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楊大人,這邊請。”
東安門内,宮門宦官正一臉恭敬逢迎地給陳良弼、楊肇基二人引路。
陳良弼已經習慣了,對宦官的示好不以爲意,反而對身後的楊肇基甚是客氣。
畢竟作爲皇帝親自點名調過來的大同總兵,陳良弼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楊總兵,這宮裏規矩比較多,所以我們要去的裏草欄場在皇城内,沿着玉河直走,不一會兒就會到。也不用去紫禁城,不然麻煩得很。”
陳良弼身後的楊肇基,雖面容黢黑,但目光炯炯魁梧挺拔,看起來也甚是随和。見陳良弼熱情的跟他示好,他初來乍到自然也是多應承。
“泰甯侯說的是,卑職也第一次來皇城,待會兒還要面見聖上,這心中還甚是忐忑啊,唯恐有失儀之處。”
“哈哈,楊總兵太謙虛了。您放心,陛下是個惜才之人,性情溫和又多加開明。既然調你過來定是對你十分看重,等見了聖上,隻要從容應答即可,不必拘束。”
陳良弼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心想這個楊肇基真會藏拙。
心裏也再次回想起楊肇基的資料,祖籍湖廣石門,因世襲得官,由武舉襲指揮,曆任征東平西防倭三鎮總兵,提任沂州衛正指揮,經屢次提升,任大同總兵。
如今才年僅四十餘歲,就能夠任大同總兵,沒有一點實力是根本不行的,也怪不得能夠被皇帝看中。
“兩位大人,到裏草欄場了。”
陳良弼剛想開口,就聽見領頭的宦官搶先一聲喚出聲,二人回頭一望,就見諾大的裏草欄場立馬映入了眼簾。
“二位大人,陛下有命,草場乃軍事重地閑人免進。小的身份低微不方便進去,還請勞煩二位自己進去了。”
這個規矩陳良弼是懂得的,隻見楊肇基聞言就向小宦官拱手道:
“勞煩公公了。”
“總兵大人客氣了,小的應該做的。”
小宦官聞言立刻躬身感謝,随後便緩步退下了,隻留下陳良弼、楊肇基二人站在裏草欄場入口處。這時的楊肇基才有機會真正仔細看向這個,他早已慕名多時的地方。
就見裏草欄場四周都被一丈高的栅欄圍起來,讓别人看不到裏面的情況,隻聞陣陣歡呼聲從中傳來,感覺一派熱鬧景象。
“這麽久沒來,這地方也大變樣了,記得第一次來欄場試炮的時候那可是随意進出的。不過這個地方也很快就要沒用了,等京西的武備學堂建成,要把這些東西全拆了,全部搬過去充用,不然内閣可不放心。”
“沒想到這就是裏草欄場,記得去年陛下的诏書傳到大同鎮的時候,可把許多人激動壞了,都擠破頭想着法子讓自己的孩子通過比試能夠來此。”
楊肇基見狀也感慨起來,要不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年齡都大了,不然都想送進來。來到京城才聽聞皇帝對草場的人都非常重視,紛紛委以重任,許多出來就直接留營任職,真的是武将升遷的一條通達捷徑。
“哈哈,楊總兵放心,隻要這次爲朝廷立下大功,陛下定會讓你的子侄進來。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進去吧,不要讓陛下久等了。”
陳良弼聞言哈哈一笑,對着楊肇基勸說道,說罷就領着他朝裏草欄場裏面走去。
守備的侍衛就是裏草欄場的學員,他們會輪流當值,這時看到陳良弼帶着一個身着三品武官服飾的人走了過來。
“陛下在哪裏?”
“啓禀泰甯侯,陛下在跟曹變蛟他們比試騎射呢。也早早囑咐過在下,等見到您過來,就帶您過去面見他。”
陳良弼作爲這些學員未來潛在的上司,這些學員哪怕再心高氣傲,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見他一來立刻畢恭畢敬的帶路。
“嗯~快帶我等過去。”
陳良弼聞言也不驚訝,一臉淡定的讓他們帶自己跟楊肇基前去,身後的楊肇基聽到皇帝在跟學員比試騎射,心中暗暗驚訝,暗道怪不得剛才陳良弼說内閣一定會堅持讓裏草欄場盡快搬走。
于是在學員的帶路下,陳、楊二人一路往裏面走去。
“舉槍,瞄準,誰敢亂動,棍棒伺候!”
“行軍之法,在于進退有度,不可急切·····”
越往裏面走,楊肇基就越是驚訝。在他的印象中這個裏草欄場隻不過是類似豹房一樣的地方。皇帝叫一些好武之人過來陪他玩耍練兵,根本沒有什麽作用,所以很多人送自己子弟來此的目的,隻不過是爲了更好地接近皇帝,混個臉熟而已。
但進來才驚愕地發現,這個裏草欄場跟他所想的大不一樣,完全像一個武備大學堂。左手邊的營房正在認真學習行營之法,右邊則有三隊在練習鳥铳。并且看着紀律十分嚴格,沒有一個閑人在晃蕩遊玩。
“轟!”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聲,楊肇基被驚地連忙往前望去,就見右前方的欄場内有一隊士卒在擺弄試驗火炮。
“聽這個炮聲是克虜炮丙型吧。”
前面的學員聞言,邊走邊回頭笑道:
“楊大人果真見識卓著啊,佩服!之前欄場還本有兩個乙型克虜炮,不過威力太大了,聲音也大的不行。皇帝怕吵着内閣辦公,就讓人把乙型克虜炮換成丙型的了。”
陳良弼聞言立刻饒有興趣的望向西南方向。
“呵呵,就是,每天大炮聲不斷,不僅内閣嫌吵,一旁的東廠都估計煩的不行。”
“您說的是,所以現在也就逢雙日可以試射,單日那隻能摸一摸大炮過過瘾了,哈哈哈~”
陳良弼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一邊走一邊對着前面答話的學員道:
“放心,等以後啊搬到武備學堂,想怎麽試射,就怎麽試射。”
楊肇基聞言不說話,這時的他還在慢慢消化一路上種種所見所聞。他現在對于裏草欄場的印象完全改觀了,心想這次定要好好立功,争取把自己的兩個兒子也塞進來。
而就在此時,一陣嗒嗒的馬蹄聲從遠處襲來,衆人聞聲望去,就見前面一匹快馬正迎面疾馳而來。
看見衆人速度更加快了,絲毫不見停步,陳良弼見狀有些怒氣上頭,又趕緊向右側躲避,想要讓出一條道路來。隻是等快馬疾馳到身邊時,馬背上的人突然急拉缰繩。
馬匹驟然被勒緊缰繩,被迫停步,後腿站立,讓整個馬身瞬間立了起來,急速的在衆人面前停下。
這時陳良弼衆人才望向馬上的騎手,此人看起來像十六七歲,英氣逼人,見衆人望向他,他也毫不畏懼的看向衆人。
“陛下有命,令泰甯侯陳大人,大同總兵楊肇基楊大人前往前面欄場見駕。陳大人,小的我還要回去複命,就不跟您們一起走了。”
看着如此無禮的一人,楊肇基心想誰這麽嚣張,居然敢在陳良弼面前如此說話。他剛想發作訓斥,但發現泰甯侯像個沒事人一樣笑呵呵的看着馬上的這個年輕人。
“曹變蛟,沒想到伱不僅射術高超,還練得一手好騎術,真的是年少有爲啊!”
“哈哈哈,陳大人過獎了,幸得陛下訓練支持。不說了,我也要回去複命了,陛下在前面等着二位呢,還請速速前往。”
曹變蛟聞言哈哈一笑,簡單寒暄了一下,就勒緊缰繩,扭轉馬頭,朝裏草欄場的裏面疾馳而去。
望向策馬而去的曹變蛟,楊肇基又瞥了一眼陳良弼的神情。就見他臉色變得微微鐵青,看起來很是生氣。
“這人是誰?怎麽能夠在裏草欄場這樣的重地,這般策馬疾馳。”
楊肇基見狀趕緊打開話題,面露疑惑的問了起來。前面領頭學員還在一臉羨慕的望着曹變蛟,聽到楊肇基的疑惑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躬身回複道:
“這是來自遼東的曹變蛟,去年十一月被熊總督選中,來裏草欄場訓練。因其箭術高超,百發百中,是一等一的神射手。因此陛下對其極其信任恩寵,好幾次都帶他出宮,都讓他護衛左右。”
楊肇基聞言點點頭,心想此人确實有點本事,怪不得皇帝會如此驕縱重用他。
陳良弼雖然生氣曹變蛟對他不敬,但也不得不感歎曹變蛟能力确實很強。想到這裏他越發對自己的兒子陳世濬不滿起來,真的是太不中用了。
自己拉下老臉求皇帝把他塞進了裏草欄場,隻是沒想到這般窩囊不中用。好幾次考核都沒有過,現在還在裏草欄場學習呢,真的是快把他的老臉都丢盡了。
“确實是個人才,我定要讓陛下把他分配到京營來。不說了,楊總兵趕緊走吧,不要讓陛下久等了。”
陳良弼說完就繼續往前面走去。楊肇基見陳良弼如此言語,也點點頭趕緊跟上,唯恐落了單失禮。
三人往前走了還沒有一會,就看見前面的人也越發多了起來,還不時傳來陣陣的歡呼聲,定睛一望就見衆人簇擁成一圈,貌似在比試箭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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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