說明織金關已經完全被官軍拿下,已經打不了了。”
“現在軍心已失,再不走就晚了。”
安武功聽着周邊副将三言兩語的勸說,也覺得甚是有道理,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顧慮,于是他苦笑一聲,黯然道:
“現在能去哪裏,織金關被破,那威官寨也被破,去那裏就是送死,萬萬不行。”
衆人聞言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但他身後的一個身穿盔甲,面容冷峻的武将聞言直搖頭。
“那威官寨雖然去不得,但也不是沒有生路,可去烏撒府(今貴州威甯),當地知府安效良一直對朝廷不滿,他與羅甸王也有書信往來,曾多次稱贊羅甸王義舉,商議共圖大事。
現在雖然兵敗,但如果我們去他那裏說不定還有一條生路,到時候再暗中布置,集結舊部未可知啊。”
安武功聞言頓時眼前一亮,覺得甚是有理。
此人他是知道的,烏撒安氏世居烏撒府,這個安效良兄長去世後,他的父親安紹慶就安排他爲烏撒府知州。
由于其本就是次子即位,因此被其死去兄長的原配安雲龍之妻隴氏、遺腹子官保、堂弟安雲翺合兵抗拒。雙方彼此仇殺不已。
二者爲了争權,相互仇殺近十餘年,緻使烏撒府夷民無統,盜寇蜂起,堡屯焚毀,行賈梗絕黔民備受其害。要不是安邦彥出兵幫助安效良,他可能早就敗了。
“對,可以去安效良那裏,烏撒安氏也一直對朝廷不滿,安效良據烏撒,扼滇、蜀之咽喉,其父安紹慶據沾益,當曲靖之門戶,父子壤地相接,雄踞一方。到時候依仗他們定可卷土重來。”
聽着這麽一派分析,安武功也是颔首同意,現在看來隻能如此了。
“那可以,現在就走。”
衆人見安武功松口,頓時松了一口氣。
于是也不做停留,紛紛收拾營帳,簇擁安武功上馬,同時糾結自身人馬跟在安武功往後撤退。
“安武功跑了!”“主帥大人跑了!”
叛軍士卒也不是傻子,當他們按武功等人動作後,當即破口大罵。
現在官軍勢大,安武功等人不想着抵抗反而先跑了,留下他們不是送死嘛。于是衆人紛紛呼喊起來,一時間安武功跑了的消息瞬間傳遍了大營。
見主帥走跑了,手下士卒也無心戀戰,有些也學了武功直接跑路,有些則鬥志全無,直接丢下武器不想再戰了。
此時祁繼祖、王建中等人也已率領精兵與張豔芳、李嗣武等人會合,先是幫助張豔芳一舉破了劉仁統轄的兩萬多苗兵,讓叛軍士氣大衰,現在正在合力朝叛軍中軍大營殺來。
現在突然聽見前面叛軍突然呼喊安武功跑了,頓時一喜,心想大事成了。
“降者免死,再敢負隅反抗者,格殺勿論。”
于是衆人當即定計,還是以戰事爲準,于是一邊派出騎兵去追安武功,一邊則找籠絡潰兵,收拾殘局。
戰事直到第二天卯時才堪堪結束,整個織金關内已經被明軍占領,隻有叛軍大營中還有零星抵抗。
楊愈懋、蔣璘等人也第一時間收到消息,等天一亮,他們早也按捺不住心情,直接率軍入城。
“總兵大人!”
織金關安府外,張豔芳、祁繼祖等人等人早就在此等候多時,見楊肇基等人騎馬迎面而來,立馬躬身行禮。
“快快起來,爾等都是朝廷的功臣!”
“都是三位大人運籌帷幄,不然我等攻不入城中。”
“張大人說的對,要不是振武軍破了城門,我們怕不知要等多久。”
見楊肇基如此開心,祁繼祖立馬接過張豔芳的話,開始恭維起了振武軍。不過他說的話也是在理,昨晚一戰振武軍雖然不是主角,但也居功至偉,可以說沒有振武軍炸破城牆,他們是萬萬攻不破織金關的。
看到他們如此謙遜,楊肇基便笑着對一旁蔣璘說道:
“張豔芳等人說得甚是,正如我之前所言,昨晚一戰,振武軍當居首功。”
蔣璘聞言也是笑着連連點頭,不過他心裏很清楚,織金關一戰,無論是京營、大同兵、土司兵還是貴州營兵都有戰功。
這種雨露均沾才會讓衆人都開心,不然振武軍如果要獨享功勞的話,哪怕振武軍是京營出身,衆人即使不會當衆表露不滿,但也會暗中吐槽刁難。
于是在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下,張豔芳等人便簇擁着楊肇基三人進了安府。
織金關内的安府是水西安氏世代所居,雖然幾經毀壞,但修建的仍然富麗堂皇。
整個府邸布局規整,前後有三個院落,布局端方有序。特别是後院亭台樓閣,飛檐青瓦,雕梁畫棟,盤結交錯,饒是楊肇基等人也不得不感歎奢靡。
“居然把江南園景搬到了此處,早就聽說安氏富庶,但沒想到居然如此富裕。”
楊肇基看到這一番場景不禁感慨起來,這安氏府邸真的是過于豪華。
“是啊,水西安氏綿延千年,其富庶在我們貴州也早有耳聞,要不然安邦彥也不可能養得起這麽多兵馬。”
這時貴州總兵楊愈懋看着這安府,眼神中充滿了羨慕。
蔣璘看着楊愈懋的眼神,心中充滿了不屑。心想這安氏謀反遭此大禍,貴州布政司的貪得無厭就是一大原因。
祁繼祖、王建中等人聽到楊愈懋這些話,也當即領會,于是紛紛望向貴州副總兵張豔芳。
“各位總兵大人,卑職等第一時間查抄了織金關内安氏的錢糧庫房,雖然時間緊急來不及清點,但根據庫房賬冊,裏面的錢糧可以粗略知曉,還請總兵大人過目。”
張豔芳見楊肇基等人談及錢财一事,當即就從身後親衛手中接過一個賬冊,說着便交到了楊肇基面前。并且一邊說着一邊介紹道:
“根據錢糧賬冊,安邦彥在織金關内有錢十八萬六千二百一十五兩,糧食有二十萬石左右。這還隻是織金關内的錢糧。
根據倉庫書吏說,上月安邦彥從織金關内調撥二十萬兩白銀送往那威官寨。那威官寨是安邦彥的老巢,那邊錢糧怕是會更多。”
楊肇基一邊翻開手中的錢糧賬冊,一邊聽着張豔芳的彙報,眼神也越來越舒展。
“好,如此一來我等軍中的錢糧壓力也低了不少。把銀兩全部封存,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動,至于糧草可以拿來直接當作軍需。”
楊肇基當即點頭囑咐起來,十八萬兩肯定不是真實的數字,但這個錢足以交差了。
至于多出來的錢,楊肇基看着賬冊中剩餘的五萬兩銀子,這個錢足夠他們分了。
“安武功有沒有追到。”
“啓禀總兵,安武功跟其親信一聽到安邦彥死了後便立馬掉頭跑了。不過卑職已經命人前往那威官寨,到時候在路上嚴密布控,隻要安武功一露頭,定逃不了。”
張豔芳聞言神色一暗,這個安武功跑得賊快,他們追了一晚上都沒有追到隻能作罷,現在隻能寄希望于他去那威官寨了。
楊肇基聞言搖搖頭,安武功又不是傻子,肯定不會去那裏。
“安武功又不是傻子,那威官寨被秦民屏等人團團圍住,他們現在過去豈不是自尋死路,我看他定不會去那裏。”
“沒有關系,他跑了又如何,現在安氏被滅,那威官寨的叛軍得到消息後,定會軍心大亂,相信也撐不了多久。這個安武功掀不起什麽亂子來。
到時候就要廣發文書,責令追逃就行。現在我大軍在此集結,隻要誰敢違抗官命,私自收留他,那就讓他好看。”
楊愈懋在貴州爲官二十餘年,對于這些土司了解的很,别看平日裏飛揚跋扈不行,但對于官府還是很畏懼的。
特别現在永甯奢氏、水東宋氏和水西安氏被聯合剿滅後,他不相信貴州還有其他土司再敢違抗朝廷。
楊愈懋這一派分析,讓衆人随即點頭,此話說的在理。
西南土司雖然飛揚跋扈,但都是畏威而不懷德,在他們看來對他們最有效的手段便是兵威。
因此現在朝廷大軍壓境,他們更希望現在哪個土司不長眼再學學安邦彥,好讓他們再賺取點功勞。
想到這裏他們也不管安武功等人了,繼續在安府内繼續逛了一會,安府雖然雕梁畫棟但逛了一會,衆人很快就膩了,隻是最後在被燒毀的安氏祠堂外感慨了一會,便返回城外大營。
其後楊肇基讓人統計此戰傷亡,派信使向朱燮元報捷。同時把安邦彥、安位等人的屍體裝入了棺椁連同被抓的安氏族人一起押送貴陽。
并且還派精兵把安府抄家搜刮的家産,織金關内的銀兩等等一起押運了回去。
至于他們則按照原計劃一邊收攏潰兵,一邊追讨安武功,并且派精兵北上準備聯合秦民屏等人一舉拿下那威官寨,徹底平定戰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