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明白,還請陛下放心,到時候定讓都察院派遣巡邊禦史督察發放糧饷之事。”
還未等汪應蛟表态,劉一燝等人紛紛發言立志起來。
九邊欠饷問題一直是内閣最爲頭疼的事情,如今戶部的錢糧充足,他們自然樂意解決這個問題,畢竟誰也不想把那些大頭兵惹惱,萬一引發兵變就不好了。
聽着内閣的表态,朱由校也是颔首同意。
他心裏清楚,這些欠饷等真正發放到底層兵卒手裏,都不知漂了多少遍了。
隻是他決不能因爲這個原因就不發軍饷,兵卒拿的少,總比不拿饷銀強吧,發欠饷至少會給他們一個希望,讓他們先有希望活下去,不至于把他們逼反。
要知道明末造反的頭目,大部分都是從邊軍活不下去了才跑去造反的,他們的身份都是朝廷記錄在冊的,不然他們也不會給自己起各種名号用了,都是爲自己身份打掩護用的。
因此在朱由校看來,隻要穩住邊軍按時撥發饷銀,邊軍就不至于被淘汰沒落的這麽快,不僅可以提高朝廷邊軍的戰鬥力,還可以變相減少日後叛軍的力量,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爲呢。
“諸位愛卿,邊饷每年花費巨大,但朕有一個疑惑,朕記得嘉靖朝九邊軍饷隻要幾十萬兩即可,爲何現在就要數百萬兩呢?感覺越發不夠支撐?”
九邊軍饷日積月累,已然成爲朝廷的嚴重負擔和隐患,但他們拱衛邊境,抵禦蒙古,朝廷又不能不用,隻能不斷去填這個窟窿。
隻是這個窟窿咋這麽大,哪怕朝廷财大氣粗,也扛不住每年遼東跟九邊七八百萬兩銀子的花費。
這個情況在場諸人都有了解,但要說誰最有發言權,當屬于兵部尚書王在晉了,他之前就是兵部左侍郎,對此事也有過了解。
朱由校也把目光投向了他,眼神中透露出詢問的眼神,王在晉感覺到了衆人以及皇帝目光灼灼的眼神,見狀站起身來解釋其中緣由。
“陛下,九邊重鎮曆來被朝廷所倚重,之前太祖、成祖時期爲了不勞民傷财設農于軍,設立衛所實行屯田之事,又行開中法,鼓勵商賈運糧于邊,商賈爲了獲取鹽引往往在邊疆進行商屯,如此九邊糧饷完全是可以自給自足的。
但自孝宗、武宗以後,軍屯大壞,軍戶逃往甚多,土地皆數要麽荒廢要麽被侵占,朝廷也推行綱法鹽政,雖然還推行開中法,但願意來邊疆開中的商賈相比大大減少,邊境商屯也無法持續。
邊境本就苦寒缺糧,西北三邊軍鎮更是如此,軍屯、商屯敗壞導緻邊鎮根本無力再獨自供應糧饷,隻能求助于朝廷。”
“那朕明白了,隻要九邊的商屯、軍屯每敗壞一分,就代表着向朝廷要的錢就會多一分,現在九邊軍饷要二百七十餘萬兩,看來九邊商屯與軍屯已經敗壞至極了。”
王在晉的解釋通俗易通,朱由校也聽懂了,說白了以前九邊有造血能力,不用朝廷管,現在九邊軍鎮已經衰落荒廢了,所以才要朝廷每年撥款才能維繼了。
“也不能這麽說,根據戶部的統計,目前九邊的軍屯跟商屯仍然有呢,隻是數量沒有以往龐大,但足以支撐三分之一的軍費開支。”
汪應蛟聞言立刻解答起來了,在他看來現在這個結果已經很不錯了,起碼還有三分之一呢。
但朱由校聽到這個回答後,心中充滿了無奈,還剩可以支撐的三分之一,那其餘三分之二呢,難道那些軍屯的土地都憑空消失了嗎?
這些土地究竟去了哪裏?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還不是那些将官貪墨了嗎?
他早就有了改革邊軍的意思,隻是現在平叛在即,對邊軍不能輕舉妄動。
但現在不能改就不代表着以後不行,看到邊軍每年這麽多花費,他聽到後心裏直滴血,心中更加确定想法,等白蓮教事情一定,就要試着找一個邊鎮改革試點了。
“邊軍積弊甚多,但位置重要不能輕動,之前的欠額還是早點發吧,今年的饷額也按照往年規矩發,不要拖欠。”
“臣等明白。”
既然聊到了朝廷支出,朱由校不僅想到了另一個花費,軍饷花費那麽多至少還聽個響,但另一個那完全是打水漂,沒起到如何一點作用。
“朝廷支出有兩個大項,一個是軍饷,每年邊饷跟遼饷耗費甚多,年年爲了這軍饷左右挪移,耗費心思,所幸熊廷弼跟楊漣沒有辜負朕,在遼東用心出力,總算穩住了局勢在,這錢花的也算值,但除此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大項便是宗室開支。”
在場諸人聽到皇帝說出這麽一番話,心裏暗驚皇帝怎麽突然提起此事來,宗室開支固然是大項,但宗室花費,畢竟是皇家自己的事,朝廷雖然出錢,但也不能說什麽,隻能認了。但皇帝既然說出了這一番話,怕是他也對于這筆大花銷動了心思不成?
看着沉默不語的衆人,朱由校不緊不慢的問起了汪應蛟。
“汪應蛟,關于宗室俸祿的事情,朕之前也沒有關注過,你掌管戶部,宗室的事情雖不由你掌管,但錢是你撥的,伱來說說,每年花費多少啊?”
汪應蛟身爲戶部尚書,對于戶部的開銷如數家珍,每筆賬都了然于心,聞言略思索片刻後道:
“陛下,關于宗室的祿銀每年都不是定額,臣掌管戶部時候,曾查找賬目,發現萬曆三年實支實祿銀大約有一百二十萬兩,四十餘年後的萬曆四十八年,實支實祿銀大約爲一百五十六萬七千五百二十四兩。”
“一百五十六萬兩,嗯~這個數額也不小了。”
哪怕是心中早有預期的朱由校聽到後心中也暗暗驚訝,這個數字雖然比他的心理預期要低,但也是耗資巨大啊。
如果再加上軍饷,每年加起來都有一千萬兩銀子左右。
現在想想這些個銀錢數字真的頭疼,帝王家過日子都要這麽緊巴巴的精打細算般過日子,怪不得後面崇祯皇帝都扛不住了。這麽多錢債壓在身上還老是一個勁兒吃敗仗,想赢就必須往裏面砸更多錢,這種惡性循環下,哪怕大明朝堆着金山銀山也扛不住這般造!
開源節流!必須要開源節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