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曾想,自己竟然去給自己談了一樁親事回來。
桃夭的手不由自主得攪着帕子,坐在馬車裏暗暗得出神。
隻是,她也不曾問過楚平的意思,他會願意跟自己一起去京城嗎?
桃夭原本也沒想過要去京城,她隻當自己會嫁在杭州了。可是人生際遇就是這般造化弄人,誰都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會落在哪裏。
馬車停在了紫绫閣,桃夭心裏想着,若是等邵氏過來找自己談回桃源提親的事情時,自己是不是也應該跟她一塊回去。而自己回去,當真不跟家裏提楚家的事嗎?
桃夭下了馬車,信步走回自己的住處,打算先換件衣裳,然後去找柳師父說說話。
推門,屋裏靜悄悄的,鄭巧燕并沒有過來。
桃夭自顧換了衣裳,趕了會兒子針線,卻心中煩亂,無法靜下心來。好不容易看着眼前這時辰,柳師父應該是已經回了聽香水榭,桃夭放下手裏的針線功夫,便往紫绫閣的第四進院去了。
柳師父才剛進屋,後腳聽見外頭丫鬟通傳桃夭過來尋她,便隻應了聲讓她進來。
丫鬟引着桃夭進了柳雲錦的書房,柳雲錦已經在一旁的軟榻上坐了,正在喝茶,一面招呼桃夭不必多禮,隻管過來坐。
桃夭還沒有開口,喝了口茶的柳雲錦倒是先開了口:“是爲了巧燕的事來的?”
這話倒是當桃夭一驚:“巧燕怎麽了?”
柳雲錦緩緩放下手裏的茶杯,驚詫得看着桃夭:“你還不知道?那你來找我做什麽?”
桃夭道:“我是爲了旁的事來尋師父的,可是巧燕出什麽事了?”
柳雲錦道:“巧燕失蹤了。”
“失蹤?什麽叫失蹤了?爲什麽會失蹤,什麽時候的事?”桃夭大驚失色。
柳雲錦卻狐疑得看着桃夭:“她爲什麽失蹤,我還以爲你會比我明白。她這些日子不是都住在你屋裏?如今驟然間失蹤了,我還以爲你今兒晌午出去,是知府衙門找你的麻煩呢。”
桃夭聞言更加驚疑不定:“知府衙門爲什麽要找我的麻煩?我什麽都不知道呀?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柳雲錦看着桃夭的這副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反倒擰眉歎了口氣:“我原本還打算勸你不要招惹府衙的人,早早将人交出來,如今你若是當真一無所知,那才是真的有些難辦了。”
桃夭連忙給柳雲錦作揖:“師父,我當真什麽都不知道,還請師父跟我清楚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隻知道昨兒一大清早,巧燕從我那裏回了府衙,我還隻當她回家了,怎麽會失蹤了呢?”
柳雲錦沉吟片刻,這才道:“巧燕昨日的确是回府了,隻是又跟她父親大吵了一架,後來,從家裏跑了出來,說是回了紫绫閣,可是紫绫閣的小厮從她昨日清晨出去,就再沒有見到她回來。”
尋常日裏,都是紅繞伺候着她,哪怕是回了紫绫閣,紅繞也總是跟着,府裏的人也都放心。
可是直等到今兒晌午,府衙裏的師爺忽然發現,紅繞被家裏的小厮關在了柴房裏。
小厮回說是巧燕的吩咐他,紅繞事做得不好,惹了她生氣,讓小厮抓進柴房關她幾天給點教訓。小厮什麽也不知道,隻是照着吩咐,看見紅繞出府就将她捂着嘴抓了起來。
紅繞并不知道巧燕去了哪裏,府衙的師爺今兒來紫绫閣問了,巧燕沒有再回來過,故而這已經有兩日,不見了她的人影。
柳雲錦将這一切粗粗與桃夭說了,這才複又仔細地看着桃夭:“你可知道,她去了哪裏?”
桃夭略一猶豫,倒是有些焦心:“她前兩日說,要與人私奔,我隻當她是跟我開玩笑呢,我也好心勸了她幾天,還隻當她聽勸,已經想開了。
她那日一大清早連知會都不知會我一聲就忽然回去,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怎麽會把事情弄成這樣。”
柳雲錦擰眉道:“私奔?跟誰?”
桃夭猶豫再三,才道:“師父,可先派人去暗暗查看,别大張旗鼓得驚擾了人,我也可以幫着勸說,說不定能将她勸回來。”
柳雲錦聽桃夭這樣說,自然知道她是好心,不想把這事鬧大,便道:“這是自然,我會讓人暗中查訪一下,不會輕易聲張。
她去了哪兒?”
桃夭這才道:“她自己跟我說,是琴兒胡同寶茶館的魏先生。”
這樣隐蔽的名字,柳雲錦沒有聽說過,卻也隻應着,吩咐人叫來了邱保興。
柳雲錦三言兩語交代了事情,讓邱保興親自過去瞧瞧,畢竟是杭州知府家的小姐,柳雲錦是聰明人,自然不會将她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否則便是讓鄭知府難堪了。
邱保興躬身應着去了,桃夭則跟着柳雲錦在心驚膽戰得等着回信,這一日夜過去,巧燕一個小女兒家,跟着一個大男人在外頭過了一夜,若是當真瞞得滴水不漏也就罷了,一旦傳出半點風聲去,那麽巧燕這輩子在婚事上可就真的完了。
柳雲錦卻隻波瀾不驚得喝着茶,忽得開口問了桃夭:“你原本來找我,是爲了什麽事?”
桃夭這才回神,略微一猶豫,還是将楚家的事與柳雲錦回禀了:“我聽老太太那麽說,想必這楚家與番禺并不是直接的關聯,如果隻是生意上的往來,我們再離了杭州,總歸不會牽連到我們和我的母家吧?”
柳雲錦聽了桃夭這一通故事,卻是笑了,道:“你這孩子,說你膽子小吧,做這樣事情的人家都敢招惹,說你膽子大吧,好好楚家這一塊大肥肉,你卻隻肯躲到京城去喝湯。
你要知道,京城可是個大染缸,一旦他進了仕途,那麽所遇到的艱險,或許比在杭州楚家還大,你倒是不用前怕狼後怕虎的。”
桃夭聞言卻道:“也不指望他做什麽大官,就像我兄長一樣,禮部一個管文書的小吏,也不過賺點子俸祿,過自己的安穩日子罷了,在哪兒都一樣。
如今,招惹上那些人,若是我躲不開這莊婚事,隻想盡量安穩,如今這也是我能想到最穩妥的法子了。
可是老太太又不讓我跟爹娘講,我也沒有個能商議的人,就隻有師父見多識廣,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我隻将師父當成是我娘親一樣,所以才想來問問師父,跟您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