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除匠籍、賤籍的事情仍在持續發酵。
随着各地的官府相繼張貼诏書,各地的匠籍,特别是賤籍身份的人無不歡呼雀躍,抱頭感動涕流,對于新君的印象大大提升,讓朱由校好好刷了一波好感度。
當然這麽做也讓其他階層的人頗爲心動,其中當以軍戶最爲心動。
“陛下,現在天下人皆在議論陛下廢除匠籍、賤籍之事,都說這是前所未有的善政。
隻是皇朝立國以後設立的不僅僅隻有匠戶、賤籍,還有軍戶、竈戶等等。現在就有人上題本說既然匠籍、賤籍被廢,那下一輪是否可以商讨廢除軍戶、竈戶之事。”
冬暖閣,朱由校又把劉一燝、汪應蛟、徐光啓三人聚在一起,目的是爲了讨論之前跟徐光啓商議的開礦之事。
隻是沒想到還沒有開場,劉一燝首先把有人提議軍戶的事情抛了出來。
“這些人不用理他,要不要廢除,怎麽廢除都是朝廷大計,豈是他們一句話就能定的。”
朱由校不耐煩的擺擺手讓劉一燝直接駁回,他對于這些隻知道提難題而不作爲的官員沒啥好感。
所謂軍戶就是官府指定出軍的人戶。
朱元璋開國後,就在元代舊籍冊的基礎上,建立起新的且較爲完備的軍戶制度。
明朝政府規定,軍戶人以籍爲定,不準冒濫,不許更改,子承父業,役皆永充,一旦成爲軍戶,則萬世不能改變,子孫都要應軍差,充軍伍。
軍戶的生活極其困苦,朝廷規定軍戶每戶都要出一男丁服軍役,這個本也沒啥,但明朝規定軍戶不準在附近衛所服役,而是規定戶籍江南的則調發江北,江北的調發江南,南北對調,動經數千裏。
軍士彼此水土不服。南方之人死于寒凍,北方之人死于瘴疬。軍戶服役的衛所去本鄉或萬裏,或七八千裏,路遠艱難盤費不得接濟,在途逃死者多,能到衛所服徭役的人很少。
即使軍役這樣重,軍戶的生活也不得安穩。軍戶的子弟除正軍以外,其餘子弟則爲軍餘或餘丁。正軍到衛所充當旗軍,該軍戶還須出二名餘丁,其中一名随同正軍至衛,在營從事生産,佐助正軍,供給軍裝。
如此困頓勞苦的生活導緻軍戶逃役者衆多,甚至待到結婚之時,也很難娶妻生子,以緻衛所凋敝,軍戶隐匿逃散。
面對盡數軍戶逃逸的現象,朝廷也不是無動于衷。曾多次派人勾補逃軍,甚至專門設有清軍禦史處理軍戶逃亡及勾補軍伍事宜。但這些仍都于事無補,毫無改觀,直到現在已然是形同虛設了。
既然已經廢了匠籍、賤籍了,那軍籍自然是在他想要廢除制度定的範圍内呢。
但軍戶跟衛所制度是綁定的,一旦要廢,衛所制度亦要廢,乃至大明的軍事體制也要大改,涉及到的人口怕不是大幾百萬甚至更多,哪有那麽容易?是說廢就廢的事呢。因此朱由校聽到這些話就不由來氣,真的是瞎起哄。
劉一燝看着皇帝有些不耐煩了,也不再多言,這個事情他也不贊同,但畢竟是廢籍的大事他也不能不說。
“好了,你們都别站着了,都坐吧。朕這次叫你們來還是商量開礦鑄錢的事情,朕十天前就已經下旨要求内閣和戶部、工部共同商議此事,不知你們商議的怎麽樣了。”
劉一燝三人互望了一眼,暗想他們之間的分歧皇帝怕是知曉了,不然斷不會再次叫他們來商議。
“說說看吧,究竟是咋回事?這幾天關于鑄币還有開礦的題本多了不少,意見還很不一樣,看來這個事已經人盡皆知了。”
“陛下,這件事情其實已經差不多定了,就是有兩個問題上略有分歧,怕是要陛下定奪才行。”
朱由校看着劉一燝的回話,内心毫無波瀾。
“說說吧,究竟啥事,搞得整個朝廷上下議論紛紛的。”
“陛下,新皇登基鑄造新錢的事情,本就是朝廷定制,内閣自然是同意的,隻是跟戶部、工部商議之時,内閣的看法是朝廷推行一條鞭法,采用白銀征收賦稅。那還不如直接把白銀鑄造成銀币發行,這樣不僅可以讓朝廷多一筆收入,還可以免除缺銅之苦。”
聽着劉一燝的解釋,朱由校倒是來了興趣。
“朕看這個建議倒是可行,那爲何會有争執?”
這時不等劉一燝表态,汪應蛟率先站出來發言反對。
“陛下,萬萬不可,如此定會導緻币制大壞,假币盛行。如果真要鑄造新币,還是用銅币爲好,哪怕别人鑄造假币,面值少,危害也小啊。”
這個道理朱由校倒也是明白,因爲朝廷新鑄造的錢币在純度、工藝等質量方面好,往往很容易被民間拿回去收藏而不使用。有些甚至會把朝廷新鑄的銅錢融化,熔鑄成更小一點的銅錢,或者加點錫等金屬再次流通使用。
“這個道理朕倒是明白,但現在朝廷實在缺銅,哪怕鑄造新銅錢也數額太少,根本不能緩解民間錢少之弊。相比而言,朝廷征收銀兩甚多,如果鑄造成銀錢不僅可以讓朝廷獲利,百姓使用起來更加方便,耗費也更少嘛。”
聽到朱由校這般解釋,汪應蛟立馬跪了下來。
“陛下,朝廷不能因自己獲利而損害百姓利益啊。銀币之弊有三:
其一,并不适用于尋常百姓,即便使用也是專門剪切銀塊。如果鑄造成銀币,到時候怕也會被剪切破壞适用。
其二,雖然朝廷用銀兩征稅,但朝廷積存銀兩并不多,哪怕鑄造銀币,所鑄的銀币較民間使用的銀兩而言,還是少得很,到時候民間是否願意使用銀币,都是兩說。
其三,朝廷每每新鑄錢币,都會被不法之人熔鑄摻錫後再次投入市面混淆使用。屆時若朝廷新鑄的銀币怕都還沒有普及,民間到處都是摻假的銀币,于百姓百害而無一利。”
汪應蛟的發言擲地有聲,他說的這些點很值得重視,也是長久以來鑄币造錢潛藏的巨大隐患,讓朱由校也開始深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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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