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分兩路,一隊帶着人證往徐州府去,面見徐州知府,将這裏的事告知。
餘仲則帶着一個下屬和謝浔蘇眷往縣衙去,繼續找劉妙青等人和赈災銀的下落,謹防和縣縣令在得知客棧之事後銷毀一應物證。
到縣衙的時候,還能看見不少災民坐在前邊的路上,但因爲被驅趕過,也不敢靠近。
幾人才往縣衙門口踏落兩步,就被衙役攔了下來,“幹什麽幹什麽!縣衙重地是你們能随便進的嗎!?”
看着眼前兇神惡煞的衙役,謝浔心裏翻了個白眼,還是頭一次有人把威風耍到他謝小爺頭上。
餘仲沉聲道,“在下有命案要告,還望通傳一聲。”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不厭其煩,“現在死的人還少嗎,縣令大人可沒空搭理你!”
另外一個更是嚣張,上下打量了幾人一眼,見穿着就是一般的布衣,嗤笑一聲,“一股窮酸味,死了老母還是死了妻兒?”
蘇眷看向餘仲,心知,他這是又開始試探了。
若是直接表明身份,這些人指定就是另外一副巴結嘴臉,不隐藏身份,又怎麽能看清楚這和縣的縣衙裏都些是什麽牛馬鬼神。
餘仲仍舊未惱,從身上取出了狀紙,“還望幾位大人能幫忙将狀紙遞一遞,多謝。”
狀紙遞了出去,領首的那衙役接過,瞟了一眼,朝餘仲伸出了手。
幾人不明所以:“?”
看着眼前人像木頭似的,那衙役吐了口水,沖着幾人喊,“給銀子啊!辦事不用給辦事錢嗎!?”
餘仲眉頭一蹙,“隻是遞張狀紙,也要辦事錢?”
那衙役嗤笑,“在我們徐州地界,上哪辦事不要錢?”
蘇眷見怪不怪,像徐州地處這麽偏,有些官員便覺得天高皇帝遠,縱容底下的人收辦事錢,遞狀紙要錢,進縣衙要錢,什麽都要錢,甚至有些昏官還會判些冤假錯案,就連報案人也一起關起來,等着旁人送銀子來将人贖出去。
如此一來,窮人不敢報案,小事也不敢報案,無案可查,地方上呈京城的折子自然就少,皇帝還會以爲,是這些地方管治得當,政通人和。
還有不少士子定品後,就到這些地方轉個幾年,再有朝中熟絡之人調回京中高升,将此當成跳闆,自然也不會真心替老百姓做事。
縱使皇帝爲此倒騰了不少政策,想要治這些貪官污吏,可朝中多的是欺上瞞下的人。
蘇眷越是了解這些,就越是清楚,在這種一切消息靠人力和馬力傳送的時代,天是真的高,皇帝也是真的遠,根本管不過來。
可她也是第一次這麽真切的看見這些從前隻會出現在資料上的場景,災情惡劣,易子而食,貪官污吏……
是不是隻要有人能多做些什麽,惡劣的情況就好轉一些。
就在蘇眷沉思之時,那些衙役見沒銀子,已經開始動手趕人,狀紙也被扔在地上,沖着四人罵罵咧咧,“沒錢報什麽案!當縣衙是你家嗎,想來就來!?”
“滾滾滾!趕緊滾!”
餘仲看了眼旁邊的下屬,下屬心靈神會,直接動手,一旁的謝浔也跟着打人,幾個衙役本就是酒囊飯桶沒什麽真本事,哪裏夠他們打,沒兩下就被打趴在地上哀嚎,其中一個連滾帶爬跑進縣衙去告狀。
一行四人直接闖進縣衙,路上隻要碰上攔路的衙役,一律打趴。
謝浔越打越起勁,覺得太刺激了,這種情節那可是話本子裏才有的啊,跟着蘇眷,就是少不了熱鬧。
本來翹着二郎腿,正抱着一樽玉像端詳的和縣董縣令一聽有人鬧事,氣得玉像都沒放下就帶着人往外沖,在公堂處,碰上了蘇眷四人。
“你們好大的狗膽子!敢在縣衙鬧事!來人,把他們全給本官抓起來!”
“梁飛呢!快讓他給本官滾進來,竟敢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放進來,不想幹了嗎!”
董縣令大喊兩聲,卻根本沒人出現。
一旁的和縣主簿:“大人,梁飛他們全讓這些人給打趴了……”
這會兒,哪裏還有人攔得住這些人。
董縣令扯着和縣主簿往前推,“還不趕緊給我拿下!”
和縣主簿顫顫巍巍,看見那人腰上的大刀就害怕得很,這一害怕,竟自己把自己給絆倒了,摔在地上。
剛準備出手的謝浔:“……”
真是比小爺還廢物的廢物。
董縣令氣急敗壞,又不敢上前,指着幾人就質問,“擅闖衙門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餘仲冷聲道,“縣衙收受狀子錢,董縣令你又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董縣令一聽,不以爲意,冷笑,“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
“沒有狀子錢,誰給辦事,縣衙難道是開來給你們當苦力的嗎!?”
饒是蘇眷,都給聽笑了。
餘仲眉頭緊蹙,先前他前後也去過其它地方,徐州相較其它幾地是偏遠了些,他也是第一次來,當真是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模樣。
董縣令瞪着眼看幾人,此時,先前被打趴下的衙役已經連滾帶爬跑過來了。
覺得人多勢衆,還怕拿不下四個娃娃嗎,他登時底氣也更足了,“還不快給本官把這膽大包天的四人拿下!”
個個磨掌搓拳,卻都不敢真沖上去,畢竟方才被打的地方還痛着,指不定骨頭都折了。
餘仲的下屬當即掏出早已備好的聖旨和官印,“放肆!刑部大理寺辦案,陛下聖旨在此,何人膽敢犯上!?”
縣丞穩重,上前查驗,确認過後,率先跪在了地上,“下官和縣縣丞,拜見聖上!拜見上官!”
董縣令冷汗淋漓,心裏頭納悶,京中刑部的人怎麽會來和縣!
“下官拜見聖上。”
縣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大理寺是個什麽官……但看着開頭不小,紛紛跟着跪成了一片,個個顫顫巍巍,頭也不敢擡。
蘇眷眼尖,瞥見那縣令手中的玉像,啧啧兩聲,【徐州災情嚴重,這董縣令倒是挺有錢,手裏的小像都能在縣裏頭買座不小的宅子了吧。】
頓時,其餘三人也都看了過去,那小像一看質地就價值不菲。
餘仲記得,這董縣令不是什麽高門大戶的出身,俸祿也就夠吃穿住行,看來,手裏确有不少髒物。
他冷笑一聲,“董縣令,手裏頭的小像看着挺不錯的啊,花了不少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