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怕虎皮驿的援兵被建虜所敗,遼陽失守,所以星夜兼程,終于在第二天抵達了沈陽。結果在半路上就聽見一個令他喜出望外的消息。
陳策率軍居然在野戰中大勝建虜,建虜傷亡兩萬餘人。熊廷弼聞言大喜,當即加快速度順利抵達了沈陽。
此時楊漣、賀世賢、陳策等人早已在渾河橋邊等候了。
爲了防止建虜偷襲,賀世賢等人一早就派遊騎去建虜大營左右,沒想到一去就發現,建虜大營早就人去樓空,看樣子是要撤了。
“怎麽跑的這般快,他們人多,還帶有傷員,行軍定是緩慢,我們要不要追!”
賀世賢想着等熊廷弼來了後再決戰呢,沒想到努爾哈赤爲了保存實力根本不想戀戰,直接在拂曉前跑路了。
陳策一旁聽到後直搖頭,昨日大戰,他死傷慘重,土司兵傷亡兩千餘人,浙營傷亡一千餘人,川軍更是嚴重。再加上連夜趕路,白天作戰,将士們也扛不住了。
“努爾哈赤征戰多年,定會料到我們派兵追趕,我想會在路上設下埋伏,我看連日作戰将士們也累了,還是不要追了,或者等熊總督來了再定奪吧”
楊漣聞言也點點頭,窮寇莫追的道理他還是都懂的。
一旁的賀世賢見他們兩個堅持,剛想再争取一下,但想了下還是算了,等熊總督來了再說。
此事剛過,就有人來報熊總督率大軍即将抵達,衆人紛紛上馬出發迎接。
沒過一會,就見一個身長七尺,魁梧有力,身着明甲的将領在一幫人的護衛下騎馬而來。
熊廷弼文武雙全,不光在29歲時中了進士,甚至還考取了湖廣武舉的第一名,這也正是讓衆将佩服他的重要原因。
“哈哈哈,陳策,你可給老夫長臉了,如此大捷,老夫定向朝廷上表爲爾等請功。”
衆人還未說話,熊廷弼的聲音就已從遠處先至,熊廷弼也勒馬停在衆人面前下馬。
“參見總督!”
“免禮,免禮,你們都是朝廷的功臣啊,遼東百姓的功臣,這一仗讓老奴元氣大傷,料他短時間内不敢再進攻了。”
熊廷弼一邊說,一邊還親自過去把陳策等人扶起來。同時又對陳策後面的秦邦屏、馬祥麟、戚金等人誇贊起來。
“我就說過土司兵軍紀嚴明,進退有序,戰力冠絕諸軍,現在看來果真如此,還有戚金、張名世,老夫萬萬沒想到浙營也會如此耐戰,以前真的是看走眼。”
秦邦屏等人見熊總督如此稱贊,紛紛喜笑臉開,都躬身說是總督大人過獎等等,一番其樂融融的景象。
“我的總督大人,你就不要誇贊了,還有一個事等着伱定奪呢。”
楊漣連忙制止了熊廷弼,把建奴連夜遁走一事給熊廷弼彙報,看現在是否追擊。
“老奴也是聰明,居然走的這般快,真是便宜他了,賀世賢!”
“末将在!”
“老奴應該走不遠,你率精騎一千追趕,尾随他們,但是不要盲目接敵,騷擾他們即可。”
熊廷弼也覺得現在不是打的時候,明軍精銳就是虎皮驿的大軍,現在又疲又累,還不如見好就收,隻派輕騎騷擾就行。
賀世賢也想追擊看能不能再撈點功勞,見領導給自己機會表現,喜不自勝,當即告退,率軍追趕建虜去了。
見大事已了,建奴撤走,熊廷弼也心情輕松,就跟随楊漣等人入城議事了。
熊廷弼看着沈陽城的守備情況,不禁對一旁的楊漣感慨起來。
“這段時間真的苦了文孺(楊漣的字)你,當我收到建虜偷襲沈陽的奏報,我真的吓得不輕啊,唯恐你出什麽事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向陛下交代。”
楊漣聞言呵呵一笑。
“能出什麽事,大不了在城中死戰,以報君恩,不過現在我軍大勝建奴,我的任務也了了,等這幾日休整完畢後,就跟你回遼陽了,然後再按照陛下的囑咐,經遼南,過登萊回京了。”
沒想到這話一說,熊廷弼哈哈大笑起來。
“文孺兄,此事怕由不得你了,朝廷的任命下來了,陛下已經讓你兼任遼東巡撫,專管遼東民政錢糧,怕是還得委屈你啊要跟我老熊繼續共事了。”
“哦,這是幾時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楊漣也是驚訝,皇帝對自己真的是信任有加,這十月份才提拔自己爲左副都禦史,現在又讓自己兼任遼東巡撫。
雖然說禦史兼任遼東巡撫一事在本朝中早有先例,但自己在這三個月内不斷被皇帝提拔,也是少見。
“除夕前到的,所以你不知情,陛下對你真的是愛護有加呀,連老熊都忍不住嫉妒。”
楊漣能留下,熊廷弼自然是拍手稱快。畢竟以他的火爆脾氣,跟朝中很多人都不對付,他整日也忙于與朝廷言官辯論,耗神耗力被煩得要死。
現在有一個踏實做事的文官清流能給他合作,不僅可以讓朝廷對他的彈劾減少,也能讓他更安心做事。
雖然明代京官的地位遠遠高于地方官,但楊漣經過這段時間在遼東的做事,也明白了事功的重要性,對這個職位也沒有抵觸心理。
“皇恩浩蕩,我隻有不斷作出成績,以報陛下知遇之恩了。”
一行人說着說着就到了沈陽的議事廳,楊漣當着衆人的面,詳細向熊廷弼說了此戰的詳情,并拿出草拟好的奏疏草稿遞交給熊廷弼過目。
熊廷弼看後覺得甚是詳細,也不廢話,當即簽署,讓信使迅速向朝廷報捷。
伴随着信使的消息傳遞,以及周邊關注戰事的蒙古人宣傳。渾河大捷的消息迅速四散開來,在周邊引起強烈的化學反應。
察罕浩特,爲蒙古林丹汗駐地,明朝稱之爲白城。
此城位于蒙古高原通往松遼平原的天然通道上,因二十六歲時接受灌頂,以佛法治理國家,所以城中修建有十分華麗的金頂白寺。
作爲蒙古汗國的行政中心、文化中心以及宗教中心,此城中也人員湧動,有許多漢人從内地逃到此處種地、經商爲生,也有許多身穿紅袍的喇嘛在寺廟中念佛誦經。
金頂白寺大經堂,林丹汗還在主持沙爾巴一起誦經,這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課,蒙古原本信奉的藏傳佛教的格魯派,但林丹汗在西藏薩迦派僧侶沙爾巴的勸說下,由黃教(格魯派)改宗紅教薩迦派。
此時黃教在蒙古經過數十年的傳播,已經根深蒂固,林丹汗突然改宗,這讓蒙古諸部對于林丹汗極爲不滿,特别是東北的科爾沁跟内喀爾喀更是如此。
大經堂的大門突然打開,管理蒙古左翼三萬戶的大臣棱洪台吉率一衆人從殿外匆忙走了進來。
“無上的呼圖克圖,東邊傳來消息,金國的努爾哈赤在明國沈陽城下大敗,戰場上金國屍橫遍野,努爾哈赤損失有兩萬多人,現在已倉皇逃回薩爾浒城了。”
原本生氣被打擾念經的林丹汗,聽到這消息瞬間來了興趣,手裏也不斷劃拉着念珠。
他雖然一直看不起努爾哈赤,但不可否認,努爾哈赤給他帶來了很多麻煩,特别是位于最東北的科爾沁部,不斷與努爾哈赤聯姻,逐漸不聽命于自己。
還有内喀爾喀部,在努爾哈赤的打擊下,内喀爾喀中最有實力的宰賽台吉也被努爾哈赤俘虜,讓内喀爾喀被迫與他修訂盟約。
以前自己一直無暇顧及東部,而現在努爾哈赤遭遇大敗,似乎是自己進攻東部的機會。
棱洪台吉也有這個心思,這幾年内喀爾喀部一直向他求情,讓他能夠派兵營救宰賽台吉,但林丹汗也一直下不定決心。而現在不就是天賜良機嘛。
“大汗,去年努爾哈赤斬殺了我蒙古的使者康喀爾拜虎,此乃奇恥大辱,現今金國又遭此大敗,内喀爾喀部也蠢蠢欲動,想要請大汗派兵以壯聲勢。
依我看這是天賜良機,隻要能要回宰賽,内喀爾喀部也可再次歸心,到時再聯合對付科爾沁,豈不是易如反掌!”
這話也讓林丹汗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畢竟他也拿着明朝每年四萬兩的賞銀,他也沒怎麽幹過活,現在有這麽個天賜良機,既可以向明朝表示自己幹活了,也會讓内喀爾喀歸心,他何樂而不爲呢。
“佛祖給我等這個天賜的良機,自然要抓住,等下月冰雪消融,你就率内喀爾喀卓裏克圖、達爾漢巴圖爾、巴哈達爾漢等五千騎兵前往沈陽,營救還在羁押中的宰賽,不可讓努爾哈赤小瞧我等。”
“謹遵大汗令!”
棱洪台吉聞言大喜,這下終于可以撫平内喀爾喀的怨言了。
“那就下去囑咐去吧,我跟沙爾巴大師念完經再議事。”
棱洪台吉看了看沙爾巴一眼,眼神不經意閃過一絲殺氣,他本是信仰黃教(格魯派),自然對紅教(薩迦派)的僧侶十分仇視,但見林丹汗堅持如此,他也隻能隐藏收起不滿了。
不僅僅是蒙古、甚至科爾沁、朝鮮等地也因爲此事泛起了波瀾。
當然反響最大的還是朱由校,而此時的他還未收到大勝的消息,還在緊急跟内閣商議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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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