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撲面而來的是極其清雅的木蘭香,鄭巧燕屋裏常年燃着各樣的熏香,香煙從香爐中袅袅升起,十分的娴靜雅緻,鄭巧燕雖則不在紫绫閣過夜,可是她屋裏的陳設卻絲毫不俗,一應的桌椅床褥俱全,屋裏也被紅繞收拾得極其妥帖。
桃夭随鄭巧燕在屋裏正當中的八寶圓桌旁坐了,紅繞奉上了茶水,便打開了小廚房給鄭巧燕屋裏設備的食盒,布置碗筷。
鄭巧燕全不在意,隻在桌邊坐了,反問桃夭道:“你怎麽想起跟我一塊用午膳來了。”
桃夭含笑道:“你幫襯了我這麽多,還不興我來謝謝你?”
正說着話,吳妍也過來了,先把那盒包得精美的茶葉拿了出來,桃夭給了鄭巧燕。這才打開桃夭的食盒,跟紅繞一塊開始布置碗筷和飯菜。
鄭巧燕隻是略略看了一眼茶葉,并沒有說什麽,隻讓紅繞收了。
桃夭則擅自做主,說這裏不用紅繞伺候,讓她跟吳妍都出去。紅繞看了鄭巧燕一眼,鄭巧燕點頭,她這才敢退了下去,跟吳妍自去耳房說話。
屋裏隻剩下桃夭和鄭巧燕慢慢吃着午飯。
“我瞧你爲着婚事不開心得緊,若是你信我,也可以與我說說,我雖則沒有你那麽大的能耐,可或許也能陪你拆析利弊,排解排解煩憂。”桃夭忽得開了口。
鄭巧燕卻不爲所動,隻是低頭吃着飯食。
桃夭繼續道:“你瞧,我遇上了麻煩,這一院子的姑娘小姐,當時第一個來找的你,也把什麽事情都跟你說,你倒好,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嗎?”
鄭巧燕聽了這話,心頭隐動,可繼而才道:“你跟我說,是因爲我追着你去問你。”
桃夭含笑道:“那我如今不是也來追着你問你了嗎?我雖然蠢笨,可是愚者千慮,必有一得,萬一能多少幫得上你一些呢?
哪怕幫不上,聽你吐槽幾句,你罵一通,心裏或許也能舒坦些。”
鄭巧燕停下了筷子,抿着唇,許久都沒有言語。
桃夭看着她爲難的樣子,隻是繼續緩緩道:“你也不用急,等什麽時候,你想找人說說話了,我一直都在這裏呀,你随時可以來跟我說。”
鄭巧燕聽了這話,這才繼續又動了筷子,低頭慢慢吃起飯來。
桃夭與她一塊用飯,卻忍不住多拿眼睛看鄭巧燕,隻覺着這丫頭看似大大咧咧,卻也是個心思極深的,她愛四處打聽八卦,愛看戲聽話本子,卻什麽話都不肯輕易與旁人說。
要撬開她的嘴,打開她的心,竟然比吳妍都難。
這丫頭外熱内冷,她來了興緻,便上杆子追着你,爲着聽一樁八卦,能不顧休沐的日子,從家裏跑到紫绫閣來,可是若她不想說,你湊上前來,也隻能熱臉貼她冷屁股。
桃夭挖着心思找着話頭與她說,把自己能想起來的各家不是很要緊的八卦故事都快說盡了,可瞧着鄭巧燕都對此反應平平,并沒有多大興緻的樣子。
等用過了午飯,鄭巧燕便下了逐客令:“你晌午不是要午睡麽?快回去歇會兒吧。”
桃夭略微挫敗,隻能應着:“那好吧,你也歇歇,過晌還有得累呢。”
桃夭起身要走,喚了吳妍過來收拾碗筷,鄭巧燕卻看着桃夭遠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微暖的笑意。
她好笨哦,竟然特意來陪自己用午飯,還沒話找話得與自己聊天,真有意思,她是真心得在對自己好吧。
吳妍随着桃夭一塊往二進院桃夭的廂房去,桃夭問她:“可問出了什麽?”
吳妍有些爲難道:“我與紅繞也不很相熟,所以也不敢打聽太多,隻如姑娘所說,的确鄭老爺提起了要給巧燕姑娘說親,隻是還沒有太定下是哪一家的公子。”
桃夭覺着奇怪,怎麽還沒有定下是哪一家,那丫頭就已經這麽排斥了?
鄭巧燕昨日跟桃夭說的話,當時讓桃夭有幾分猶豫,明日到底要不要去盧月書館了。
可是,不過片刻,桃夭還是決定了第二日要出門。
次日一大清早,吳妍給桃夭收拾好了去書館要用的東西,送着桃夭出了門,她才回去繡閣預備去學針線的東西。
而桃夭獨自坐在馬車裏,心裏竟然還在想着鄭巧燕的事,她忽得想到什麽,問了桃乙一句:“小乙叔,杭州知府鄭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在外頭趕馬車的桃乙一聽,連忙回道:“多少知道一些。”
桃夭道:“巧燕的母親在給她說親嗎?你可知道在相看什麽人家?”
桃乙想了想才道:“姑娘,鄭姑娘的母親是不可能給她說親的。”
桃夭不解道:“爲什麽?”
桃乙笑着道:“鄭姑娘的母親跟他父親十多年前就已經和離了,她母親在京城已經另又嫁人了,這山高皇帝遠的,她不可能再管鄭姑娘的親事了。”
桃夭驚訝異常,她倒是當真不曾想到巧燕還有這般複雜的身世:“那如今,鄭知府後宅裏是繼室當家嗎?”
桃乙沉吟片刻,道:“鄭姑娘的母親就是繼室,鄭知府的發妻很早就去世了,隻留下一個兒子,後來娶了鄭姑娘的母親做續弦,可是也不過成親三年,便和離了,跟這個繼室隻留下了鄭姑娘這一個女兒。
起初,鄭姑娘是在京城跟她母親在一塊的,後來她母親改嫁了,然後鄭姑娘就被送過來,跟鄭知府在一塊了。
鄭知府之後再也沒有娶妻,如今知府後宅裏沒人當家,我聽他家車夫玩笑說,鄭家後宅是鄭姑娘說了算。”
桃夭這才知道鄭巧燕家中竟然還有這麽多的變故,隻是,若是如此:“那麽巧燕的婚事是誰在操持呢?”
桃乙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鄭姑娘的姑母吧,鄭知府的胞姐也在杭州,嫁的是浙江提督孟大人。”
桃夭不禁歎道:“浙江提督啊?好大的官呀。”
桃乙一面揚着鞭子趕車,一面道:“是呢,聽說鄭大人的杭州知府也是托着提督大人的關系,才能當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