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半夏心神恍惚的返回卧室。
胖球屁颠屁颠跑進來，仰起腦袋朝她伸出舌頭，一看就是饞了。
黎半夏緩慢回神，邊起身邊道：“我去廚房給你拿吃的。”
胖球搖着尾巴跟在她身後。
下樓，黎半夏打開冰箱，中午還剩了些雞肉和牛肉，她端出來放進微波爐裏稍微加熱一下。
慕微涼聞聲而來，“在幹什麽？”
“給胖球找點吃的。”黎半夏從櫃子裏拿出一瓶酸奶，倒在胖球專用的小食盆裏，随口問道：“俞洋走了嗎？”
“走了。”
微波爐裏傳來“叮”的一聲，菜已經熱好了。
黎半夏正要端出來，被慕微涼制止，“我來，你别燙到了。”
她卻避開他的手，擡眸看他，“你不用一直陪着我，你可以去忙工作。”
慕微涼唇角微勾，從置物架上拿了一隻隔熱手套遞給她，“我喜歡陪着你。”
他越是這樣黎半夏越内疚，情緒在頃刻間失控，脫口而出的吼道：“我說了我不要你陪！”
慕微涼動作一滞，不知道她爲什麽突然反應這麽大，下意識在腦子裏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惹她生氣了。
空氣凝固須臾。
“砰——”
黎半夏手裏的盤子沒端穩，“噼裏啪啦”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雞肉也灑了一地。
宛如她好不容易僞裝起來的堅強，盡數瓦解。
胖球也被這動靜吓到了，停下喝酸奶的動作。
黎半夏斂了斂慌亂的眸子，錯開他的視線，害怕從他眼中看到受傷和失望的神情。
她蹲下來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慕微涼長腿一邁，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聲音如常：“别碰，會傷到手，我來掃。”
黎半夏鼻頭一酸，眼淚砸出眼眶，眸底淚光閃爍，嗓音染上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慕微涼胸口疼得窒息，慌忙用指腹擦掉她臉上的淚，輕哄着：“不用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沒關系，不開心你就說出來發洩出來都可以。”
黎半夏無助的看着他，低聲喃喃：“可我會傷害你的……”
她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樣子，情緒不穩定，亂發脾氣，身上都是負面情緒，每天都在精神内耗。
他很好，是她一直在給他添麻煩，變成他的負累。
慕微涼抱着她，柔聲安撫：“不會傷害我，我沒那麽脆弱，别想那麽多好嗎？”
黎半夏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他。
慕微涼這段時間看了很多關于抑郁症的書，他知道抑郁症患者時常會有悲傷、厭煩、不滿、否定等消極情緒，他能做的就是多一點理解和耐心。
他想，她可能需要一點自己的空間，讓她做點别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
傍晚，黎半夏忽然發現茶幾上的萬象錦有幹癟的迹象，葉片和根莖失了生機，顔色枯黃。
這盆多肉養了半年多，一直都長得很好，不知道爲什麽突然之間就這樣。
慕微涼怕她難過，趕緊說：“沒事，我明天叫俞洋送去養護專家那看看，會重新長好的。”
黎半夏心情低落的“嗯”了一聲，導緻晚飯也沒吃幾口。
慕微涼給她熱了一杯牛奶喝。
她隻喝了三分之一，“我想去看會兒書。”
慕微涼說好，“書房裏有很多書，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或者你想看什麽我明天叫人去買。”
黎半夏搖了搖頭，“不用，我就随便看看打發時間。”
慕微涼沒有陪她，讓她自己呆一會兒，隻是偶爾在門口看一眼，圖個安心。
她就坐在地上，背後靠着嵌壁式書櫃，書放在曲起的膝蓋上，低着頭，柔和的燈光暈染她半邊臉，似覆了一層輕紗，靜谧安然。
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九點慕微涼再次去書房門口瞧了眼，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他悄悄走進去。
地上鋪着柔軟的羊毛毯，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黎半夏腿上放着一本書——《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慕微涼記得，她微信的個性簽名就是這句話。
看來應該是喜歡這本書，但他不知道原因。
輕輕将她手下壓着的書抽走，恰好看見她翻開的那一頁。
慕微涼一目十行的浏覽一遍，最終目光定格在某一行：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
愣了半晌，他把書合上放在旁邊，抱黎半夏回卧室。
盡管動作很輕，她還是醒了。
慕微涼擡腳抵開房門，“抱你去床上睡。”
黎半夏揉了揉眼睛，含糊道：“你放我下來吧，我還沒刷牙洗臉。”
“好。”
慕微涼和她一起洗漱完才上床睡覺。
頭頂的水晶吊燈熄了，隻剩床頭那盞暖色調的睡眠燈，柔和的光暈鋪灑在床頭，添了幾分溫馨和暖意。
慕微涼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我愛你，晚安。”
黎半夏心尖輕顫，恍若有涓涓的暖流淌過。
她小聲回了句“晚安”。
-
隔天。
俞洋過來把那盆萬象錦送走了。
黎半夏有些失落，葉片都枯黃成那樣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挽救回來。
慕微涼安慰她，“萬象錦本來就比一般的多肉更難養，以後我們挑好養活的養。”
黎半夏點點頭。
但她應該不會再想養了。
下午接到房東的電話，提醒她那套公寓的租期快到了，問她要不要續租，黎半夏拒絕了。
不知道喬慧還住不住那裏，她想回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
慕微涼剛才聽見她接電話，也知道她在想什麽，“我陪你回去一趟？”
“嗯。”
黎半夏不想再和喬慧有什麽牽扯，這一趟遲早要走，還不如早點解決。
一個小時後回到四季花園的公寓。
她還做不到坦然面對，來的路上心裏忐忑不安。
“沒事，有我呢。”慕微涼握住她的手，寬厚的掌心包裹住，傳遞安全感。
黎半夏稍稍心安。
不過還好，家裏沒人。
看屋裏的陳設有居住的痕迹，喬慧應該還住這。
黎半夏沒有耽擱，回到卧室便開始收拾東西。
慕微涼幫着她一起。
她東西不多，兩人一起收拾更快。
半個小時就差不多收完了。
黎半夏環視一圈空蕩蕩的卧室，最後視線停留在床上的洋娃娃上。
她走過去，拿在手上看了看。
已經十幾年了，洋娃娃身上衣服都有了磨損，被水洗得發白。
耳畔又響起黎悅刺耳的聲音：“實話跟你說，你小時候最寶貝的洋娃娃，是我不要了才給你的！”
曾經她天真的以爲，喬慧還是有一點點在意她的，起碼會給她準備生日禮物。
到頭來都是她的臆想。
“怎麽了？”
慕微涼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回。
下一秒毫她不猶豫的将珍藏了十幾年的洋娃娃丢進了垃圾桶裏，“我們走吧。”
慕微涼沒過問，牽着她的手往外走。
誰料剛到門口喬慧就回來了，撞了個正着。
她一看見黎半夏就激動的沖上來，醜惡的嘴臉顯露無疑，表情都猙獰了，“黎半夏！你還敢回來！是不是你故意不讓那些律師幫悅悅辯護？是不是你！”
慕微涼眼疾手快的把黎半夏拉到自己身後，另一隻手輕而易舉的桎梏住喬慧，眼神陰鸷駭人，“不是她是我，這是你傷害她的代價，還遠遠不夠。”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暴烈地愛我。”——珍妮特·溫特森，《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