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台吉也是面露難色,熊廷弼的這一連串動作他也沒有想通。前段時間傳來消息,隻是說來了個姓楊的欽差,很是厲害,一來就開始反腐,很多人都被他抓了,緻使張家也開始小心翼翼。
但後來卻又不知怎麽回事,突然從反腐發展成抄家抓奸細了,讓他也摸不着頭腦,直到昨日收到遼陽細作傳來的線報才讓他知曉原委。
“阿瑪,原本也是無事,隻是那明國皇帝不知哪裏得來的消息,居然派了錦衣衛來遼東查辦,這張家做事不小心,漏了破綻被錦衣衛抓住,才會事發被抄家。”
“兒臣現在還聽說,明國皇帝并沒有因别人的進言而罷黜熊廷弼,反而對其信任有加,又給熊廷弼撥了不少糧饷,熊廷弼也借此機會讓遼東一些大族捐田用以屯田,降低糧價。”
這消息努爾哈赤也早已知曉,他不由冷笑道:
“看來明國這新的皇帝比他那父親和爺爺強上不少啊。這小兒還有幾分本事,現在這遼人我看是靠不住了,熊廷弼又沒有被撤職,怕明年進攻明國,賀世賢等人要繼續龜縮不出了。”
努爾哈赤說出了今日的議題,原本計劃就是在熊廷弼去任後,新來巡撫立足未穩,内有遼人作爲接應的情況下進攻明國,一舉攻占沈陽,最好再能攻下遼陽,打破僵局。
隻是現在這情況因爲朱由校的布局被打破了,導緻努爾哈赤在糾結明年是打還是不打。
他把目光投向衆人,最後停留在額附李永芳,他是降将,對明國情況很是熟悉,努爾哈赤也想聽聽他的意見。
李永芳見努爾哈赤看向他,于是拱手出言道:
“大汗,現在張家被抓已成事實,依臣之見,現在境況雖是如此,但明國實力部署我大金已然一清二楚,将領兵卒還未變化,其實力也沒有增強多少,完全不用擔心。
至于龜縮不出也不用擔心,這沈陽總兵賀世賢嗜酒如命,每次喝完酒不都喜歡率軍出擊,上次蒲河之圍便是如此,爲此熊廷弼也是頭疼,這也是我等可以利用的機會。
而今熊廷弼如此行徑隻會讓遼東大族愈加恨之,再說與我大金遞送情報的又不是張家一家,臣可再寫信與他們,定還有人願意與我大金聯絡。”
現在誰都可以勸說讓努爾哈赤進攻明國要三思,唯獨李永芳不可,他這個漢人身份太過于敏感了。但如果說誰最願意讓後金勝利,也是非李永芳莫屬,他這個明朝第一位投降後金的邊将,心裏清楚的很,他早就在朝廷挂上号了,想再回去怕是極難了。
李永芳的言語讓努爾哈赤稍微放下了心,明國人多,也不缺吃裏扒外之人,張家沒了,再找幾個小家族也是可以的。
“可以,此事就交給額附去辦。”
“阿瑪,兒臣覺得現在熊廷弼這老兒沒有去職,但如果明國一直守着不出,那遼陽奉集堡城高牆厚,現在又沒有内應,怕也是很難攻打。
兒臣認爲與其如此,還不如北上進攻内喀爾喀蒙古,宰賽台吉被我們抓了這麽久,心中對我們仍是不服,内喀爾喀雖與我們結盟,但紮魯特部還是經常搶劫我國的使者,搶奪财物牲畜。
隻有攻打内喀爾喀,把他們徹底打服,這樣才能連接科爾沁,通過内喀爾喀侵擾遼西走廊,讓熊廷弼首尾不得相顧。”
沒想到黃台吉這個想法一出,就立刻遭到鑲藍旗旗主二貝勒阿敏的反對。
“大汗不可,這内喀爾喀我們不是打不過,打他們易如反掌,隻是熊廷弼也知道他們的重要性,所以待其甚厚,如果我們進攻,熊廷弼派人進攻撫順、甚至騷擾薩爾浒都未嘗不可。
他們本就首鼠兩端,又是遊牧不定,逐水草而居,打不過我們可以遠遁,到時怕是靡費甚多,還會将其推入明國懷抱。”
這讓黃台吉臉上有點挂不住,心中大罵阿敏糊塗。
他與阿敏關系本來就不好,這阿敏是努爾哈赤之弟舒爾哈齊的次子,因爲他的生父舒爾哈齊曾背叛了努爾哈赤,導緻其兄阿爾通阿、弟紮薩克圖被殺,父親舒爾哈齊囚禁至死,也隻有阿敏免于一死,養于努爾哈赤處。
隻是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見三貝勒莽古爾泰也出列聲援阿敏。他們兩個心思黃台吉如何不知,還不是因爲這八旗兵沒有兵饷,還要自備武器幹糧。攻打明國有人口、财富可以劫掠,收益很大。而内喀爾喀都是一群窮鬼,打了沒啥油水,他們自是不願。
這個想法也暴露出後金作戰的問題,他們擅長的是以戰養戰,隻有不斷劫掠才能壯大自己,最怕就是沒有油水的消耗戰。
以前攻打鐵嶺、撫順、都是利用明軍準備不足,自己這邊有情報優勢屢屢得手,但近期明軍在熊廷弼的安排下也緩過勁了,今年圍攻蒲河讓其略有損失了,現在如果再攻奉集堡與沈陽,這些地方明軍駐軍甚多,怕是不好打了。
“阿瑪,不攻内喀爾喀,我大金就如被束縛的猛虎,會被明國慢慢困住,這也是熊廷弼老兒的明計,隻有北上打開缺口,才能滿盤皆活。”
黃台吉的話讓努爾哈赤深表贊同,但他身爲可汗,思考的角度必須從全局出發,不能隻看一面,于是他把目光投向首輔大臣何和禮,他掌管後金後勤外交,對于後金的家底再了解不過。
何和禮也知道努爾哈赤的意思,出列答複道:
“可汗,今年大旱,自秋收耕種以來加上劫掠所得,除去明年春耕種子,我大金糧食還可以足用六個月。”
“六個月,現在是十一月,那就可以支撐到明年四月,現在冬季,水草難得,如果此時進攻定可大成。”
黃台吉聞言大喜,立馬進言勸說道,但何和禮後面的一句話瞬間掐滅了他的希望。
“可汗,不要忘記碩色烏巴什還在林丹汗手上。”
此言一出一時讓黃台吉警醒,面露難色。
對于後金來說,進攻内喀爾喀事小,隻因内喀爾喀後面還有個更大的勢力,那便是蒙古末代大汗林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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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