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踹了一下椅子,拎起自己的衣擺,半個身子躺在亭子的欄杆上,搖着扇子,見三人沒人搭理自己,又起身大搖大擺拎起桌上的酒壺直接灌進嘴裏,長歎一聲,“啊!這酒真不錯。”
然而,三人還是沒人搭理他。
“你如今任職禮科給事中,往後我們同朝爲官,還需互相照拂。”蘇眷笑眼彎彎,同柳懸客套着。
【當日我就覺得柳懸就同禮部有緣,果不其然。】
【看不出來,吏部這群酒囊飯桶還挺會安置人的,看來還是有點長處的。】
柳懸微微颔首。
劉妙青提起另外一樁事,“你們可知,昨夜陛下親下谕旨,提拔宋千杭至吏部宗正寺少卿。”
蘇眷一聽,瞪大了雙眼,“你确定?”
劉妙青颔首,“今日父親回府後同我說的。”
宗正寺掌管皇族,宗族以及外戚的譜牒,掌管皇族一切事物,宗正卿一位空置了整整一年,另一位宗正司少卿據聞與韓王有舊,如今韓王剛被中正評定一事牽連,這個節骨眼陛下突然提拔宋千杭,其中用意實在讓人難猜。
【好啊這個宋千杭,平日裏不聲不響的,感情是在憋個大的啊!】
柳懸指腹摩挲着茶杯,目光落在蘇眷身上,“此事你不知?”
陛下不會突然提拔,宋千杭想必籌謀已久,他和蘇眷素來關系好,看蘇眷的反應,對此事顯然是全然不知情。
蘇眷搖搖頭,“我要是知道,今日必然也将他邀來了。”
【怎麽說也得給他慶祝慶祝。】
劉妙青本身就有志向,所以她入朝爲官缺的是機會,而柳懸才能,遲早大用,所以也不稀奇。
可唯獨宋千杭,她是真的沒有想到。
畢竟宋千杭每日就是飲酒作樂,從來不曾透露過任何入仕的想法,一直到死在宋千帆手裏都沒有過。
可現在,他卻突然被皇帝提拔,這真的太突然了,她猜測宋千帆要是知道這事,八成得被氣吐血。
三人沉默良久,一時間都有些看不透宋千杭,不知道他此舉,爲的是什麽。
“我說,你們三人能不能瞧瞧我?”
謝浔要瘋了,拍了一下桌子,站在三人面前。
三人目光疑惑,望着他。
【謝浔又怎麽了?】
謝浔暴躁了,扇子都不搖了,“從方才你們就一直在嘀嘀咕咕,光說自己的事,小爺我站在這多久了都沒見你們搭理我一下。”
三人:“?”
“從前不是說同舟共濟嗎,怎麽現在你們個個當官的,就瞧不上小爺我了?”
一個蘇眷跟沈如悔就算了,現在連劉妙青和柳懸也是。
他懷疑這幾人就是故意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什麽宗正司少卿,不知道這事就不知道呗,一個個臉上都一副挂着朝廷大事的樣子,就小爺我啥都不是呗。
現下連話都插不上。
三人對視一眼,劉妙青低笑不語,謝浔不涉朝堂,自然對宗正寺這些不了解,聽不懂也正常。
柳懸倒了一杯茶,放在謝浔面前,此舉好似在安撫他。
蘇眷摸了摸下巴,看着謝浔,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謝浔頓時看向她,終于知道自己冷落小爺我了吧!
【肯定是柳懸不搭理他,他覺得孤獨寂寞冷了】
謝浔:???
【唉,原來是吃醋了。】
謝浔:你放屁!
蘇眷善解人意道,“要不然今天就先到這,柳兄你陪謝浔說說話,談談心,我和妙青到外頭逛逛胭脂水粉什麽的。”
謝浔臉黑,“誰要他陪我說話啊?”
蘇眷給了他一個‘我都懂,你不用解釋’的表情,便看向劉妙青。
劉妙青垂眸笑,起身跟上蘇眷。
謝浔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憋屈過,尤其是,在京中名聲一向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宋二悶聲不響的放了個大屁,就自己還在給家裏老頭當眼線,整日探聽蘇眷的事給他聽,結果連她們聊什麽都沒聽懂,活得實在太憋屈無趣了。
見蘇眷和劉妙青都走了,他起身也要走。
柳懸見狀,放下手中茶杯,問他,“不談心?”
謝浔一聽,頓時覺得蘇眷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就是柳懸總是說些讓人誤會的話,“兩個大男人談什麽心,以後你少說點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聞言,柳懸還有些不明白,見謝浔反應,好像才明白一點,笑,“隻要行得端正,何懼旁人誤會?”
謝浔:“.”真是個死腦筋。
休沐過後,朝會商議之事繁多,散朝後,老皇帝還留下了不少朝臣議事,蘇眷在戶部一直受到莫尚書的重用,這會兒跟着莫尚書,也被留了下來。
蘇眷在後頭聽着幾個老頭争來争去,聽了個大概,人就困了,尋了個由頭出來,等在外頭打盹。
【唉,當個從六品員外郎,事多俸祿卻沒見漲,到現在連個自己的府邸也買不起.】
此時,裏頭的人聽的是一清二楚,高坐上位的老皇帝眯了眯眼,這丫頭現在胃口還挺大,不過近來聽莫卿說,這丫頭上進了不少,不但戶部的事幹的好,就連協助刑部的事也辦的漂亮。
其實這一年裏,這丫頭連辦了這麽多大事,也該升一升品級了。
【妙青就升個五品,整日裏比驢還忙。】
中書令這一聽,心疼自家閨女啊,但路是閨女選的,自己這個當爹的也隻能看着。
【還是柳懸和宋千杭好,羨慕啊】
老皇帝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叩着案桌,朕倒是要聽聽,這柳懸和宋千杭怎麽個好法,讓她這麽挂在嘴邊羨慕。
平伯侯虛抹了一把汗。
【吃酒玩樂就能被提拔成宗正司少卿,官大事少,早知道我也跟着去了,說不定也能混一個。】
衆卿:“.”
有人瞟了一眼皇帝,這敬王次子被提拔的事,确實讓人驚訝。
老皇帝想起那日宋千杭入宮之事,輕哼,你個小丫頭片子豈能懂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