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内的排槍射擊聲還在繼續。
随着濃煙散去,第一排的士卒熟練地往後退卻,第二排的士卒有條不紊地往前遞補,直接點燃火繩瞄準擊發。
伴随着一連串的“嘭”聲後,第二排的士卒不顧濃煙彌漫,也順位往後退卻,第三排的士卒依次遞補,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
這三排的火藥跟火繩早在演練前就被提前裝好了,打仗的時候亦是如此。所以看起來沒有裝彈跟火藥的步驟,所以整個流程異常順利。
隻是朱道信緊繃的臉色并沒有舒展,他知道演練還遠遠沒有結束,可以說這隻是個餐前開胃小菜,戰場上敵軍可不會讓官軍隻放三排鳥铳就結束了。
“咻!”
朱道信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憋着一口氣猛地一吹,原本站在第二列“第一排”的士卒聽哨聲如同神經反射般,不管現在還有沒有裝填完畢,往最前列走去,第三排跟第二排的士卒也順勢往後退去。
“舉槍!”
“燃繩!”
“嘭”“嘭”“嘭”
······
連綿不絕的鳥铳聲再次響起,但這次的聲音就沒有前面三次那麽稠密的。有三四個士卒還沒有裝填完畢,迫于軍規陣型還是跟上了陣線進行射擊。
朱道信卻不管不顧,看到第一排的射擊結束,再次拿起哨子再次吹了兩聲。
“咻!咻!”
兩聲哨響後,後面第二排的官兵繼續跟上,繼續前面的操作流程周而複始。
朱由校站在站台上,看着下面朱道信指揮的三段式設計,心中滿意的點點頭。
三段式設計不同以往打仗,雖然火力迅猛,但十分考慮将官的組織力跟士卒的訓練程度,每排幾十人甚是是上百人的前後裝填彈藥和來回走動,每走幾輪估計就會讓整個陣線七扭八歪了,不能成一條直線了。
因此這很看重将官的協調能力跟組織力了,而現在看着校場内演練的三排士卒,在朱道信的口哨聲跟叫喊聲中較爲整齊地進行裝填、發射、移動等的連貫動作,連續進行了四次輪十二次發射,他就知道朱道信确實挺有本事的,是一個将才。
“勇毅營果然是振武軍的精銳,就是不知道振武軍四個營,是否能做到下面這個程度。”
振武軍總兵蔣璘看着下面朱道信的演練,心中甚是欣喜,心想這個朱道信真的給自己長臉了,居然做的這麽好,現在又突然聽到皇帝這般問詢,他躬身上前回複道:
“陛下,勇毅營是振武軍最爲精銳的營,朱道信這個哨隊也是整個勇毅營中最爲精銳的,他每日于校場中督促他所在的哨隊訓練,因此才能做到四次輪十二次發射。
微臣也不敢欺瞞陛下,整個振武軍的普通哨隊隻能做到兩輪六次就已經開始有些散亂,稍許精銳的做到三輪九次就不行了。所以這次才會專門挑出他來給陛下演示。”
聽到蔣璘這般如實禀報,朱由校沒有生氣,這個結果就在意料之中,他并不在意。
“很好,這個朱道信果然沒有辜負朕的期望,朕要重重賞賜他。不過兩輪六次是不行的,以後定下标準,所有鳥铳隊的最低标準是三輪九次才行。”
“微臣遵旨。”
三輪九次的标準朱由校也不是很滿意,但受限于火繩槍裝填速度慢等缺點,他也隻能勉強接受。想到這裏他不由的懷念起了燧發槍,按照他的記憶,明末就有人發明出了燧發槍了,隻是那個人是誰他忘記了。
現在也隻能孫元化跟徐光啓多找些火器人才,請過來加緊研制生産了。
校場内的銷煙逐漸散去,朱道信指揮着他的哨隊早就整齊完備的站在那裏。
縱目望去,對面七八十米外的靶場裏的标靶早就被鳥铳打的粉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
“朱道信,剛才蔣璘說你是振武軍中最勤奮的,每日都在教場中帶着士卒訓練,這次鳥铳試射你又能做到四輪十二發的效果,看來你果不負朕望啊,朕甚是滿意,待會要好好賞伱。”
“謝陛下隆恩,陛下能準許微臣入伍,微臣早已感激不盡、心滿意足了,現在隻有拼死爲陛下效命,以報陛下恩情。”
“好好好,你暫且上前來,跟朕看看下一輪克虜炮試射,其他的待會再說。”
“遵命!”
朱道信說完就指揮着哨隊其他人跑步離去,他自己則小步躬身上了站台,站在蔣璘身後。
站台上的許多勳貴最開始聽到朱道信這個名字還暗暗驚訝,心想這不是原成國公的子嗣嘛,沒想到皇帝居然還這麽重用他,難道皇帝是想給成國公血脈一個機會嗎?
最後見皇帝還對朱道信十分贊揚誇獎,他們更加确定了這個想法。那麽成國公的血脈可以這樣,那上次其他被罰的勳貴是不是也可以如此。
想到這裏,他們不僅心裏火熱,想着事後定要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其他人。
朱由校沒有想到這一舉動讓其他勳貴的有了别樣心思,但這也正是他重用朱道信的原因之一,得虧是朱道信自己争氣,沒有辜負了他的期望。
鳥铳試射完畢後,下一個出場的是郭佐光的炮隊了,這次他一共是準備了十門克虜炮,靶場的位置也較遠,有二裏左右。
看着下面的炮隊四人位一組,拉着一匹馬把火炮拉到校場,先是挖土刨坑,将火炮固定住,随後擦拭炮身,準備炮彈,裝填火藥,看起來有條不紊。
“這火炮貌似是丙型克虜炮吧,朕之前也隻在裏草欄場見過一次,但沒見過發射,聽聞此炮重八九百斤,可發五到六斤炮彈,平時可用一匹馬拉動,現在看起來果然如此,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蔣璘聞言立刻接話道:
“陛下聖明,目前京營裝備最多的就是丙型克虜炮,這種炮極其容易攜帶,操作起來也很方便,就是威力要比原本的克虜炮略小,但也足夠用,一個營十八門火炮輪番齊射,效果跟威力要遠遠大于之前上百門佛郎機炮。”
朱由校聞言滿意的點點頭。
“效果怎麽樣看了才知道。對了朕不是聽說還有乙型克虜炮嘛,重一千五百斤,可發射十斤的炮彈,用兩匹馬拉動,朕看以後京營每一個軍都可以另外裝備一個炮營,專門裝備乙型克虜炮,到時候四十多門炮齊射,無堅不摧!”
陳良弼跟蔣璘等人一聽當即暗喜不已,他們可不嫌武器多啊,皇帝這般建言,他們怎麽會反對呢。
“陛下聖明,如此京營一個軍光克虜炮數量就接近百門,天下根本沒有什麽能夠抵擋得住的,定是所向披靡,那區區建虜不在話下。”
朱由校聽聞搖搖頭不言語,心裏還是感歎,這就是當皇帝的好處,有錢的好處,可以集中全國資源辦事,不過這麽多大炮的後勤補給壓力也是極大,這種做法也隻能在京營内搞搞,至于邊軍就不用想了。
“朕也不奢求啥,隻求物盡其用,花了這麽多錢裝備的火炮,至少也要聽個響兒看看有用沒用才行。”
他說着就有意望向武定侯郭應麒,笑着對他說道:
“武定侯,接下來可是你兒子上場了,當年校場考校第一名,朕待會可是要好好看看這将門虎子怎樣表現,哈哈哈。”
武定侯郭應麒聞言立刻笑了起來,這可是自己兒子在皇帝面前露臉的好機會,他心裏明白皇帝今日請他過來就是爲了漲一下他們家的威望,順水人情的面子算是給足了的,見狀連忙躬身說道:
“我這小子年紀小,待會隻求不出什麽意外,老臣就謝天謝地了,他不怎麽懂事,還希望陛下能多多擔待提攜他。”
“哈哈哈,你放心,朕可是很愛才的,待會就看他表現。”
站台上正在談笑風生,郭佐光下面的大炮已經布置好了,示意可以開始了。
“那就開始吧。”
朱由校聞言立刻坐到寶座面前,今日爲了能看到彈着點,他特意把湯若望進獻的望遠鏡帶上了。
聽到皇帝囑咐開始,下面等候的郭佐光立刻跑到炮兵陣地,一邊揮動手臂,一邊大喊道:
“裝填!”
一旁的兩個炮手聞言,拿個木塞子先往裏面倒入火藥,又用木塞子将火藥搗鼓瓷實,随後利索地從旁邊的炮箱拿出一個實心彈丸,費勁塞到克虜炮中,再用木塞子捅了兩下,插上引線。
看着手下的炮兵有條不紊地按步驟進行,郭佐光心裏這才稍些寬心,但他也知道後面才是難點。
于是他深呼一口氣,大喊道:
“标靶距離兩裏,擺正角度。”
大炮瞄準才是難點,以往都是靠着經驗豐富的老炮手目測,但最近孫元化卻要求郭佐光用教授的新技術測量,就是按照炮表測距,即根據大炮仰角不同,來測算炮彈的彈着點,這可難壞了郭佐光。
最後廢了好一番功夫,跟孫元化、孫新繼等人研究了許久才明白其中門道和訣竅,當下就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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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