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仲這一開口,幾乎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董縣令手中的小像,縣衙裏的人都眼熟,平日裏董縣令沒少把玩,走哪都揣着。
董縣令愣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小像,這是他先前費了不少勁才得來的,難道.這上官是瞧上了?
一番心理掙紮後,他将手裏的小像獻了上去,讪笑兩聲,十分殷勤,“您若是喜歡,這小像就當下官孝敬您了。”
他小心翼翼的向餘仲走去,随後将小像捧到餘仲面前。
蘇眷等人頓時看向了董縣令和餘仲,蘇眷差點笑出聲,【這董縣令可真舍得,這麽寶貝的小像都要給出去。】
餘仲薄唇緊抿,自進刑部以來,這種事也不是沒碰上過,但像和縣縣令這般愚不可及的,卻是少見得很。
蘇眷眉梢輕佻,對餘仲道,“餘大人,人家孝敬你呢,不收下?”
【瞧瞧這董縣令,一副不舍得的樣子,可見是有多寶貝這玉像,再不收下,估計就要收回去了。】
餘仲本就是爲了穩住這董縣令而來,這會兒眸光輕蔑,一副看不上的神情,“什麽東西也敢在本官面前晃。”
董縣令一聽,當即明白,人家這是壓根沒看上自己的東西,頓時松了口氣,立馬将小像收了起來,幹笑兩聲,上前賠罪,“今日不知上官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實在是下官的不是,下官這便命人回府收拾幾間屋子,還請上官住下。”
生怕餘仲不悅,董縣令說話時都小心翼翼,看餘仲的臉色行事,唯恐自己哪句話說錯,得罪了人。
餘仲颔首。
在徐州知府到來之前,爲免這董縣令提前察覺客棧之事而有所防備,一行四人都要在董縣令的宅子住下。
當天傍晚,董縣令來人請,說是略備了酒席,要爲幾人接風洗塵。
一行四人跟着來了廳子,隻見桌子上整整十道菜,還有好酒,就連喝酒用的酒杯都是上好的瓷器。
蘇眷驚訝出聲,“十道菜呀!董大人可真有心啊。”
董縣令笑,“隻是略薄小宴,平日裏下官也就是吃這些。”
這可是從京城裏來的大官,好生伺候,結交一番,說不準明年還能有機會高升。
而餘仲在看見十道菜的時候,臉色就已經冷了下來,外面的災民食不果腹,這董縣令一頓卻葷素皆有,整整十道。
他隐下怒氣,沒有發脾氣,“今日我聽你底下的衙役說,徐州界内的縣衙都會收狀子錢,可是真的?”
董縣令看着眼前四人,見他們不動筷,心就不安,聽餘仲這麽問,幹笑兩聲,“上官說笑了,都是底下的人在胡說。”
蘇眷看向謝浔和那下屬,眼神示意他們動筷,要想從這董縣令嘴裏套出點真話,就得讓人先放松警惕。
除了餘仲,三人都動筷開吃。
謝浔這一路到徐州來,所見所聞太多,此時看着眼前的一桌子好肉好菜,心裏不是滋味,菜進了嘴裏,猶如嚼蠟,嗓子都疼。
見狀,董縣令這才放心,大笑,起身給餘仲倒酒,“其實收狀子錢這事在徐州确實是有,縣衙養人衆多,時有拖欠俸祿之事,爲了養家糊口,也是沒辦法。”
說着,他試探的問了一句,“還不知上官來徐州,是爲何事?”
餘仲瞥了董縣令一眼,并沒有喝酒,“奉陛下谕旨,巡視徐州災情,這幾日剛到和縣,投宿至一間客棧,不料半夜遇襲”
他聲音輕慢,語氣漫不經心,董縣令的心卻咯噔一跳!
“這客棧,竟是一家黑店,趁夜打劫客人。”
董縣令後背冷汗淋漓,壓下心虛,“竟有這種事!實在可惡!不知大人可有受傷?”
蘇眷吃着飯菜,時不時擡頭瞟一眼董縣令,“董大人這麽問,莫不是盼着我們餘大人有個三長兩短?”
董縣令讪笑兩聲,額角冒起一層細密的薄汗,“是下官糊塗了,上官有福星關照,怎會有事。”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這四人,客棧那些人.難道露餡了?
“都是下官管治不嚴,不知是哪間客棧,下官這就派人去将客棧裏的人全都抓起來,給上官一個交代。”
餘仲薄唇一勾,“離此地倒是不遠,主要是,本官命人一番審問之下,那客棧的掌櫃竟說是受了和縣縣令董大人你的指使,你說這事怪不怪?”
“撲通”一聲,董縣令從椅子上起來,跪在了地上,“上官!都是污蔑啊,下官乃一縣縣令,豈會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下官萬萬沒有這種膽子啊,還請上官明察秋毫啊!”
董縣令一番哭訴,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就連蘇眷等人聽了,都要動容了。
餘仲不語,隻是看着董縣令。
董縣令此時已經汗流浃背,“上官,不知此人現下在何處,下官定要與他當面對質,問問他爲何污蔑下官!”
餘仲的手碰了碰酒杯,這時才拿起了酒杯,抿了一口,“殺了。”
董縣令一驚,一時間沒明白過來這話的意思,“大人把他殺了?”
“此人膽敢污蔑朝廷命官,難道董大人覺得不該殺?”
餘仲眸光微寒,看得董縣令這一顆心上上下下的,“該殺該殺!”
他心裏松了一口氣,殺了就好,殺了就好。
如此看來,這京城來的官也不是那麽難相處,隻是,這态度實在古怪,讓人放心不下來,摸不準到底在想些什麽。
蘇眷看董縣令,已經放下了筷子,打趣了兩聲,“董大人,現下也不算熱,你怎麽還流了這麽多汗啊?”
董縣令幹笑,“下官自小身子虛,多汗.多汗。”
他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額頭和手心,看蘇眷,心中有些猜測,這京城裏的官出門辦事還帶家眷?
爲了套近乎,他笑着拍馬屁,“餘夫人生得可真貌美,上官好福氣。”
這話一出,謝浔嘴裏的飯差點噴了出來。
什麽餘夫人!?眼瞎嗎?
餘仲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解釋,“董大人誤會了,本官還未婚配。”
董縣令一愣,随即明白了過來,應當是陪路的紅顔知己,這些京城的大官就是會享受啊,頓笑,“原來不是餘夫人。”
見他神情反應,餘仲眉頭一蹙,“這位乃是當朝戶部五品郎中,此次與本官同行,董大人莫要再誤會了。”
董縣令笑容僵在臉上.女人五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