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見張總商都這般客氣,心中也是高興,想着自己這話居然能被人這般認同。
“您真的客氣了,我也是道聽途說的,如果對各位有用,那也是算是功德一件了。”
“呵呵,哪怕是道聽途說,那也說的有道理。”
“朝廷開海禁本就是大事,我也聽說許多徽浙商賈也在籌劃此事,我想着咱們順天府的商賈在天子腳下,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怎麽也得占了這份先機。”
“隻是這段時間問了許多順天府相熟的商人,他們都說風險太大,不甚劃算,不願意出海,我一個人财力微薄,做不了這種事,隻能無疾而終,甚是可惜。”
這話也讓門口的行商深表贊同,他忍不住當着參與讨論。
“這海路跟陸路差别大的很,就拿陸路來說,從南直隸到順天府,或者順天府到遼東,如果走陸路或者漕運,都要經過層層關卡,每經過一道榷關都要收一道稅,這誰能受不了,我就是深受其害,現在還聽說榷稅要漲,真的是頭疼的要死。”
說到這他環顧看到衆人,在場的商人或者做點小生意的人都深受其害,也是贊同。
“但海運不一樣,我也問過了,這海運除了從港口開出,直開回港口,和海上臨時靠岸補給需要收稅繳費外,其他的費用自是少,利潤也高,并且速度還快,是陸路耗費時間的一半不到。我是看開了,也想在海上搏一搏了。”
“這誰說不是呢,以往還能倚靠的各宦官勳貴,隻要孝敬給足,挂上他們的旗子,來往榷關稅就少的很,隻是去年京城大變,現在幹預收銀挂旗的人太少了。”
有一個頭戴方巾,雙手插在袖筒的行商也深有同感的說道。
确實,去年勳貴清洗六七十家,宮裏也反腐,抄了不少人的家。現在都乖的像個貓似的,根本不敢亂來。
但有人贊同,就有人唱反調,覺得他們說的太想當然了。
“此言差矣,我有朋友就在天津府,自然也熟知海上之事,過年之時,去天津府做客,他也給我說了海運的利弊,這海運雖然快,繳費少,但弊端也多。
“且不說在海上缥缈無定,極容易迷失方向,觸暗礁,遇海賊或者遇到暗流都是常有的事,隻要遇到其一,都是全船覆沒,哪怕人僥幸能活命,在茫茫大洋上,根本找不到船隻營救,隻能葬身魚腹,身死财消。”
衆人聞言也是紛紛點頭,确實海上的風險還是大了。
“但看陸路就不一樣,雖然稅賦重,但至少安全,損耗還小,出事也能落腳安歇,很是方便。要是我選,還是選陸路穩妥。”
于是酒樓裏看客跟食客分成兩派,對自己的觀點各持利弊,争論不已,一時好不熱鬧。
“衆位客官,不要吵了,不要吵了。今日份的《大明日報》已經到了,各位安靜點,我這就安排報博士講解。”
見掌櫃的拿着到了新一份的報紙,衆人才按捺下争吵的心思,紛紛坐下準備聽講。
就見掌櫃拿着報紙,遞給了一個身穿灰色長衫,頭戴方巾的讀書人。
這讀書人粗略看了看報紙,對内容有個大概的了解,随後把報紙合上,抿了口茶,輕咳一聲,開始講解今日之事了。
“按照咱們的老規矩,先說大事。依報紙上說,昨日有兩件大事,一個便是内閣把恩科的時間定了,是二月二十五,也就是下月,考試規矩就依會試而辦,在京城貢院考試。”
“但由于此次是隆慶以來,第一次恩科,各方舉子彙集,貢院地方怕是不夠,可能還要再開辟一些地方用作考場。”
“這可是個好機會,聽說這次恩科是陛下親自出題,内容也大多是策論,八股内容較少,難度要比之前低很多,中的概率大。”
作爲參加多次科舉之人,李秀才對于這事自然是極其上心,了解很多。
“唉,可惜恩科隻能舉子參加,不然李秀才你也可以試一試,進入殿試可得一個進士,也好光宗耀祖。”
李秀才知道衆人打趣他,換作是以前還會惱怒,但今日卻毫不在意。
“這等機會還是要留給那些舉子吧,等我今年考個舉人,明年按理參加會試即可。”
這話一說出來,衆人就覺得他說笑,舉人在大明可是能直接當官的,哪有那麽容易考,這李秀才越來越不着調了。
“雖然我等希望你高中,但還是想着你要踏踏實實,鄉試就是躍龍門,舉人老爺,哪有這麽容易高中呢。”
但李秀才看着衆人面露不屑,他何嘗不是如此,覺得衆人見識短淺,原本按照常規鄉試中舉自然是千難萬難。
但今日不同往日,他已經找到了考舉人的捷徑,隻是現在還不能确定,所以不方便說。于是也不理衆人,臉上露出淡然的笑意,吟一一句詩。
“時人莫小池中水,淺出無妨有卧龍。”
接着便不再言語,一邊品着茶,一邊吃着茶歇,繼續報博士講解報紙了。
“這第二件大事就是昨日鬧得沸沸揚揚的言官在午門面前跪拜,請求陛下懲治奸臣,收回成命的事了。”
這件事讓衆人瞬間就來了興趣,新皇登基還沒半年,就有言官跪在午門外,這可是嘉靖朝以來從來沒有過的。
所以昨日消息一出來,京城裏傳的也是沸沸揚揚,都說朝中有奸臣,至于是誰,那自然是内閣首輔劉一燝跟遼東總督熊廷弼了。
根據昨日傳出來的言官論調,說這劉一燝擔任首輔以來,縱容陛下醉心練兵。
正是這種縱容嬌慣下,才害的陛下有了南郊校場之難。
這消息裏還特别強調,這熊廷弼也是劉一燝舉推的,這熊廷弼本就是奸臣,在遼東貪污受賄,陰結建虜,與老互暗通曲款,他早就可以進兵建虜,但就是養寇自重,不願出兵。
要不是陛下命楊漣楊大人爲欽差,揭發遼東貪污,遼人奸細大案,這熊廷弼不知道要藏到什麽時候。
于是爲了糊弄朝廷,才勉強跟建虜演戲打了一仗,現在大勝建虜,他還是推诿不前,不願收複失地,說什麽士卒疲憊,必須要賞賜才能進發。
這些話都說的有鼻子有眼,乃至昨日在京城迅速傳開。
有人說就連陛下都覺得有道理,所以沒有處罰他們,隻是讓錦衣衛把他們送回府上,說要好生調查,不會放過一個奸臣,冤枉一個好人。
内閣首輔劉一燝跟剛打了大勝仗的遼東總督熊廷弼是奸臣,這可是個勁爆大新聞。
因此從昨日到今天,衆人議論紛紛,有些人還煞有介事的拿出一些證據。
說什麽熊廷弼這人脾氣不好,老是辱罵他人,遼東諸将對他早就不滿意了,參他的奏本是一個接着一個,絡繹不絕,但都被劉一燝壓了下來。
還有什麽朝廷原本想讓王化貞擔任遼東總督的,但被熊廷弼買通了劉一燝,才讓他得以任命,說什麽的都有。
但報博士看着報紙的内容,口中發出唉的一聲,眼神裏不禁透露出驚訝,衆人見他驚訝,也忍不住好奇,紛紛讓他快點說,不要拖延。
“原來陛下早就派錦衣衛查證實情,根據楊漣的奏疏跟錦衣衛的調查發現,對熊廷弼的誣陷完全是無稽之談。
楊漣在遼東對熊廷弼贊賞有加,說之前薩爾浒之戰後,遼東軍備大懷,遼人紛紛逃離,士卒無作戰之心,聞建虜而喪膽,人人畏入遼陽如虎。”
“朝廷任命朝廷重臣爲遼東經略,但三命三拒,隻有熊廷弼擔起重任,孤身前往遼陽,修戰備,凝人心,這才讓遼東人心歸附,遼東才能收中。”
這話一出,衆人面面相觑,這言官說話都不一樣嘛,怎麽有人說熊廷弼好,有人說熊廷弼不好,究竟應該聽誰的。
“楊大人的話我信,他爲人正直,無論是朝廷還是順天府誰不知道,他不可能作出誣陷他人之事。”
“對啊,他在陛下登基時就護駕有功,在遼東也不懼死,聽說親上沈陽城牆守城,這等忠誠無畏之人定不會盲目诓騙陛下。”
此話一出,衆人紛紛點頭,報博士又接着說起來了。
“報紙上不僅說了楊漣的折子,上面還說了錦衣衛的調查呢,原來錦衣衛早就調查清楚了,在午門外跪着的言官中,有些早與熊廷弼結怨。
特别是那個工部給事中惠世揚,隻是因熊廷弼擔任禦史時,曾彈劾惠世揚貪污受賄,導緻惠世揚懷恨在心,想要報複熊廷弼。
還有一些人是暗中收了三千兩賄賂,這才同意一起在午門外下跪,請求陛下懲治奸臣,收回成命的事了。”
“所以陛下下旨,對惠世揚革職查辦,收受賄賂的禦史同樣如此,追繳贓款,革職查辦。
還要繼續追查背後挑唆之人,嚴懲不貸,還規定以後言官彈劾,不能随意上書,必須有憑有據。”
這些話一出,衆人嘈嘈切切一陣軒然大波,沒想到這消息居然來了個終極大反轉,熊廷弼等人是被誣陷,惠世揚等言官居然誣陷他們。
陛下這麽狠,看來是鐵定要保熊廷弼等人了,這般弄下來,這言官勢力大受打擊,以後定不會胡亂彈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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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