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世居水西,就是狗朝廷都不敢輕視妄動,但現在奢家突遭大難,安邦彥此時定會袖手旁觀求得自保,不敢惹火上身啊。”
何若海早就知道奢寅會有這個顧慮,聞言便哈哈一笑。
“公子不必顧慮,現在這安邦彥不幫也得幫,不然他也死無葬身之地。”
“爲何如此說?”
奢寅一看何若海這麽說,心中一喜,心想難道何若海有什麽辦法不成。
“這都是指揮使大人的安排,他讓我走之前燒毀來往密信,但特别把跟安邦彥的來往信件留了下來,狗朝廷隻要一搜書房就會搜到。
他們本就對水西安氏不滿,特别是貴州巡撫李枟素來對安邦彥十分警惕,經常上書說安氏謀反,現在有這樣的證據,朝廷豈會放過他。
再說現在水西宣撫使安位年幼,由他的母親也就是您的姑母代領其事,哪怕是安邦彥也要忍讓三分。
您隻要派人給你姑母去信,奢家蒙遭大難,她怎會袖手旁觀不幫忙?到時候狗朝廷再發難,安邦彥定會投鼠忌器,暗中支援。”
何若海這一番分析,讓奢寅茅塞頓開,腦子終于轉過彎兒來,他現在可以理解爲什麽自己的父親這麽信任何若海了,關鍵時刻想法那麽多,讓他的心思也安定下來,于是對何若海也高看了幾分。
“多謝先生賜教,真的是救奢家于水火,之前是我對先生不敬,還請先生見諒。”
一看奢寅這般說辭,何若海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不管奢寅的話是真是假,至少他現在的命是保下來了。
“指揮使之前早就說公子您文武雙全,是最像他的人,昨晚也叮囑我定要輔助您完成大業,承蒙公子不棄,何某願效犬馬之勞。”
何若海說着就要向奢寅跪下,奢寅連忙把他托起,好一幅君臣相宜之像。
這時在外的樊龍聽說何若海回來了,也連忙趕了回來。
“何先生,你走的時候永甯城是什麽情況,聽說整個奢氏都被屠戮了。”
“唉……指揮使大人忠勇直率,不願被屈辱俘虜,随自焚而死,整個奢家也全部入獄。”
樊龍原本還以爲自己的妻女都遭難了,現在聽何若海這麽一說精神爲之一振,那顆原本想死的心又重新複燃起來。
“雖然指揮使大人蒙遭大難,但奢家還在,等我把周邊村寨劫掠後,就可以發兵拿下永甯,把奢家其餘人解救出來了。”
樊龍原是一心想報仇,也沒見識官軍的戰力,心中還略有不屑,覺得他們隻是偷襲而已,真刀真槍正面打不一定打不過呢,現在聽說妻女還活着,就想立馬提兵救援。
“什麽?劫掠村寨?”
何若海剛來,并不知道奢寅準備劫掠村寨一事,現在一聽樊龍這麽說還略有驚訝,于是奢寅就把此事緣由詳細給何若海解釋。
何若海一聽心裏暗罵簡直愚蠢、糊塗,現在危機時刻,本就應該收攏人心,這些村寨反對的話,隻要略施懲戒即可,現在屠殺村寨豈不是更讓人忌憚,反而會有更多人投靠官軍。
但現在既然做了,他也不能駁斥奢寅說他做的不對,畢竟糧草不足的問題确實迫在眉睫,哪怕有安邦彥願意幫忙,那也得一個月以後了。
“如此也好,隻是現在合并一處,怕糧草耗費甚多,現在看即便官軍不來進攻,我們也要打一場了。”
奢寅也點點頭,這才是目前他們的窘境,真的是打怕打不過,一旦失敗又怕分崩離析,不打也不是,糧草根本供應不上。
“既然如此那也不能受制于人,官軍初勝,立功心切,肯定也要一舉大敗我等,定會主動進攻,如此的話可以把他們引到滴水寨來戰,滴水寨多山,天坑地洞甚多,我們行軍方便,可以占據地利之便。”
何若海也不是迂腐之人,也不糾結劫掠村寨的事,現在最緊要的是要如何打赢。
“何先生說的對,滴水地形我們最了解,天坑地洞如履平地,隻要不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帶路,官軍來了肯定路都找不到。”
樊龍一聽甚是贊同,雖然計謀他想不出來,但打仗卻是一把好手,知道哪裏打仗有優勢,奢寅也覺得可行,隻是剛才樊龍卻指名了一個隐患,何若海也想到了這一點。
“此話有理,隻要不是本地人帶路,任誰來了都會繞暈,因此可強迫滴水寨附近的村落遷徙,不要讓他們給官軍帶路,二則現在我們初遭大敗,要防止軍中奸細爲其指引。”
何若海這麽說,其餘二人聞言便覺得意有所指,就饒有興趣的看着他。
“我走之前指揮使大人便有囑托,說羅乾象素來對指揮使大人不滿,一直勸他恭順朝廷。因此爲了以防萬一,一定要奪了他的兵權,不然他定會叛投朝廷。”
奢寅、樊龍二人也對羅乾象不滿已久,隻是礙于奢崇明看中其才幹,所以多加忍讓,現在奢崇明已死,他們也有了除掉羅乾象的心思,隻是哪有想的那麽容易。
“父親說的對,羅乾象這人雖有才幹但居心叵測,若不除必成大患,隻是他握兵一萬在仙台,如果貿然鏟除,怕會更加激起他的反意。”
“此事無憂,公子不是已經命他跟奢震二人前來水滴會和嘛,隻要他帶兵前來,可在宴會上當場将其拿下,除掉他的兵權即可,到時候他就是案闆上的魚肉,任我們宰割。”
何若海早就想到了辦法,他料定朝廷動作沒有這麽快,現下就是趕緊把羅乾象叫過來奪了兵權還來得及。
可惜他萬萬沒想到,文應奎早就得到朱燮元的指示要分化其衆,于是奪取永甯的第二天就聽從了錦衣衛百戶蕭歌的意見,派使者前往勸降羅乾象,現在已經趕到天台了。
——
天台寨位于永甯衛南方,靠近貴州赤水衛所。
因靠近南下貴州的要道,地理位置很是重要,所以人口衆多,較爲繁華。
但這幾日天台寨将所有南下貴州的道路戒嚴,并加派重兵把受,嚴查來往的商賈旅人。這讓來往商旅們議論紛紛,剛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麽事。
最後才從永甯逃難過來的商旅口中得到消息,說是朝廷發現奢崇明意圖謀反,于是派兵突襲永甯,奢崇明自焚而死,除了奢崇明的兒子逃出來外,其餘都被抓了。現在奢寅已經在水滴起兵了,聽說勢要爲自己的父親報仇。
聽到這話衆人也明白爲何天台寨近兩日動作頻頻了,守将羅乾象深受奢崇明信任,現在怕不是也應了奢寅造反了。
這讓他們覺得天台寨不能待了,還是早早逃出去避難吧,不然等朝廷大軍一來,又要遭遇屠戮了。
現在不僅他們覺得這是危險之地要走,就連羅乾象也覺得如此。
他本就是永甯衛所軍戶出身,隻不過現在衛所敗壞,他雖是百戶,卻連基本的人馬都湊不起來,得虧奢崇明賞識他的才能,對他多有提拔才有了今日。
所以奢崇明對他有知遇之恩,也對他很是信任,但羅乾象素來恭順朝廷,發現奢崇明想謀反後,一直想要勸說,因而惹得被奢崇明不喜,要不是看他有才幹,早就把他除掉了。所幸眼不見心不煩,把他派到天台練兵。
但現在他聽聞朝廷大軍已至,奢崇明已經伏法,他内心極其糾結,不知該如何是好。
“大人,人馬已經準備妥當,随時可以開拔。”
“好的,知道了,你下去,随時準備開拔。”
“遵命!”
副将得令後轉身離去,他心裏奇怪,廳堂怎麽有一個商賈打扮的人,還在那裏氣定神閑的喝茶。
看着副将下去,那個商賈打扮的人便有意放下手中茶杯,望向閉目養神的羅乾象說道:
“将軍,考慮的如何了,現在四川總兵大人已經帶人進駐永甯,合兵五萬,都是邊軍跟土司兵的精銳,并且朝廷供給會源源不斷。
反觀奢寅這邊,兵卒未經沙場征戰,孱弱不堪,奢崇明已然身死,奢家覆滅,隻剩下幾個漏網之魚妄想螳臂當車。
試問螢燭之火,豈敢與日月争輝,奢寅等人覆滅在即。而朱總督與文總兵愛才心切,知道将軍一直心向朝廷,經常有心勸說讓奢崇明孝忠朝廷,才被他所不喜。
試想現在奢崇明身死,奢寅、樊龍掌權,這二人素來與伱不和,也知道你的志向,現在這種形勢,他們會怎麽待你?我怕你這次去滴水寨,定會被二人除之而後快。”
羅乾象也知道這個道理,奢崇明在的時候,這二人便對自己甚是不滿,現在奢崇明死了,爲了兵權收拾自己是早晚的事情,但他也猶豫,畢竟奢崇明有恩于他,他不想奢崇明一死就幹這種違逆的事,如此妄爲大丈夫啊。
所以他思前想後,想出一個辦法。
“替我謝謝熊總督與文總兵的厚愛了,可惜指揮使大人對我恩遇非常,要是沒有他我也不會在這裏。
現在讓我投靠朝廷,我實在做不出來,不如給我些時間,我也不派兵前往水滴寨,等朝廷剿滅奢寅,我自會率軍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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