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有些害羞道:“玉姐姐說什麽呢?我隻是因着父親叮囑,不可把學業荒廢了,紫绫閣那邊又得了些閑暇,所以便想着若是姐夫的書館可以許女子去上學,我便過去看看。并沒有爲了什麽人。”
桃玉道:“你爲不爲着什麽人我不管,總之下個旬日要來我家用午飯,團哥兒的滿月酒,你總不能錯過了呀。”
桃夭這才笑着應着:“是。”
陳宏在盧月書館教書,這書館也是杭州最大最有名的書館,故而也不似尋常人家的族學,隻有一位先生教書。除了應付科舉考試的四書五經之外,君子六藝的“禮樂射禦書數”,均有專門的先生教習。
故而,不僅是男子,也偶有家風開明些的人家,會将自家的女兒送去習禮、樂、書、數,但是射與禦,則隻爲男子教習。
從前,桃夭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來盧月書館讀書,一則是因着她着實不愛讀書,二則是從前的确在家裏跟着父親讀書,可那是因爲教書的是自己的父親,而父親又許她像男子一般讀書習字,所以,從來都沒有誰會說她什麽,可如今在杭州,她在紫绫閣裏見到的那些閨閣小姐,大多都隻是藏于後宅人不知,哪怕識字,也多是去各家的族學,或是請了教書先生在家裏教,很少有出來在學館讀書的。
桃夭便也總是以此爲由,故意推脫父親讓她繼續讀書的催逼。
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竟然又動了這樣的心思。
是如桃玉所想,爲了他嗎?
桃夭不許自己回答這個問題。
是應該羞愧難當嗎?
桃夭又勸自己不要這麽想,畢竟自己有父親之命,有姐夫陳宏的安排,是知會了桃玉和邵氏的,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自己從來想做什麽就去做了,并不是爲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緣故,自己沒有必要心虛的。
話是如此說,可真等到了那一日,桃夭坐在去盧月書館的馬車上,心中還是七上八下的。
自己要來盧月書院其實是很不容易的,要去跟柳師父告假,說服她許了吳妍替自己在紫绫閣學刺繡,還要承陳宏和桃玉的情,再搭上一份貴重的滿月禮。
可是,她還是想這麽做,就這麽做了。
她來的第一堂,便先跟着陳宏習了數術。一面是因爲跟着陳宏最方便,陳宏也不用四處周全,跟其他的教習先生打招呼,搬個屏風、搬把椅子,就能放她進來了。
隻不過,這禮、樂、書,倒是常常有閨閣女子隔着屏風旁聽,但是數術倒是第一回有姑娘過來學。
所以一大清早的,看見學堂裏架起了屏風,旁邊單放了一套桌椅,衆人都議論紛紛,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對數術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