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河北岸,蒲河所城中。
“今日大戰,建虜傷亡四千六百一十三人,俘虜建虜士卒兩千七百餘人,其中俘獲正紅旗參領一人,牛錄額真五人,斬殺正紅旗參領兩人,牛錄額真九人。我軍傷亡僅一千零三十五人。”
聽着書吏口中說出的數字,在場的賀世賢、尤世功等人臉上喜悅之情再也藏不住了。
“都是賀總兵指揮有方,建虜一月前剛敗,這次再遭重創,想來老奴聽到後肯定會氣得要死。”
尤世功聞言立刻向賀世賢祝賀起來,如此大功朝廷的賞賜定然豐厚。
“哈哈哈,尤老弟你折煞我了,前幾日我也沒有想到會如此,這一切都是克虜炮神威,讓蒲河所僅僅用了半天就被攻克,讓我們有了充足的準備時間,不然定不會如此容易。”
聽到尤世功的誇獎,賀世賢哈哈一笑,他自知此次沒有抓住代善甚是可惜。
不過聽到殲敵如此之多後,心中還是喜不自勝,這可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大捷啊。
“賀總兵說笑了,卑職也是沾了朝廷給的神兵利器的功勞,不敢居功。不過有了這次的經驗,以後攻城定不在話下。”
“說得好,之前朝廷兵器不完備,被建虜偷襲,緻使薩爾浒大敗,朝廷靡費甚多。得虧有熊總督坐鎮指揮,陛下信任有加,才讓我等扭轉頹勢,不至于被建虜牽着鼻子走。對了,給遼陽送信的信使出發了沒?”
尤世功聞言點點頭,他對于與賀世賢的話深有體會。
“放心吧,已經早早出發了,定讓熊總督跟楊巡撫盡快知曉這個好消息。還有,賀雄現在怎麽樣了?”
賀世賢聞言哼了一聲,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放心死不了,貪功冒進,明知有傷還不知進退,要不是後面大隊人馬趕到,他估計早就交代那裏了。”
看到賀世賢滿是對賀雄的埋怨,尤世功面露笑意,擺擺手安撫道:
“擒拿代善的大功誰不想拿,換做是,我也要再追逐一番再說,否則絕不會罷手。
不過話說回來,此次賀雄也居功至偉。先是率衆拿下蒲河所,又率騎兵擊潰建虜,擋住建虜去路,還跟秦遊擊前後夾擊,擊潰建虜主力。這次定要上書給熊總督表功,再往上提拔些。”
聽到尤世功這般勸說,賀世賢這好受了一點。
尤世功說的有道理,心裏雖然抱怨賀雄太過于魯莽,但他對于這個子侄還是十分看重,作戰勇猛有自己的風範。現在見尤世功要向他表功當然樂見其成。
“尤總兵托大了,這都是衆将士出力,我看這次向熊總督讨要賞銀,楊巡撫也不會多說什麽了吧。”
這話一出,衆人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楊漣向來公私分明,很難通融,特别是對于錢的事情很敏感,導緻現在很多将官都小心翼翼,不敢造次,他們的日常生活也比之前過的不甚如意。現在有了這次大捷,他們這下也可以拿得不少賞銀,生活會好過不少呢。
“既然代善被擊退,撫順方向也不敢造次了。下一步按照原定安排,稍微休整後,就繼續向懿路所方向試探,相信杜度聽到代善兵敗的消息,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現在大捷已定,賀世賢也開始下一步的安排了。他深知這場大捷是利用了信息差,以及利用了代善的驕傲自滿打赢的。如果僅憑這一仗就想要突襲撫順或者鐵嶺衛,那就大錯特錯了。
老奴可沒有他這個兒子這般莽撞沖動,沒有足夠實力和計劃根本不可能主動出擊,不然定會重蹈薩爾浒之戰的覆轍。
因此他一直謹遵熊廷弼的囑咐,以守爲攻,步步爲營,日拱一卒,逐步把建虜拿下。衆将也聞言點頭,對于這個建議沒有異議。
明軍也沒有歇着,而是在蒲河所稍作休整,随後繼續北上。
但伴随着四散逃跑的建虜士卒,以及明軍報捷的信使,蒲河大捷的消息頓時在周邊傳開。
鐵嶺衛,鑲白旗參領馬爾圖等人正在杜度的帶領下,站立在鐵嶺衛的正門前,看着從裝備齊整的鑲白旗披甲人從自己身邊走過。
“去蒲河所的遊騎回來了沒?”
杜度看着不斷出城的兵馬,若無其事的對身後的馬爾圖等人問道。
“早上派去的,想必現在快回來了吧。固山額真不用擔心,我們先去懿路所看情況本就是上策,哪怕蒲河所被破也無事,可汗也不會說什麽的。”
“自昨天下午開始,蒲河所再也沒有信使來了,看樣子确實是失守了。所以這次去懿路所還要做好準備,防止明軍大軍進犯爲好。”
杜度聞言搖搖頭,他在意的又不是蒲河所。而想的是明軍如果大軍來犯懿路所,甚至想威脅鐵嶺,他能不能阻擋的住。
“撫順跟薩爾浒城呢,有沒有信使前來。”
見杜度再次詢問動向,馬爾圖等人啞口無奈的搖搖頭。
“沒有,昨天下午去往薩爾浒跟撫順的信使,哪怕全程快馬疾馳也至少要兩天,最快也得明天才行。”
“明軍也就守城厲害,野戰我大金自然不怕,如果賀世賢領兵攻我懿路所,我自申請爲先鋒,跟他好好打一番,讓他知道我大金的厲害。”
聽到杜度話裏話外的擔憂,鑲白旗參領巴哈那立刻站了出來,拍胸脯讓杜度盡管放心,不用擔心明軍。
“巴哈那說的在理,還請固山額真放心,如果賀世賢來攻,我等願爲先鋒,定叫賀世賢有去無回。”
衆人見狀紛紛站了起來符合巴哈馬等人,杜度聞言心中大定,心情也些許寬慰不少。
他雖然年輕,但鑲白旗衆人都是他父親褚英手下的老人了。
努爾哈赤将褚英處死後,就讓他擔任了鑲白旗的旗主,馬爾圖、巴哈那等人自然也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對于杜度也是盡心輔佐,讓杜度深感欣慰。
“好,好,确實是我多慮了。現在看來軍心可用,就是賀世賢來攻我也不懼。”
衆人聞言也紛紛俯首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上馬出發。
“緊急軍情!緊急軍情!”
衆人聞言一驚,循聲望去就見遠處一匹快馬朝鐵嶺衛正門疾馳呼嘯而來。
看到城門前整裝待發的衆人後,他立刻調轉馬頭,在杜度等人前面停了下來。
“緊急軍情,還請旗主大人過目。”
衆人看着滿是血漬跟汗珠的信使一刻也不願停息,立馬下馬從身後的包袱中掏出一個信封,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杜度面前跪下奉上。
杜度聞言一把接過信封,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但沒看幾行,突然臉色驚變,眉頭緊鎖,連拿着信封的手都有些許顫抖。
“代善誤我,這可如何是好!”
衆人見杜度驟然神情大變,頓時覺得信中沒有什麽好事,于是連忙問道:
“固山額真,發生什麽事情了。”
看到衆人疑惑的眼神,杜度仰頭閉眼長歎一聲,把信件遞給了馬爾圖等人。
“代善想要救援蒲河所,于是不顧阻攔親率冒進,中了埋伏,被明軍團團圍住。帶領正紅旗還有漢軍人馬全軍覆沒,僅有代善等少數幾人生還。”
此言一出衆人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馬爾圖連忙接過信件,跟着衆人看了起來。
“唉,代善貝勒怎麽如此輕敵冒進,足足七千多人就這麽葬送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難道西泰的信使沒有送到嘛,不然代善貝勒怎麽想到偷襲明軍的招數。”
衆人見狀紛紛探讨起原因,在他們眼中代善也是久經沙場之人,是絕對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的。
杜度很快就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不等旗下将領們發言,直接對身邊的巴牙喇兵下令道:
“命令全軍停止開拔,回城駐防。”
巴牙喇親衛聞言立刻上馬朝前軍跑去,沒過一會正在出城的隊伍停了下來,還有披甲人不知所措,想着突然停止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還在驚訝的衆人看到杜度這番示下,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當即點頭稱是。馬爾圖還繼續反問道:
“固山額真,那現在要不要給嶽讬貝勒報信說明此事。”
杜度聞言立刻踱步起來,沒坐一會就下定決心說道:
“說,此事重大,下一步明軍定會拿下懿路所,跟靠近内喀爾喀的新城堡跟十方寺堡,如果到時候出兵内喀爾喀就不好了。
不過這個就不是我們能決斷的,我們就固守鐵嶺衛,給他守住後路。其他事情就讓他跟可汗決斷吧!唉~”
這才是杜度不出兵懿路所的原因所在。
他的計劃是出兵懿路所,哪怕現在兵力較弱,隻要跟明軍形成僵持之勢。
随後代善再率軍自撫順而出抄其後路,明軍自潰,甚至還有機會前後夾擊全殲賀世賢大軍。
隻是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賀世賢居然利用時間差跟遊騎封鎖,讓代善誤判戰機,最後導緻如此大敗。
代善既敗,撫順現在兵力孱弱,自己出兵懿路所就是孤軍深入與明軍作戰了。
如果勝了那還好說,如果敗了那鐵嶺定會不保,嶽讬的後路也會被切斷,那才是真正的局勢崩壞!
馬爾圖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即領命派人向嶽讬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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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