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泰甯侯奉陛下之命整頓京營,本意就是清理空饷,裁汰老弱,怎麽會亂來陷害爾等,
再說了剛才驅趕三大營士兵,就是要查找你們招募的地痞流氓之輩,沒想到你們反而趁機作亂,罪該問斬。”
“沒有啊,剛才便是陳良弼專門圍堵我們,不然我們再怎麽反對,也不敢起兵作亂啊!”
朱純臣一番問話看似是爲了查出實情,但俨然是爲把責任推給了陳良弼。
陳良弼現在也面如死灰,确實是他無能。
三大營會騷亂之事早就預料到,隻是沒想到新營在圍堵時候立足未穩,在場的一個哨隊的人馬被亂兵沖破,得虧自己及時救援,才沒有驚擾聖駕,這個罪責無論如何也是逃不掉了。
現在又聽到孔雄志等人的胡言亂語,内心更是心驚肉跳,心想哪怕是自己被罰也要拉個墊背的。
“胡說,陛下,切不可輕信這些人的話啊。這些人在臣改革京營時就經常帶兵鬧事,阻撓裁撤冗員,現今又起兵作亂,他們隻是哨官隊正,怎麽突然糾結起來這麽多人,定是背後有人指使。
今日引發亂兵作亂,臣自知罪孽深重,定會請陛下治臣罪,但此事背後何人不可不查,臣已經将三大營涉事營官控制,還請陛下下旨拷問。”
朱純臣見陳良弼心中不服,眼看事成了還作垂死掙紮,出言辯解的同時還想拉更多人下水,自然不會給他機會,現在隻要把他拉下馬,審問的機會抓在自己手中,還有他什麽機會。
“泰甯侯不要急,今日校場作亂,怕是要天下震動,不能不細查,臣還請陛下回宮,調集專人會審,隻是泰甯侯身爲京營總督,居然在陛下檢閱期間嚴重失察,釀此大禍,臣請陛下先革去泰甯侯之職。”
陳良弼早就知道朱純臣的目的,但确實是自己不争氣,操之過急疏忽大意了,無力反駁。
所有人都看着站台中央的朱由校,等待他的示下。
但朱由校此時仍是面無表情,沒有關心衆人,隻是看向校場西門,那邊隐約有人騎馬趕來,依稀看清人後,他欣喜道:
“诶,人終于來了。”
衆人紛紛疑惑,誰來了。也都看向西門,就見兩個身影騎馬在先,後面還有數人跟随,最後還跟着輛囚車。那兩人越來越近,衆人定睛一看,這不是東廠提督魏忠賢和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嘛。
這二者騎馬趕到站台附近下馬,魏忠賢見朱由校心切,一路小跑了過來,見面直接跪下。
“萬歲爺,奴婢在來的路上就聽見校場有亂兵作亂,還傳來槍炮聲。可真是吓死奴婢了,連忙快馬加鞭趕來。”
跪着說完就扭頭對陳良弼罵道:
“泰甯侯,你是怎麽護駕的,虧得陛下對伱如此信任,你就這麽盡職辦差的?若是陛下出了什麽差錯,我必讓你千刀萬剮。”
魏忠賢對陳良弼劈頭蓋臉的責罵,讓朱由校有些許暖心,雖然這人不怎麽樣,但對自己是既忠心又好用。
相比之下,陳良弼也是無能,都知道會有事,但還被幾百亂兵亂了陣腳,真的是差點出事。
這新營訓練的也不怎麽樣嘛,連這點場面都應付不過來。心裏也暗暗感歎自己這回是走運罷了,得虧三大營士兵戰力不行,不然自己這個皇帝可能就要嘎了。想到這裏,他心裏不由地反思自省,自己做事确實有些心急,以後萬萬不能親自冒險了。
但自己也算是沒有白白冒險,現在把什麽牛鬼蛇神都引出來了,魏忠賢既然來了,那便是有結果了,也該是時候一網打盡了。
“好了,不要責罵了,現在還不是問責的時候,你既然來了,大概是朕讓你審問的事有結果了,說來聽聽。”
衆人聞言也疑惑陛下讓魏忠賢審問什麽,不過應該與今日之事有關系。此時朱純臣更是心裏直犯嘀咕,皇帝到底在查什麽?
魏忠賢也知道此事重大,不再責罵,而是對站台旁東廠的番子喊道:
“把人帶上來。”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滿身是血漬鞭痕,快要奄奄一息樣,俨然是剛剛被嚴刑拷打過的一個人拖上站台,随後魏忠賢看了他一眼,直接叫人用冷水讓他清醒清醒回話,冷漠說道:
“今日陛下在此,說你姓甚名誰?”
那人被冷水潑醒,身體開始不自然的咳嗽顫抖,聽到魏忠賢的問話,顫顫巍巍的無力說道:
“我我是神機營參将郝添福。”
此言一出,成國公如遭晴天霹靂,震的說不出話來,他本來就疑惑這人跑到哪去了,千想萬想沒想到被東廠捉拿審問了,現在看他樣子估摸着是什麽都招了,這下遭了。
心裏直呼真的是小瞧了皇帝,怪不得要把定國公支走,留自己在身邊,原來是想這出,定是要做給自己看的,爲今之計,得趕緊找辦法補救了。
魏忠賢也饒有得意的從袖口中拿出一份奏疏,憤然說道:
“陛下,奴婢今日奉您之命,審問神機營參将郝添福。
此人現已招供,他與三大營營官相約,阻礙京營改制,鼓噪神機營隊正孔雄志等人在營中鼓噪鬧事,每次泰甯侯派人捉拿,他都會提前得到通報,所以其餘鬧事的人許多被抓,但孔雄志等人卻一直相安無事。
今日也是他與三大營營官籌劃策謀,他私下向孔雄志許諾,要趁萬歲爺在的時候鼓噪作亂,等陳良弼被罷免後,定會提拔他爲神機營把總,因此才會有今日之禍。”
此時台下被綁着孔雄志聽到郝添福被抓,還把他的事情供出來了,心裏也慌了。
他自覺大禍臨頭,但是又想決不能承認與郝添福的關系,不然就是坐實謀反了,必須一口咬定是陳良弼的緣故,于是立刻大喊道:
“郝添福,你好歹毒的心腸,居然肆意陷害于我!
陛下冤枉啊,我們都是本分的京營子弟,哪裏會有膽子敢對抗朝廷,至于他許諾之事完全子虛烏有,我等隻想求一個公道,是陳良弼逼反我等,根本沒有許諾之事。”
魏忠賢聞言笑了起來,這個孔雄志煽動作亂,現在還死鴨子嘴硬,說自己是本分的京營子弟,真的是厚顔無恥,還想抵賴不成,真的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才沒有别人那麽多顧慮,他直接走下站台,來到孔雄志身邊,用馬鞭狠狠的抽了過去。
“啪”“啪”“啪”
馬鞭打的孔雄志皮開肉綻,疼得他直嗷嗷叫,直呼饒命。魏忠賢一邊抽一邊罵道:
“我打死你這個逆賊,先是謀反作亂,意圖謀害萬歲,現在還胡言亂語,居然說自己是本分的京營子弟,真的是脫褲子放屁,你的那些相熟的人都在诏獄裏招了,這些年你們貪墨了多少空饷,你們心裏更是清楚得很吧。”
“好了!堂堂東廠總督居然親自動手,還有沒有樣子了,退下。”
朱由校看樣子也覺可以了,别把人打死了,于是出言制止道。魏忠賢打完也累得精疲力盡,一邊大口喘着氣,一邊示意駱思恭趕緊把這幾日拷問得知的貪墨詳細遞給朱由校,随後直言罵道:
“你現在招不招,垂死掙紮就更沒有意義了,要不再給你們帶到诏獄問候問候啊。”
魏忠賢一番操作下來,孔雄志被打的血肉模糊,凄慘的不成人樣。碰到這麽一個不講理的狠角兒,上來直接上手他也是服帖了,連忙求饒道:
“别打了,别打了,我全說,就是郝添福叫我去做的。”
“還有沒有其他人?”
人心嘛一旦撕開口子就刹不住了,孔雄志也認命了,所幸全招。
“有,有,還有五軍營參将段瑄、把總麻正貫······”
一口氣說了二十多個名字,其餘人見孔雄志招了,唯恐他立功誣賴,也慌忙三言兩語也開始招供了。
這一輪招供下來,光三大營把總以上就有五十多人參與其中,朱由校向陳良弼揚手道:
“來,愣着幹什麽,這些人意圖謀反,拿人。”
陳良弼也想将功贖罪,連忙吩咐新營開始拿人,站台上的朱純臣聽的是膽戰心驚。
皇帝已經定性意圖謀反,他現在俨然沒有了想要煽動是非的心思了,唯恐郝添福等人把自己供出來。
到時候自己怕吃不了兜着走了,于是心存僥幸,想着趁自己此時沒事,趕緊先把事情揭過去,隻要讓自己主持審問,定會無事。
“陛下,京營此番作亂觸目驚心,此等有組織的、有勾結的背後定然有人,臣請陛下讓臣替陛下查明此事,爲陛下出一份力。”
朱由校聽到朱純臣這番話,心裏直笑,到這時候了還擱這兒裝模作樣,不由問道:
“成國公,你說按照我朝律法,意圖謀反該當如何處置啊?”
朱純臣似乎想到了自己的結局,心裏直打冷顫,深吸一口氣,沉思片刻後說道:
“按大明律,犯有謀反、謀大逆罪,不分主犯、從犯,一律判決,淩遲處死。”
聽到滿意的答複後,朱由校扭頭意味深長地跟陳良弼、魏忠賢等人說道:
“聽到沒有,成國公說了,不分主犯、從犯,一律淩遲處死。”
“陳良弼,朕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待會就率新營官兵聯合錦衣衛、東廠先把三大營涉案人員的家抄了,全部收監,聽後發落,若坐實謀逆,滿門抄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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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