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邦彥見狀便搖搖頭,此刻絕對不能開門。
且不說這些流民後面有沒有埋伏,就說如果開門放他們進來,那以後隻要來了難民是不是都要放進來。
但現在這麽多人看着,他作爲主将這麽說必定會寒了士卒的心。
“大王,萬萬不可開門,這明軍這麽做擺明就是試探我們。萬一其後面藏有明軍,等大門一開,明軍趁虛而入,那可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遠處有一個人一邊呼喊一邊跑到安邦彥面前,立馬跪下勸說起來。
安邦彥聞言心中暗喜,暗想何仲蔚來的正是時候,但讓也面露爲難之色,緩緩說道。
“可城外的都是我将士的父母,我實在有些不忍心了。”
“大王,這隻有數百人而已,城中兵馬五萬,爲這數百人而就要緻使我軍有城破的可能,着實有些得不償失啊。還請大王速速回府,這裏由我來處置。”
安邦彥見狀隻能面露無奈,随即長歎一口氣道:
“好吧,本王就命你全權負責處理此事,記住,切不可寒了将士的心。”
說完安邦彥就帶着安武功二人離去,何仲蔚也是聰明人,現在過來很明顯就是給安邦彥頂鍋的,不然安邦彥怎麽處置都是不好的。
但即使如此,下了城牆後安邦彥還甚是氣憤,心覺得這普安怎麽如此糊塗,自己不處置卻把這個難題留給自己決斷。
“把普安撤了,讓他不要守城門了,以後城牆事務全權由何仲蔚負責。”
一旁的安武功聞言當即稱是,他也知道這個普安如此處置十分不妥。但就是沒想到已經被貶爲參将的何仲蔚卻突然冒了出來,就是不知道是誰告訴他這個消息的。
——
織金關外,站在壘台上的楊肇基看着對面一片撕心裂肺地呼喊救命聲,心情甚是舒暢,不禁扭頭望向一旁的楊愈懋。
“楊總兵這一招甚妙,這安邦彥不開門放人,那我們就天天派人去,我看軍中士卒看着自己的親人在下面哭,能忍到幾時。”
楊愈懋聞言呵呵一笑,盯着對面的動向緩緩回複道:
“這安邦彥所依着便是苗兵,其作戰勇猛,以往朝廷平叛便多依仗水西苗兵。但再厲害的士卒也有弱點,正如楊總兵所言,看他跟旗下士卒能忍到幾時。”
楊愈懋原本也沒有想到這個計劃,這隻不過是他清剿周邊村寨得到的意外之喜。
正如楊肇基所言,水西安氏鎮守水西數百年,周邊村寨早就對其俯首聽命,不敢異動。因此官軍清剿過程中不僅周邊村寨還對官軍負隅頑抗,還暗中向織金關傳遞情報,甚至安邦彥反叛的時候都從中抽取壯丁爲兵。
因此這才讓他想到這個打擊其士氣的計劃,現在看來這個計劃效果甚好。
不過衆人也知道這隻是攻心,如果真正要攻城還是要看振武軍。
因此楊肇基隻是在擂台上看了一會,見對面的叛軍通過放箭把城下的難民驅趕後便轉身下了壘台,往大營而去。
與此相比他更關心另外一件大事的動向,那便是黃得功當時建言的地道戰術。
穿過三道營門,楊肇基很快來到一塊校場模樣的空地。此地原本就是操練士卒的校場,但現在的早已變成個大型工地。
黃得功爲了能夠更好的挖地道,通過蔣璘向黃得功申請。花重金在全軍中招募身材矮小,有挖地道經驗的士卒,四班倒輪流下地挖掘。同時把振武軍一半輔兵聚集于此,幫助其搬運土壤。
因此現在這個校場可是熱鬧非凡,中間一個大土包鼓起,走近一看裏面有一個兩丈寬,傾斜向下,深入地底的大坑。
每隔半丈距離就有一個身着單衣赤腳的士卒站立一旁,不斷接過前面接過的一筐土,随後麻利地遞給後面的士卒。
“參見總兵大人。”
作爲主事之人,黃得功一直校場内盯着手底下人幹活。現在突然看到楊肇基等人來了,連站起來躬身迎接。
楊肇基環顧了下校場,随後便盯着黃得功緩緩問道:
“地道現在修得怎麽樣了?幾時可以修到城牆底下?”
黃得功這段時間日夜盯着,就是爲了能夠早點完工,其工程進度他心中早已有數,見楊肇基詢問當即回答道:
“啓禀總兵大人,現在已經修到距離織金關大約五十丈的距離了。末将估計算了一下,最早後天晚上,最遲大後天就可以直抵城牆。”
楊肇基心中換算了下時間,心想這速度也頗快。距離上次定計也就半個月的時間,就能有如此成效,因此不由地高看了黃得功一眼。
“好的很,這個地道是我大軍破城的關鍵,一定要小心行事,切不可被叛軍知曉,哪怕慢一點也無所謂。”
“總兵大人放心,這耿參将整日用克虜炮射擊,聲音嘈雜的連我們這聽的都煩躁,更别說城中守軍了。有他們聲音掩護,地道事情,城中叛軍定不會知曉。
并且原本還想着織金關地勢較高,我們在大營中挖掘可能會被叛軍看到。但現在在營前修了壘台後,正好把大營擋住了,他們就是想看也看不見了。”
聽到黃得功這麽說,楊肇基也就放心了。他随即望向地坑方向,見搬運泥土的士卒大汗淋漓,他就能猜到地道中得有多悶熱了。
“你既然如此說那我就放心了,此事至關重要,絕對不能有事。爾等定要把此事辦好,到時候我定向朝廷給你們表功,所有參與此事的士卒都有賞賜下發。”
黃得功聞言當即大喜,立刻扭頭對着在場的士卒大喊道:
“總兵有賞賜下發,還不謝謝總兵大人恩典。”
說什麽都沒有實際給錢實在,在場還在搬運泥土的士卒也是開心不喜,立刻跪下就要感謝楊總兵恩典。
“多謝大人恩典。”
“嗯,起來吧,隻要爲朝廷出力,本官定不虛言。”
楊肇基說完又勉勵了黃得功幾句,随後便轉身離就往中軍大帳而去。
官軍的小動作安邦彥并不知道,經過今天官軍驅趕難民到織金關底下,擾亂城中士氣,他越發感覺對面的官軍難以對付。
但壞消息并沒有結束,第二天一大早,那威官寨的信使由北疾馳而入織金關,給安邦彥帶來了一個噩耗。
“什麽,官軍什麽時候到的。”
“官軍在三日前到了那威官寨旗下,看旗号貌似是位于赤水衛的永甯總兵秦民屏,可就在昨日,又有一支人馬也抵達那威官寨,看旗号是應該是位于青山司的延綏副總兵文應奎的兵馬。”
安邦彥聞言立刻站起身來,來回踱步思量現在該如何是好。
那威官寨本就是他的駐地,此地方易守難攻,他走之前就猜到了官軍定會攻打那威官寨,因此留了一萬五千精兵在那裏。
原本想着如果隻是秦民屏率兩萬人來攻,他留下的一萬五千精兵進攻不足但守城卻綽綽有餘。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不僅秦民屏來了,位于青山司的文應奎也突襲到了那威官寨。
要知道他手下的兵馬可是三邊精兵,裝備有火器。之前在永甯攻打奢崇明的時候,就立下赫赫戰功,他們合兵一起将近四萬餘人,那威官寨就是再易守難攻也不好守啊。
想到此處的安邦彥就知道他絕對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否則這般耗下去就隻有死路一條。
“速速召集參将以上人馬立刻到安府正堂議事,不得有誤。”
安邦彥昨日便讓安武功統治衆人議事,因此衆人早有準備,接到通知後何仲蔚、普安、安邦明等人便齊聚正廳,等到安邦彥的到來。
他們也知道現在織金關的形勢不容樂觀,想着安邦彥叫他們來就是爲了商議守城事宜,因此在安邦彥來之前便開始三三兩兩聊起了天。
“羅甸王到。”
沒過一會,面無表情的安邦彥帶着親兵走了進來,剛才還有些吵鬧的正廳瞬間安靜下來,衆人見狀紛紛躬身行禮。
“大王萬歲!”
“免禮。”
形勢緊急,安邦彥也不想搞這些虛禮,還未等衆人入座就直接望向何仲蔚。
“何參将,現在城防守備如何,今日可有難民前來?”
“啓禀大王,明軍炮火仍是日夜不斷,并且火力要比前一日強勁許多,并且今日前來扣關的流民比昨日多了一倍,雖然卑職不開城門,甚至用弓箭驅趕,他們才堪堪離去。但爲了以防萬一,卑職懇請大王往城牆加派人手,防止生變。”
安邦彥聞言倒不意外,略微思量了一會,對其說道:
“目前守城有三千兵馬,我再給伱調撥兩千兵馬以作備用。”
“謝大王。”
何仲蔚聞言大喜,立刻躬身感謝起來。
見城牆無虞,安邦彥也放下心來,随後便環顧衆人,緩緩說道:
“剛才信使來報,官軍以秦民屏、文應奎爲首發兵四萬,目前已到了那威官寨城下,今日叫你們前來便是商議該如何救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