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擊又如飛火流星般劃過長空,落在城牆上。
等第三輪炮擊過後,蒲河所城門東側的一大截城牆終于再也承受不住雷霆之力,轟然倒塌。
“總兵大人,要不要現在就帶人速修浮橋跨河攻城?”
秦民屏一看城牆已土崩瓦解,心中大喜,立刻向賀世賢建言立馬攻城。
“不急,既然有如此碾壓性優勢,那就繼續轟,少讓我們将士流點血。”
賀世賢聞言搖搖頭,能用大炮就多用,他可不想徒增傷亡。
伴随着城牆的倒塌,浙營的炮手又趁勢射擊了一輪方停止炮擊,克虜炮陣地後的輔兵熟練的搬來一個木桶,每個木桶都裝填着水油混合液體,正是用來克虜炮降溫的。
輔兵随即大力擰開木桶的蓋子,拿起木瓢從木桶裏撈出水來,撒在了炮管上,伴随着嗞嗞的作響,一股似白煙的熱蒸汽從炮管上騰出。
簡單降溫後,炮手們按照既定流程,又開始對準城門方向繼續做試射校準。
明軍這邊鬥志昂揚,士氣高漲,無需動一兵一卒,隻需眼睜睜看着克虜炮齊射炮轟這些蠻子即可,反正水深火熱的是蒲河所内的建虜。甲喇參領西泰就是其中之一,剛才恐怖可怕的連番轟炸,将近一百多發炮彈砸在城牆上,其威懾力不僅僅體現在城牆上,也足以讓衆将士内心懼怕畏縮不已!
“參領大人,這該如何是好啊?如果任由明軍這般炮擊下去,蒲河所遲早是要被轟破的。”
牛錄額真華善滿身污血,繃着喪臉愁容急下了城牆,向西泰尋求意見,明軍的炮彈已經讓他跟城牆上的兵卒心生畏懼,膽寒不已!蒲河牆深城厚那也沒啥,但這克虜炮的威力盡顯,讓他有些無所适從。
“現在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嶽讬貝勒出發還沒兩天,一旦蒲河失守,明軍就會進攻懿路,脅迫鐵嶺,斷了嶽讬貝勒的後路,如果我們此時退了,怕難逃一死!”
西泰并不怕與明軍交戰,隻是沒想到這大炮威力驚人,就這些人守成也是等死罷了。原本爲防止明軍攻城的蒲河,反而成爲了他們的天險,現在是主動出擊過不去,撤退也不行,真讓他們夾闆受挨。
“那就再堅持會,随機行事。”
見商量不出辦法,華善也隻能化作一聲歎息。作爲戰士,他從不怕戰死沙場,唯獨如此憋屈受辱的死去,真是讓他難受至極。但現下隻能如此,他也無計可施了,隻能拖着疲憊的身軀,指揮披甲人跟包衣死力堵住塌陷的缺口。
塌陷殘破的城牆下,能清晰的看到對面明軍的動向,按道理來說這是明軍進攻的好時機,但他們此時居然毫無動作。有些營兵還有閑心坐在地上,看着對面的建虜填補城牆。
“趕緊搬東西,快快快,把缺口堵上。”
“救命啊,救命。”
······
華善指揮着兩個章京一邊救治傷員,一邊帶人瘋狂搜羅沙袋、滾木等物,想要把塌陷的城牆試圖堵住。漢人包衣還沒有從大炮的轟炸中反應過來,就被一些披甲人鞭策着爬卧起來,踉跄着搬運碎石。
但等他們還沒有完全動起來,突然就感覺陣陣熱浪撲面而來,還沒來得反應,就聽見河岸對面又傳來“轟轟轟”炮聲。
“快躲起來,快!明軍又開始炮擊了。”
“不要躲,不要躲,趕緊給我填埋,混蛋!給我起來!”
華善見這些人慌忙丢下碎石四散躲避,氣得拿起鞭子對自己眼前亂竄的包衣狠抽起來。
“大人您趕緊躲一下吧,明軍的火炮太猛了。”
見華善站在塌陷的城牆下面對着四處躲藏的包衣大喊,他手下的一個章京連忙上來勸阻,覺得太危險,想先把大人拉下來。
“躲什麽,現在不堵上,難道等明軍來的時候堵嗎?等着給爾等收屍嗎?”
華善見狀怒氣爆發,直接将那個章京一把推開,拔出長刀就要準備繼續鞭策包衣填補窟窿,這才把那些逃竄的漢人包衣給震懾住。靠近華善的幾個漢人包衣看着明晃晃的長刀,唯恐這把刀刺向自己,連忙又抱起丢掉的石頭,吓得饒過華善身前,艱難地往城牆塌陷處搬去。
看到如此,華善的臉色這才稍展些,他現在的心情是無力又憤恨,就算知道現在填補也沒有什麽成效,但還是讓這些漢人包衣動起來,不然就真的是坐以待斃,等着明軍猖狂癫笑看着自己輕易束手就擒,身死不成?萬不能如了明軍的意,不能讓蒲河所内的兵卒士氣渙散。
看到已經有所行動的包衣,把刀插入刀鞘,扭頭對着手下的章京說道:
“你在這裏看着,這些奴才不聽就殺幾個,不要手下留情,我去城牆上看看對面究竟是什麽情況。”
說完他就欲準備轉身朝城牆樓梯處走去,隻是剛一邁出腳步,“轟!”的一聲從遠處傳來,他聞聲本能的彎腰躲避,但還是躲閃不及,一顆炮彈透過倒塌的城牆,打在了他頭頂上方的城牆上,巨大的沖擊力使被擊中的牆體瞬間化成碎片,齊刷刷的往下掉落。
“大人小心!”
身後的章京一聽到炮聲大驚,躍身跳起,一把将華善鋪在身下,頭上的磚頭、土塊稀裏嘩啦的往下砸落,将他們一衆壓住,瞬間激起了陣陣揚塵,一旁還在搬運石塊的包衣躲閃不及也被壓住半截身子,在那裏哀嚎呻吟不已。
但沒有人關心卑微低賤的他們,其餘披甲人看到華善被壓住大驚失色,二話不說飛跑了過來,手腳并用地刨開土堆把華善挖了出來。
“牛錄額真被壓住了,趕緊救人。”
城内的西泰聞言也是大驚失色,連忙指揮人手去救人。
但對面的明軍豈能讓他們如願,還在指揮調試炮口的張名世,一看對面的城牆坍塌處有許多人影晃動,也不讓他們調試了,連忙指揮炮手朝着城牆塌陷處再次射擊。
浙兵炮兵聞言也調轉炮口,按照剛才的刻度對準,熟練的放入炮彈點燃引線,讓熟悉可怕的轟鳴聲音再次得以響起。
城牆塌陷處的位置上,披甲人還在拼命挖掘,此時又聽到了如恐懼夢魇般的炮聲,後面的人吓得急忙躲閃,但最外面的人卻躲閃不及。
八九發炮彈準頭不行,相繼打散在了已破損的城牆上,将成山的碎石土磚打的到處飛起迸射。
其餘炮彈準頭倒是不錯,十發顆炮彈穿過坍塌處的缺口,其中兩顆炮彈更是分毫不差的直打在了正在挖掘的披甲人身上,這些披甲人躲閃不及,五六個人被炮彈直接貫穿,血漿崩裂,殘肢斷臂遺落的到處都是,一時與亂石分不清。
西泰還在招呼人救援,一聽火炮的轟炸聲立馬俯身護頭躲避。但是許多人就沒有他那麽幸運了,蒲河所本就小,雖說是城,其實是堡,許多人想要躲避根本沒有地方藏身。
待炮聲結束翻身起來,隻見蒲河所内四下狼藉,哀嚎一片。
坍塌處搬運石塊的漢人包衣最慘,二十多人被轟倒在地,有些幸運的直接一擊斃命連痛苦都沒有感覺到,有些人可就沒那麽好命了,隻是被炮彈擦邊而過,抱着被灼燒直淌血的傷口躺在地上打滾嚎叫,不斷向别人求救希望别人能救自己一命。
最裏面的披甲人也沒好到哪裏去,他們原本被西泰要求在城中待命,等待明軍從塌陷處來攻就堵上去。
但沒等到赴約的敵人,明軍的炮彈先到!可笑他們爲了抵禦明軍,所集結的密集陣型成爲了他們的真正團滅的原因,五發炮彈直接在他們陣型中橫掃而過,許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旁的士卒如同割麥子般倒下,剩下的隻有無盡的痛苦哀嚎。
“救命!救命!”
“幫我,幫我啊!讓我起來,我還有的救。”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求救聲在蒲河所内響起,而在蒲河南岸,賀世賢看着幾乎有一半炮彈打進了蒲河所城内,城中又隐約傳來哀嚎之聲,心中不由大定。
“賀雄、秦民屏。”
“末将在。”
聽到賀世賢在呼喊,二人随即出列,對着賀世賢躬身應了起來。
“可以搭建浮橋了,待會你們兩部負責攻城。”
二人聞言大喜,立刻拱手稱是。
“傳令給張名世,讓他繼續發射,不要停!”
“報!明軍正在搭建浮橋。”
蒲河所内,還在指揮救治傷員的西泰馬上就收到了明軍出動的消息。他聞言不顧危險立刻上了城牆,看着下面擺弄浮橋的明軍,心裏越發煩躁與心急。
“弓箭手準備!侵擾明軍,千萬不能讓他們如願。”
雖然知道這麽做無異于飲鸩止渴,有聊勝無聊,總會拖延點時間,身後的章京聞言立刻招呼城牆上的弓箭手,讓他們準備射箭拖延。
城牆上的守軍之前被克虜炮連番轟炸,打的士氣低下,恐懼已占滿了心間,毫無戰力,心裏隻求對面的明軍不要再放炮了。但看明軍已經修渡橋來攻了,外加甲喇額真的命令,他們也隻能強打起精神朝城下放箭。
他們欲射箭阻攔,明軍也早有準備,爲了給修建渡橋的賀雄他們掩護,張名世早就命人将克虜炮對準還沒有被轟塌的城牆。
對面城牆上的建虜弓箭手正在準備瞄準射擊之時,浙營的克虜炮已點燃了引線。
熟悉的轟鳴聲再次響起,站在城牆上的西泰聽到這聲音心裏直打顫,連忙蹲下避難,心想明軍真的是沒完沒了了。
這個想法剛剛冒起還來不及多想,炮彈又轉瞬即至,重重的撞擊在了城牆以及垛口上,打的磚塊塵煙滿天,衆人踉跄着抱頭後退逃散。
“哈哈哈,給我繼續打。”
張名世見狀哈哈大笑,他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對面的建虜已經是強弩之末,毫無招架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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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