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儉簡單洗漱了一下,把頭發擦幹。
這年頭不知道國外有沒有洗發用品,反正國内也沒有什麽洗發膏、洗發水。
家庭好點的會用點洗發粉,有點類似于魯大爺筆下的皂角粉,也有人用淘米水,家庭差一些的直接用清水。
尤其是從今年下半年開始,油水開始不足,頭發根本不出油。
馬克儉坐下給唐植桐散了顆煙,自己将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看了眼王雁,沒敢點。
“想抽就抽,我還能攔着嗎?”王雁似有察覺,轉頭看了一眼,說道。
“嘿嘿,嫂子要是當老師,肯定是個教學小能手。”唐植桐笑出了聲,劃根火柴給馬克儉點上。
不怪唐植桐發笑,眼下四九城的老爺們聽媳婦話的還真不多。
“大哥不說二哥,你也沒好哪去。”馬克儉沒好氣的回怼了一句。
“那不一樣,我那是疼媳婦。”唐植桐大言不慚的回道。
“就你歪理多,我這也是疼媳婦。王雁,你說對不對?”馬克儉深吸一口,緩緩将煙氣從鼻孔裏排出。
“對個屁!還以爲嫁個廚子能不做飯,我現在還不是給伱做飯?”王雁頭也不回,吐槽道。
“我這不是晚上下班晚,擔心你自己餓着嗎?”在兄弟面前,馬克儉沒在媳婦這邊讨到好,有些尴尬。
“哈哈哈,該!”唐植桐看熱鬧不嫌事大,在一旁拍着大腿笑出了聲。
“小王在家做飯嗎?”王雁刷完杯子,給唐植桐和自家男人分别倒了一杯水,問道。
“她啊,不做,在家最多洗洗衣服。”唐植桐說完不忘給馬克儉擠擠眼。
“你别和小王比啊,桉子下班多早,不加班吧?”馬克儉說完王雁,又問道唐植桐。
“輕易不加班,小王倒是想學做飯來着,但我媽不同意。”唐植桐趕緊往回勸,看個熱鬧也就算了,不能給人家拱火出真火來。
“今兒我做飯,衣服放着,我一會洗,這總行吧?”馬克儉看王雁端起衣盆,趕緊說道。
“行了,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做的飯我都嫌難吃,你不嫌就已經不錯了。桉子,跟你哥聊着,我去洗洗衣服。”王雁壓根就沒生氣,跟唐植桐點點頭,端着盆出去了。
“瞧,多好的媳婦,當初還得三嫂主動。”唐植桐目送王雁出去後,跟麻三說道。
“那是。你三嫂私下跟我說過好幾次,得好好謝謝你。要不是你那天點醒,說不定我倆還成不了呢。”馬克儉自豪的回道,眼裏充滿對媳婦的滿意,一點都不帶掩飾的。
“咱兄弟們不講這些,再說,這都是你和三嫂的緣分。”唐植桐搖頭,一點要好處的意思都沒有,時下雖然彩禮、嫁妝都不講究,但媒人這一塊約定成俗是要給點好處的。
“最近工作怎麽樣?還順利嗎?”小兄弟現在生活好,啥都不缺,馬克儉一直将這事記在心裏,想着等以後有機會再不着痕迹的表達謝意。
“單位選我去委培,這陣子沒怎麽去單位。”聽馬克儉這麽問,唐植桐才想起沒有跟麻三哥說起這檔子事。
“嚯!真給哥們長臉,哪個大學?”馬克儉聽後非常高興,追問道。
“郵電學院。”唐植桐嘿嘿一笑,答道。
“行啊,桉子,等畢業就是幹部,哥們以後得找你罩着了。”馬克儉大大咧咧的說道。
“咱倆都不一個系統,罩個屁哦。我好好幹,等你家大侄子參加工作的時候,說不定能幫上忙。”面對發小,唐植桐也很坦誠,等馬克儉孩子到了參加工作的年齡,也就到了操作空間最大的那幾年,這事有戲……
“哈哈,那可就說定了。要不要結個娃娃親?”馬克儉賊兮兮的問道。
“想得美!我閨女可寶貝得緊。”唐植桐趕緊搖頭,包辦婚姻要不得。
“哈哈哈,那到時候我就讓我家小子跟在你閨女屁股後面,感情從小培養。”馬克儉哈哈一笑,開玩笑道。
“你家小子要是敢跟在我閨女屁股後面,小心我閨女一個過肩摔把他撂倒了!小王可是有功夫在身的,到時候肯定會傳給閨女。”唐植桐同樣以玩笑的方式回應着。
“啧啧,孩子還沒影,這就打上架了?”王雁不在,馬克儉又抽出兩顆煙,遞給唐植桐一顆,自己則就着煙屁股又續上。
“兒孫自有兒孫福,說這個還太早。你那邊工作怎麽樣?抽調回來能不能調一級?”唐植桐接過煙,沒有點上,而是夾在了耳朵上。
“哪有那麽容易。”馬克儉搖搖頭,接着想起某件事,開口咨詢好兄弟的意見:“我們這次抽調爲了完成全運會保障任務是真,但也是爲了演練。過陣子估計得再借調到人民宮那邊爲慶典做保障服務,那邊缺人,不少同事暗地裏都在較勁,想留在那邊。”
“三哥也想活動活動?”唐植桐聽懂了馬克儉的言外之意,問道。
唐植桐知道馬克儉所說的人民宮,這是百姓對那座規模宏大建築的叫法,由于尚未最終定名,也有人稱其爲萬人會堂。
這棟建築邊設計、邊施工,用料紮實,設計壽命350年以上,9月9日将正式命名、投入使用。
“是有這個想法,在人民宮上班多光榮啊,說出去自豪、有面子。你說要不要找吳組問問?”馬克儉點點頭,一臉向往的确認道。
“沒必要,我覺得都不會如願的。”唐植桐還真知道這件事,猶豫了一下,回道。
“爲什麽?”事關自己前途,馬克儉不明就裏,追問道。
“三哥,這單位接待的都是上級别的,保密要求不會低了。你自己也說說出去光榮,萬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呢?四九城的爺們向來消息靈通,傳出點什麽來會很麻煩的。”唐植桐點到爲止,他之所以清楚,是因爲這條選人門檻在後世是公開的,服務人員全部都是外地青年,四年一換,從無破例。
而且不止會堂,其他類似性質的單位大多參考了會堂的選人标準。
“也是。那就安心在這邊幹吧。”馬克儉相信發小的眼光,自己一琢磨也是這麽回事,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唐植桐知道這是個非常好的單位,不僅光榮,而且有自己的農場……
“嘿嘿,在這邊也挺好的。三哥,你這邊認識面點師傅嗎?”唐植桐認同的點點頭,不再多說。
“認識啊,怎麽?有事?”馬克儉抽口煙,不舍得将煙屁股怼在煙灰缸裏。
“這不馬上中秋了嘛,我想學學怎麽做月餅,學費好商量。”唐植桐會做菜,但甜點是短闆,盛世的時候,大多是女生對加工甜點更感興趣一些。
“那我明天問問,你留個學校的電話或者地址,有信我告訴你。”馬克儉爽快的答應下來。
“直接寫信寄家裏就行,我沒住校,見天往家跑。”唐植桐沒有給馬克儉留學校的地址信息,學校收信比家裏麻煩,得有專人去取,時效性比寄家裏差一籌。
“行。其實你想吃的話,我能給你搞一些。運動會期間正好中秋,我聽糕點師傅說會做一批,肯定會有剩的。”馬克儉清楚現在外面什麽情況,點心不太好買,即使買到,味道也不如從前,但賽事的後勤用料很紮實,這個他心知肚明。
“這個就算了,都是臨時抽調,即便有交情也不深,我不能讓三哥犯錯誤。”唐植桐不假思索的婉拒了。
“成,那就等我信吧。你坐一會,我收拾兩個菜。”馬克儉聽後很感動,看了眼時間,打算做幾個菜,好好招待一下唐植桐。
“拍個黃瓜就成,千萬别破費。”唐植桐趕忙攔着,時下都不容易,這頓多做一點,說不定馬克儉和王雁就要多啃兩天鹹菜。
“我心裏有數。這兩天在試菜,吃不了能往回帶一點,熱熱就能吃。”馬克儉打個哈欠,朝唐植桐擺擺手說道。
既然馬克儉這麽說,唐植桐就沒再攔着,眼下廚子還是具有優越性的,等明後年就有廚子也缺糧了……
午飯“簡簡單單”四個菜,兩葷兩素,有兩個是馬克儉帶回來的剩菜,别說,味道真不錯。
唐植桐以下午要去嶽家爲由,中午淺嘗辄止,并沒有多喝。
從馬克儉家出來,唐植桐在阜成門外的護城河邊找了個沒人的空地,從空間裏薅出氣槍,塞彈上膛,又薅出一隻懵逼的兔子,單手擡槍,照着尚在懵逼中的兔子腦門來了個一發銷魂。
打完收工,将氣槍往肩上一背,兔子往車上一挂,伸腳往回趕。
唐植桐說去嶽家并非虛言,有點能過明面的肉食不容易,打算給那邊留下一半。
來到椿樹胡同這邊,王敬民看到兔子,一蹦三丈高,哈喇子都快淌出來了:“嗷!有兔子吃喽!”
“怎麽又往這拿兔子?文文不是說家裏沒有了嗎?”葉志娟今兒在家,看到兔子,疑問道。
“媽,今天進山了,運氣好,打到一隻。兩邊分分,嘗個味。”唐植桐說話間,将氣槍放下,這玩意是單發,裏面沒有鉛彈,不怕王敬民拿着玩。
“唉,謝謝你。”對于女婿的貼心,葉志娟沒再多說,因爲再多的言語在實際行動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您客氣。我還帶了點黃豆,您回頭泡上,發點豆芽、豆嘴啥的,調劑一下菜籃子。”唐植桐說着,又從挎包裏掏出一包黃豆。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葉志娟接過放在桌子上。
“好嘞,我先收拾兔子。”唐植桐放下挎包,跟王靜瑩打個招呼,樂呵呵的去了廚房。
王敬民惦記着兔子,站在唐植桐後面,饒有興緻的看着。
“不害怕嗎?”唐植桐三下五除二給兔子寬衣解帶,拿着光溜溜的兔子在王敬民眼前晃了晃。
“不怕,好吃!”王敬民一點都不害怕扒皮的場面,甚至用手戳了戳兔子。
“熟了才好吃。在學校怎麽樣?這學期學習有進步嗎?”唐植桐拎回兔子,放在刷碗池裏,打開水龍頭,開膛破肚,有自來水就這點好,不用操心招蒼蠅。
“挺好的,大家都羨慕我有皮書包,可有面子了!”王敬民避重就輕,言外之意就是學習沒啥進步。
“滑頭。沒人欺負你吧?”小舅子的學習有小姨子操心,唐植桐沒有再多追問。
“嘿嘿,沒人敢!上次欺負我的那幾個進未管所了,學校裏那幾個混混都怕我,還要認我當老大呢。”王敬民驕傲的回道。
未管所,是少管所的前身,一個關押少年犯的特殊教育機構,具有強制性,在收押年齡上沒有那麽死闆。
“當個屁的老大,小心被咱媽把你屁股打腫喽。咱不能讓别人欺負,也不能欺負别人,知道嗎?”唐植桐告誡道。
“嗯,老師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敬民點頭,一臉認真的回道。
“不錯嘛,都知道拽詞了。”唐植桐誇了一句小舅子。
“那是!我聰明着呢!”王敬民臭屁道。
“我這位聰明的弟弟,該寫作業了吧?”王靜瑩見弟弟躲廚房不出來,幹脆過來叫人。
“催催催,就知道催。”王敬民不滿的嘟囔兩句,不情不願的往外面走,一步三回頭。
“姐夫,要我幫忙嗎?”王靜瑩扭住自己弟弟的耳朵,朝唐植桐問道。
“不用,你們去寫作業吧。”唐植桐看着友愛有加的姐弟,笑眯眯的搖頭道,自家妹妹就是太乖巧,絲毫體驗不到王靜文姐妹欺負弟弟的這種快感。
唐植桐收拾好兔子,看了眼時間,索性将兔子全剁了,在這邊炖好了再帶點回家吧,回家再做趕不上晚飯了。
将兔子放入高壓鍋開炖後,唐植桐洗把手,回客廳看姐弟倆寫作業。
王敬民看姐夫出來,屁股底下可就坐不住喽,放下筆,像是自言自語,其實是說給姐姐聽:“作業快寫完了,我得陪姐夫說會話,要是大姐知道我冷落了姐夫,又得兇我了。”
王靜瑩聽到弟弟的話,朝他翻了個白眼,倒也沒攔着。
王敬民像是拿到了玩樂許可一般,屁颠屁颠的跑到唐植桐跟前,央求道:“姐夫姐夫,你教我打槍吧。”
“你端的動嗎?還打槍?”唐植桐一聽樂了,反問道。
“端得動,不信你看!”王敬民說着就把氣槍端了起來,像模像樣道。
“隻要咱媽同意,我就讓你放兩槍。”唐植桐朝卧室的方向呶呶嘴,示意小舅子去請懿旨。
“好嘞,不許反悔!”王敬民一聽,放下槍,拔腿就跑,跟剛才出廚房判若兩人。
興許是軍武之家與普通百姓教育觀念不同,葉志娟并未禁止孩子摸槍,隻是囑咐女婿照看着些,不要往人身上、窗戶上打。
有了葉志娟的許可,唐植桐帶着小舅子來到樓下,先從姿勢教起。
小孩子耐性弱,練了會姿勢就央求着姐夫讓自己放一槍。
唐植桐也是因材施教,掏出一顆鉛彈,告訴小舅子如何塞彈上膛,保險起見,他的一隻手一直握着槍管。
有彈在膛上就是不一樣,王敬民也不嫌唐植桐虛握槍管,專心緻志的瞄準院子裏的一棵大樹樹幹,在确定沒人後才嘗試扣動扳機。
哎,扣一下沒扣動……
這就尴尬了。
最後,唐植桐穩住槍身,讓小舅子兩手扣扳機,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射擊。
“今天就到這吧,兔子該出鍋了。你回頭再練練指頭上的力量,下回咱再玩。”唐植桐将槍收回,說道。
“好,吃兔子喽!”王敬民歡快的蹦起來,炖兔子在前,那麽一點意猶未盡也煙消雲散了。
葉志娟其實一直站在窗口關注着樓下的動靜,看到這裏,放心的出了次卧。
兔子已經炖好,湯濃肉爛,香噴撲鼻。
等唐植桐上來的時候,葉志娟已經給唐植桐裝好,滿滿一飯盒,都是撿的肉多的部位。
唐植桐想着少裝一點回去,給這邊多留下一些,被葉志娟拒絕了,理由是這邊就娘仨,花市五口人,理應多分點。
按人頭分?好像也沒毛病。
唐植桐沒拒絕,大不了下回再“進山”打兩隻兔子呗,到時候一家一隻。
告别嶽母一家,唐植桐背上包、扛上槍,拎着兔子皮回家。
“你真打着了?”看到兔子皮,小王同學驚訝的問道。
“哪還有假?你也不看看誰出馬。”唐植桐嘚瑟的回答道。
“那兔子呢?怎麽就剩一張皮了?”小王同學不解的追問。
“在椿樹胡同炖了,帶回了一盒,咱媽給裝的全是有肉的。”唐植桐掏出飯盒交給小王同學,自己則将兔子皮挂起來,等攢攢再去一趟皮毛廠,加工成帽子、手套、皮衣啥的。
爲了照顧家人口味,唐植桐在椿樹胡同炖兔子的時候沒有加辣椒,回到家倒上一碟辣椒油,小王同學蘸着吃就行。
吃完兔子“進山”吃兔子,打完兔子“進山”打兔子,這小日子過得,啧啧啧,快活賽神仙。
(本章完)